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河輕闔起眼皮，喉嚨發出沙啞又沉緩的聲音：“其實我很不明白，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和你母親當年的事情……你為什麽還要糾纏我的女兒？難道你一點都不恨她嗎？”

  當年，他和清若兩情相悅，隻可惜，他們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對方。

  但是什麽都抵擋不住愛情，他們深深愛著彼此，甚至於沒有對方活不下去，他不顧及清若有家庭，他們一次又一次沉陷在錯誤中不可自拔。

  那些漫長的日子，是深刻的，是瘋狂的，他這輩子不會忘記。

  他和清若分明可以在一起，隻怪秦家那個心狠手辣的老頭子……

  秦時南揪著宋大河，將他背脊狠狠抵在牆壁：“我要解決你，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宋大河輕輕地笑，篤定了他不能把他怎麽樣，也不敢把他怎麽樣。

  “你要弄死我，當然不費吹灰之力，現在就可以啊，就在這裏！“

  在他麵前，他宋大河就如螻蟻。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我死了，我的滿滿她……也隻能跟著我一起死。而且我死了，滿滿她會多傷心，多難過啊？”

  宋大河見秦時南的眼神有所動搖，繼續嘶啞地說道：“當年你母親出軌愛上我，我們打破道德束縛，我們不顧一切，瘋狂深愛對方……是啊，這是錯誤，是一切錯誤的源頭。”

  “你母親不在了，你父親也枉死，我又差點丟了性命，這一切都是你們秦家所為，恩恩怨怨……也是時候有個盡頭。”

  “當初你爺爺對我趕盡殺絕，現在，就當是我求你，放過我女兒吧！”

  秦時南眼裏湧現一抹陰鷙：“她這輩子都是我秦時南的妻子，我不會讓她離開我，她會好好活著！”

  秦時南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好……那我們就來賭一賭，看看我女兒的身體能支撐到什麽時候？”

  宋大河失笑，眼神有幾分瘋狂：“你要記住，是你剝奪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是你親手在殘害她的身體……”

  秦時南身軀僵了一下，胸腔像是被猛烈撞擊著，可他依然走了出

  去。

  老木跟在身後：“先生，宋大河怎麽說？”

  秦時南沉聲吩咐道：“派人盯著他，別讓他離開北城。”

  “我明白！”

  ……

  外麵的夜空格外深邃。

  車子停在秦園大門口，秦時南靜靜地坐了許久，才走出來。

  大廳裏，是秦寶珍焦急等候的身影。

  “你回來了啊大侄子，你去哪兒了？是不是去找……找那人了？”

  秦寶珍拉著秦時南去院子裏，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臉上，更顯他眼裏的疲倦和愁緒。

  “今天我來給大伯檢查身體，喂大伯吃完藥，我看見……我看見侄媳婦在廚房裏偷偷吃止痛藥。我問她，她就求我不要告訴你，怕你擔心。”

  “大侄子，我們要聯係方翟盡快安排侄媳婦動手術，既然宋大河已經回來了，那就找個時間……”

  秦時南沉聲打斷道：“肝髒移植，除了直係親屬之間，其他人符合血型的人是否可以？”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宋大河他不肯嗎？侄媳婦是他的親身女兒啊！”

  秦寶珍麵色緊張：“直係親屬的移植成功率是最高的，如果通過其他途徑尋找供給者，僅僅是配型比對就要浪費很多時間，再說侄媳婦的血型又特殊，消耗的時間也就更長，她的身體狀況哪裏還等得了啊？”

  “宋大河為什麽不肯！”

  “你忘了宋大河為什麽要回來？”秦時南留下一句捉摸不透的話，走回屋內。

  秦寶珍喃喃：“宋大河為什麽回來？是，是要報仇……可就算是報仇，侄媳婦是他的親生女兒，到底為什麽？”

  秦時南走進房間——

  漆黑一片，她躺在床上，可是他知道她絕對沒有睡著，因為耳邊聽不到那熟悉的淺淺的呼吸聲。

  他坐在床邊，打開壁燈。

  “老公，你回來啦？”宋小滿睜開眼睛，露出溫暖的笑容。

  “還沒睡著嗎？”他伸手撫摸著她長長的頭發，掌心裏立刻黏上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他的身子覆下來，把她輕輕摟在懷裏：“是不

  是老公不在，一個人睡不著？”

  “嗯……是啊，滿滿要老公抱著才能睡著的。”

  宋小滿點點頭，唇邊的笑容不變，絲毫不想讓他看出她此刻在強撐。

  明明已經吃過止痛藥了，為什麽還是這麽痛？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會好的，但是今晚寶珍姑姑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

  在某些方麵，她是極其敏感的。

  秦時南連澡都沒有洗，脫了外套便摟著她，輕輕哄著她睡。

  “老公，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嗯……就是那個顧南風啊，他和我的室友高沐談戀愛了，江盼語都快被氣死了，其實，我覺得江盼語也挺可憐的……”

  突然，好像全世界安靜了下來。

  他以為她睡著了。

  隻可惜，並不是。

  溫軟的身子已經昏迷在他懷裏……

  在送她去診所路上，他覺得從頭到腳的血液都是冰涼的，他眼眶微微泛起濕潤，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也是顫抖的……

  ……

  到了診所。

  看著方翟搶救她，耳邊是呼吸儀器刺耳的聲音，一下下刺在他心窩裏。

  他說過要守護她的，他說過，要她好好活著，要她每一天都是幸福快樂。

  可是現在，他在一點點耗盡她的生命……

  就快失去她了！

  經過搶救後，宋小暫且脫離了危險，臉上帶著氧氣罩被送到病房裏。

  方翟拍了一下秦時南的肩膀：“秦總，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時南的視線一秒鍾也沒有從她奄奄一息的臉上移開，他薄唇微動撤出嘶啞的聲音：“你先出去，我想陪著她。”

  陪著他最疼愛的滿滿，最後，再待一會兒……

  昏睡了很長時間，宋小滿才睜開眼，仿佛做了一場很久的夢，身子特別疲倦。

  看看四周，她才發現自己在病房裏。

  她不安地坐起來，周圍沒有人，老公也不在。

  視線一偏，她發現旁邊放著幾張疊放整齊的紙頭，她隱約能看見上麵的字——

  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