唐兮被折磨得連哭都沒有力氣，她虛軟地趴在床上，手指摸索著，直到捏緊那張支票在掌心裏。

  她扯著嘶啞的嗓子，艱難地發出聲音：“五千萬，我要。”

  秦戰的身子僵硬在那裏，他緊握了手指，指關節發出一陣碎碎的聲音。

  他呼吸一窒，然後是不可遏製的憤怒。

  掐著她手腕，他如此使勁，恨不得生生掰斷了她：“你再說一次，你要什麽？”

  唐兮平躺在他身下，空茫的眸子動了動，她淺淺地笑了笑，有一抹殘破。

  “我要……”

  “拿了錢，我能走了嗎，能放過我了嗎，能不能秦戰？”

  她不喜歡他。

  可是她怕，會喜歡，她怕……

  沉寂中，秦戰的牙齒狠狠地磨了一下，像是受傷的野獸發出嘶吼：“滾！”

  唐兮爬到地上，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她扶著牆壁慢慢地走出去。

  終於滾出了他的視線……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她撕碎了手裏的支票，她搖搖晃晃地走在馬路上，模糊的視線找尋著藥店。

  買了事後藥，她頹然跌坐在藥店門口，顫抖地往嘴裏塞了兩顆，拚命地往喉嚨裏灌水。

  狼狽，無助。

  來往的路人或許將她當做了精神失常的女人，紛紛投來冷漠而鄙夷的目光。

  就連藥店老板都看不下去，走過來不滿地催促她離開：“小姑娘啊，你坐在大門口，你讓我還怎麽做生意呢？”

  “現在知道哭了，早幹什麽去了，這年紀不好好念書，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回事，一個姑娘大白天的來買這種藥……這要是我女兒啊，我非打死她不可。”

  唐兮木然地走在路上，靈魂像是被抽走似的，整整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回到學校。

  打開宿舍的門，幾個室友的說話聲嘎然而止，突然就安靜了。

  “唐兮，你去哪兒了，課都已經上完了。”

  另一個室友試探性地問道：“這兩天學校裏有謠傳，說咱們係有人被外麵的

  富二代包養，論壇上還有個專門的討論貼呢。”

  “別亂說了，絕對不可能是唐兮的，唐兮條件這麽好，而且成績也好，哪會做那種愚蠢的事情呢。”

  “嗯，也是啊，對不起啊唐兮，是我們八卦啦，你可千萬別介意。”

  “沒關係。”唐兮淡淡地笑了笑，轉身走進衛生間……

  門關上後，幾個人轉瞬間又變回另外一副嘴臉，拉近椅子，圍在一起暗搓搓說話：“你瞧她那副表情，肯定剛被搞過，課也不上，誰知道她去哪裏了。”

  “就是啊，而且她好幾次晚上都沒有回宿舍睡覺，第二天又來學校了，肯定是在陪男人。還有還有，開學那時候，我們不是看見有輛跑車經常來學校接她嗎？”

  “我本來特別羨慕她呢，覺得她長得漂亮成績也好，還會跳舞，哎，想不到內裏是爛的……可是你們猜猜看，她到底是被誰給包了啊？是富二代還是糟老頭子啊？”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當心被她聽見。”

  “……”唐兮靜靜地站在門背後，刺耳的聲音，終究還是落在耳朵裏。

  她低頭，用冷水潑著自己的臉。

  再抬頭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望著那張蒼白如紙的麵孔，她無聲地笑了。

  ……

  秦園。

  秦時南和秦戰前後腳走進大廳，鍾伯心裏咕噥，兩位少爺都是怎麽了，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三少爺，您稍微等等，老爺子這會兒在和大少爺談話。”

  秦戰坐到客廳，嗓音極其低：“爺爺急著找我回來什麽事？”

  鍾伯皺皺眉頭，走到秦戰身旁，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

  “有話就說！”秦戰不耐煩，因為唐兮那女人，他本就心裏煩躁得很。

  “是這樣的三少爺，昨天下午，老爺子派人把您母親接來這裏，跟她說了幾句話。”

  “……”秦戰微怔，爺爺找他母親？

  鍾伯老臉十分糾結，但覺得還是有必要勸一勸：“老爺子身體不好，說白了，也就剩下這麽幾年了

  。三少爺啊，待會兒您進去了，就好好順著老爺子的意思吧。”

  順著他意思？

  秦戰抿著唇，隱隱猜到了是什麽事情。

  ……

  此刻書房裏。

  秦老爺子臉色微微發白，眼裏充滿愧疚：“時南啊，滿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現在好些了嗎？她想起來了嗎？”

  “你帶她住在外麵不是回事，還是回來住吧？家裏下人多，什麽都有，能把她照顧得更好。”

  秦時南表情淡漠：“我不會再讓她回來，住在哪裏，也比住在這裏好。”

  “時南……”

  “爺爺我挺好奇，之前你讓滿滿生活在這裏，你每天看著滿滿，究竟是怎麽樣的心情？”

  “我……我隻是想補償她。”

  “我沒見過這種喪心病狂的贖罪方式。”秦時南眼裏流露出厭惡。

  “過去的事，我隻希望過去，我不想我的妻子再受到半點傷害。”

  老爺子眼裏濕潤：“爺爺錯了，當年，是爺爺做錯了……可是時南，爺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秦家垮掉，我不能啊。”

  “我父母離婚又如何？我母親出軌外麵的男人又如何？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人生，即便是錯誤的，即便會萬劫不複，那也是他們的選擇，這不是你殺人的借口！”

  “當初你用繼承權逼我娶滿滿，你有想過假若有天我知道真相，或者滿滿知道真相，你有想過我和她的將來嗎？”

  “爺爺，你並不是補償，也不是贖罪，你隻是自私地想要你的內心好受一點而已。”

  他突然間有些明白，他的滿滿總說他私自，是啊，他自私……不過都是遺傳罷了。

  外麵的秦戰緩緩走到門前，隔著門，都能清楚地聽見裏麵的吼聲。

  鍾伯搖搖頭，連連歎氣：“你說說這，這怎麽又吵上了，大少爺就不能心平氣和一點嗎？”

  鍾伯這邊剛歎完氣，轉頭一看，秦戰已經走出了大門。

  “三少爺，您，您怎麽就走了啊，老爺子待會兒還要見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