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會吃藥的。”宋小滿半斂著眸子又重複了一遍，低沉而哽咽的嗓音聽起來格外無力，仿佛僅有的力氣在一點點消失殆盡。

  秦時南在一陣怔然中逐漸找回理智，沙啞的嗓子隱隱顫抖：“你都知道？”

  宋小滿緩緩地點了下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否則眼淚會掉下來……

  她靠近他懷裏，臉貼在他急促跳動的心口，終究還是忍不住：“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寶寶，舍不得讓他離開我……”

  秦時南菲薄的唇越發緊抿，用力摟住她發抖的身子，他心中湧起一股抑製不住的慌亂。

  她低低嗚咽，淚水染濕他心口，他卻沒有辦法安慰她。

  告訴她沒關係，以後他們還會有孩子的，或者告訴她年紀還小，不急於在這時候要孩子，這些蒼白無力的話，根本無法安慰到她受傷的心。

  “滿滿……”

  “為什麽瞞著我？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在你眼裏，難道我隻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嗎？難道我連自己真實的身體狀況都沒權力知道嗎？”

  宋小滿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呼吸時喉嚨很痛：“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你每天晚上喂我喝牛奶，等到小寶寶從我身體裏消失，哪怕到了那一天……你也不打算讓我知道，是不是？”

  “老公，你太殘忍了！”

  “對不起……滿滿。”

  聽著她的控訴，秦時南的心口越來越沉，像是被緊緊攥著，窒息一般的痛感。

  是他殘忍，是他的錯，是他在發生關係的時候，沒有保護好她，是他該死的讓她懷孕的。

  他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可是她偏開了臉，眉心深深地蹙起：“我……會死嗎？我是不是，是不是永遠也不能生寶寶了？”

  “當然不會，不許胡說！”當她說出“死”那個字的時候，秦時南渾身的血液有一瞬間的凝固。

  用盡一切辦法，他也一定會治好她的病，這個世上，沒有他秦時南辦不到的事情。

  他輕輕拍撫她

  的後背，低沉的嗓音透著一股撕扯感：“滿滿，相信老公，你不會有事的。”

  宋小滿在男人懷裏靜默了一會兒，她慢慢抬起淚痕斑駁的臉，雙手主動纏住他脖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哀求道：“老公……讓我寶寶在我肚子裏多待幾天，好不好？”

  “滿滿想和他說說話，滿滿還沒有想好他叫什麽名字，還不知道，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是我們的孩子……”

  秦時南微微閉了閉眼，手掌心用力扣著她的後腦勺，他薄唇微動，終於還是狠下心：“不可以再拖下去了，已經耽誤了很多天。滿滿，不要害怕，不會痛的，老公陪著你。”

  宋小滿隻是拚命搖著頭。

  不會痛？怎麽能不痛呢，她現在就已經被無盡的疼痛纏著……

  她快受不了了。

  黑夜無邊……

  清晨的光亮讓寂靜的屋內逐漸有了溫度，秦時南垂眸注視著臂彎裏蒼白虛弱的臉龐。

  昨晚她一直哭，最後也許是哭累了，才昏睡過去的。

  他小心翼翼撫摸著她的臉龐，低頭吻在她沒什麽血色的唇上。

  “滿滿……”他喉結滾動了幾下，扯出一股痛，沙啞地呢喃著她的名字。

  宋小滿睜開了眼睛，虛弱的臉色看起來怔怔愣愣的，眼裏很一片黯淡，透不進任何光。

  一醒過來，現實的殘忍立刻充斥在她腦海裏，她把臉埋在他懷裏。

  像一隻小小的鴕鳥……

  秦時南摸摸她長發，輕輕撩開，心疼地吻著她額頭：“我已經和學校請過假了，我們在家休息一段時間，老公也不去公司，陪著你，好嗎？”

  雖然是藥流，可到底也是流產，對身體總是有傷害的，自然要在家調養一段時間。

  他不希望她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去學校。

  他輕輕笑了一下，嗓音輕輕淡淡地哄著她：“老公答應滿滿，等滿滿身體養好了，我們可以生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宋小滿仍是埋在他懷裏，不說話，也沒有動靜，隻是抱著他的

  雙手稍微用力了一些。

  像是害怕失去什麽。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亮，就這樣靜靜的，彼此依偎了很久……

  如果時間可以靜止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許久，宋小滿終於肯抬起頭，黯淡的眼裏有了一絲絲亮光。

  她聲音輕淺，可是不再那麽低沉壓抑：“很多很多，那是多少啊？”

  不待他開口說話，她挽了下唇，很努力地露出微笑：“之前我說要生兩個的，那現在，我要生三個。”

  她是真的很喜歡小寶寶。

  大概是因為她從小沒有媽媽，除了爸爸，陪伴在她身邊的隻有阿婆，可是還記得那次在校門口，連阿婆都幫著二伯他們欺騙她，把她騙去了酒店，想要設計陷害她。

  她沒有機會感受母愛，她偶爾會想，如果有一天她成為了媽媽，她一定會很愛很愛她的孩子，她會努力成為最好的媽媽。

  他淡淡地應她：“好。”

  宋小滿輕輕闔起眼睛，淺淺地親在他薄唇上：“老公……以後你再也不要欺騙我，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要欺騙我，好嗎？”

  “滿滿不是小孩子，滿滿早就長大了，是你的妻子，沒有你以為的那麽不堪一擊。”

  回答她的，是男人深切的親吻：“好，老公答應滿滿。”

  耳邊是低喘的呼吸聲，宋小滿睫毛輕顫了顫，纏緊了他，回應他……

  一早上，她格外得粘人，比任何時刻都要粘人，窩在他懷裏，不許他離開，就連上廁所都不行。

  秦時南知道，她是害怕，害怕他馬上要她吃藥，害怕下一秒就失去孩子。

  可是終究，她還是要痛一次的。

  他摟著她，親了又親：“肚子不餓嗎？”

  宋小滿搖搖頭：“吃好東西，就要吃藥了是嗎？再等等，等等，好不好……”

  哪怕再多等幾分鍾。

  “老公，你抱著滿滿，不要放開我，不要離開我。”

  她柔軟的身子越來越往他懷裏縮，像是抓著救命稻草，攥著不能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