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剛要回臥房休息，轉身便看見秦時南和宋小滿站在玄關，他讓鍾伯推他過去：“你們兩個，跟我進來一趟。”

  到了屋裏，老爺子隨口問了句：“剛才去哪了？”

  秦時南：“醫院。”

  “去醫院嗎？”老爺子輕聲重複了一遍，隻是輕笑，轉而看向宋小滿，“滿滿身體不舒服嗎？”

  宋小滿搖搖頭：“不，不是的爺，爺爺……”

  老爺子突兀的一聲笑，打斷了宋小滿的話：“孩子啊，以後好好說話吧。”

  “……”宋小滿心裏“咕咚”一下。

  爺爺的眼神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笑容也有點兒奇怪，難道說……

  老爺子看看秦時南，笑容不加掩飾，沉沉地歎了口氣：“你們兩個，真當爺爺是老糊塗嗎？”

  宋小滿麵色一緊，緊張得一口氣哽在喉嚨口。

  果然，被爺爺看出來了！

  秦時南牽住宋小滿微涼的手，裹在掌心裏，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他反問道：“爺爺早就知道，不是嗎？”

  老爺子點點頭，眼神仍然慈愛地看向宋小滿：“滿滿啊，你告訴爺爺，為什麽要裝成這樣？”

  他的確早已知道。

  如果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可能是從她高考成績發布的那一天。

  到後來，張媽嚷嚷著，一口咬定說她裝傻，說她在騙人。

  雖然張媽被趕出了秦家，但不代表，他不相信張媽所說的話。

  宋小滿的唇輕輕抖了一下，不知所措：“爺爺……”

  “爺爺不必再問，是我的意思。”秦時南麵色平靜，這並不讓他意外。

  老爺子讓鍾伯把輪椅往前推。

  他蒼老的手緩緩握住宋小滿的手，眼裏是對她的疼惜：“孩子啊，你在宋家過得不好，他們沒有善待你，總是欺負你，是不是？”

  宋小滿抬頭看了看秦時南，然後慢慢蹲下身子，臉上是愧疚的表情：“對不起爺爺，我是撒謊了，我騙了你，也騙了老公。”

  “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傻孩子，爺爺沒有生氣，沒有怪你。滿滿啊……以後再也不需要裝了，以後那些人，他們再也欺負不了你。”

  老爺子直起身子，撫摸了一下宋小滿的頭頂，兩眼泛淚：“你是我們秦家的孩子，爺爺會保護你。”

  “爺爺……”

  望著老爺子慈愛的目光，宋小滿眼裏濕潤。

  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再猶豫，直接問出口：“但是爺爺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不明白，爺爺，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老爺子的手微微顫抖，低沉的嗓音極其溫和：“孩子啊，你相信爺爺嗎？”

  宋小滿清澈的目光凝視著老爺子飽經風霜、刻滿一道道皺紋的臉，蒼老的眼窩深深凹陷，裏麵是一雙永遠那麽溫暖慈祥的目光。

  她靜默了，靜默許久。

  心裏，有聲音在互相碰撞……

  此刻她很冷靜，很理智，比任何時候都理智。

  爺爺如此善待她，無非隻有兩種原因。

  宋家或者爸爸曾經幫助過爺爺，但是顯然，以秦家如此至高無上的地位，怎麽可能需要宋家的幫助？

  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爺爺虧欠了爸爸……

  秦時南靜靜地佇立在旁邊，望著她，他的心一陣陣地發緊。

  許久之後，宋小滿的唇角淺淺地彎了一下：“我相信爺爺。”

  相信，不是因為她相信。

  而是，她願意相信。

  “好，好孩子……爺爺的好孩子。”老爺子顫抖地喘息著，淚水緩緩流下來。

  鍾伯輕輕拍了拍老爺子的背：“您該喝藥了。”

  秦時南和宋小滿離開房間。

  剛剛走上樓梯，秦時南停了腳步：“滿滿，你先上去，我再和爺爺說幾句話。”

  宋小滿拉住秦時南的手，灼亮的眸子望進他眼底，她淡淡地笑了笑：“老公，我知道爺爺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仍然願意相信爺爺。”

  秦時南也淡淡地笑了一下。

  看著他的背影，宋小滿的眼眸緩緩斂下，在眼淚快要流下來時，她迅速抹掉了。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這個男人，是她想要好好愛著，一直愛著的……

  所以，她願意相信，相信他。

  秦時南推開門，秦老爺子也不意外，示意鍾伯先出去，隨後他問道：“你想和我說什麽？”

  秦時南開口：“我今天去醫院見過楚瑤，她已經醒了。”

  “哦，是嗎？楚瑤那孩子回來北城了？什麽時候的事？”老爺子緩緩閉眼，安靜地靠著，麵色毫無波瀾。

  秦時南眼裏暗了暗：“我會讓她離開，所以請爺爺答應我，別再動她。”

  老爺子睜開平靜地眸子：“時南……”

  “她什麽都沒告訴過我，而我，也並不想知道。”

  “你認為是我要殺她？”

  秦時南的眼裏沒有一絲溫度：“是不是都不再重要，爺爺最在乎的，不是秦氏家族的顏麵嗎？既然已經時日無多，那就更應該好自為之，不是嗎？”

  “你……”

  老爺子手捂住心口，心髒一陣絞痛。

  走到園子裏，秦時南打電話給老木：“我之前讓你查的事情，不必再查了。”

  電話那邊的老木顯然十分震驚：“先生，您說的是關於車禍，還是當年您母親的……”

  “所有的事，都不必再查了，老木，到此為止。”

  老木沉默了幾秒，才回道：“……是，我明白了。”

  二樓。

  宋小滿上樓後，隱約聽到最裏麵的房間有悉悉率率的動靜。

  那間房，不是秦戰的房間嗎？

  平時沒人住的。

  正巧，這時候朱姐端著茶水點心走過來。

  “朱……”

  刺耳的嗓音瞬間壓過了她的說話聲：“是大嫂回來了呀。”

  在宋小滿錯愕的同時。

  賀宛妮已經扭捏作態地走到了她麵前，撩了一下頭發：“大嫂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宛妮啊，我們……咳咳，我們上次在商場裏見過麵的。”

  賀宛妮挨近在周玉畫耳邊，竊竊私語：“媽，就是這個又傻又結巴的蠢貨，那天居然幫著野種打我，她和野種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