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忽然間放開了宋小滿的手腕，像是在壓抑著什麽，嘴裏發出飄渺的聲音：“你走吧。”

  “……”宋小滿錯愕，就這麽讓她走？

  安靜了幾秒。

  楚瑤轉過身去，背對著宋小滿說道：“我是有想過弄死你，然後，嫁禍在你二伯宋大海身上。”

  “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宋小滿，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北城，那麽現在站在他身邊，挽著他手臂，喊他老公的人……是我，而輪不到你。”

  “你說他喜歡你，愛你，但是你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麽？”

  “我心疼他……”楚瑤的唇邊浮起苦澀又悲傷的笑。

  宋小滿目光怔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楚瑤的聲音依然輕飄飄：“不明白啊？那就不明白吧，就這樣吧宋小滿，你什麽都不需要明白了。”

  她似乎是不想再說話了，緩緩地往前走，走到更陰暗的角落裏，靜靜地站著。

  宋小滿回頭，大門就在她眼前。

  她內心忐忑，邁著極小的步子朝大門走過去，雖然這個女人太奇怪，說的話更是奇怪，但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那麽多，必須先逃離出去。

  在她打開門的一刹那，高大熟悉的聲音赫然出現在她麵前。

  “老公！”

  秦時南手捧著宋小滿的臉，神色不安，目光自上而下仔細檢查了一遍：“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裏疼？”

  “沒有，老公我沒有受傷。”

  楚瑤微微側了一下臉，餘光瞥見一副纏綿感人的畫麵，嗬……

  一聲輕笑，回蕩在潮濕陰暗的倉庫。

  “滿滿，和老木待在車上，不要下來。”秦時南看向站在後方的老木，示意他過來。

  “老公，你要幹什麽？”

  “和她說幾句話，相信我，嗯？”

  宋小滿點了點頭，慢慢鬆開手，跟隨老木上車。

  秦時南一步步走向楚瑤，他站定在她身後，周身都是冷冽。

  楚瑤轉過來，眼裏閃著淚光，唇卻緊抿。

  “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秦時南伸手，一把握住楚瑤的手腕，恨不得捏碎。

  楚瑤一動也不動，抬頭凝視著他淩厲的眉眼：“時南，我在等你，我知道你一定會過來的。”

  “回答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望進她眼底，眼裏隻有冷意。

  眼淚緩緩淌下，楚瑤唇邊漫開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她淡淡地說：“時南你還記得，阿姨當初是怎麽死的嗎？”

  “楚瑤！”秦時南的指間又用力了幾分。

  “對，阿姨出了車禍，是秦老安排的車禍。”楚瑤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痛，繼續自顧自說話。

  “你知道，我也知道，或許所有人都知道！”

  “可你知道嗎，為什麽阿姨那天非要出門？甚至於，她可能已經猜到秦老要對她下手，可她還是堅持要出門，她那麽著急要出門……”

  是為了什麽？為了要見誰？

  感覺到她在往某個方向引導，秦時南的嗓音泛著森森冷意：“楚瑤，你到底想說什麽！”

  楚瑤掙脫開秦時南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尖細的高跟鞋踩出清脆的聲音。

  她抹掉眼淚：“你想知道真相，就去問問秦老，問你的爺爺，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

  “當初，是他逼我離開北城的，他警告我，如果我再敢回來，如果我再敢接近你，或者對你胡言亂語，我的下場會和阿姨一樣……”

  但是她必須要回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和宋小滿在一起……

  將來終有一日，他會後悔，會痛不欲生。

  然而她什麽都不能說。

  她的沉默，她的隱忍，她的逃避，都是為了阿姨的尊嚴，是為了守護阿姨僅有的、最後的那一點點尊嚴！

  楚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眸合起，雙臂緊抱住自己：“秦老……他是一個特別扭曲，扭曲到極致的人，那張臉……永遠在微笑，可是撕開那張皮囊，那才是真正的他，讓人害怕，顫栗……”

  太可怕了。

  秦時南看向楚瑤，視線落在她微微發抖的肩膀。

  他朝她走

  去，平靜地開口喊她的名字：“楚瑤，我們的確需要談一談。”

  “你的妻子……”

  楚瑤沒有轉身，仿佛是不願意麵對現實，隻是很輕地問：“你的妻子她說，說你喜歡她，你愛她，是真的嗎？”

  “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秦時南眼神透出一抹堅定的光：“滿滿是我的妻子，是我想要保護，想要珍惜的人。”

  “楚瑤，不管你心裏有多恨我，請你不要傷害她。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絕不輕饒。”

  聽到他的警告，楚瑤笑得悲涼：“時南，一直以來，你身邊沒有過任何女人，但你卻允許我接近你，甚至你說過要娶我，可你做這些……隻是因為阿姨喜歡我，是因為阿姨希望你娶我，對嗎？”

  “尤其在阿姨死後，我成了你某種情感的寄托，對嗎？”

  “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從頭到尾，一點點都沒有，對嗎？”

  秦時南沉默。

  無疑，這也是默認。

  許久，他才發出低沉的聲音：“楚瑤，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是他欠了她的，也是如今，他唯一能夠給她的。

  楚瑤笑著，搖搖頭。

  她輕晃著身子，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時南，記得回去問問秦老，這些年來，他究竟對你隱瞞了什麽？”

  “等你知道真相，你就知道你現在錯得有多離譜。”

  秦時南麵色一凜，拽住楚瑤的胳膊：“把剛才的話說清楚，爺爺對你說過什麽，他到底知道什麽？”

  楚瑤抿唇微笑，卻什麽話也不回答了。

  時南，再見了，再見。

  “楚瑤！”

  秦時南凝視著突然暈倒在他懷裏的女人，他匆忙抱起她，走出倉庫。

  “先生，這是怎麽回事？”老木下車。

  秦時南抱著楚瑤坐進後排：“老木，開車去醫院，快！”

  “是！”

  宋小滿安靜地坐在一旁，茫然地看著身邊，她的老公抱著那個瘋女人，眼裏滿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