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南坐在床邊，彎下身子靠近過去：“滿滿，睡著了沒有？”

  被子裏傳出來很輕很輕的嗚咽聲，她不回答，也不肯把腦袋露出來。

  秦時南試著把被子拉下來，可是某人正使出吃奶的勁兒拽著。

  想象著她委屈的樣子，他心裏麵像是堵著什麽，非常的不舒服。

  他無奈又苦澀地笑了一聲：“滿滿，老公回來了。”

  又是安靜了好久。

  突然的，被子裏傳出“哇”的一聲！

  宋小滿掀開被子，就這樣坐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秦時南：“……”

  “老，老公不，不要滿滿了，老，老公不，不不回來了，嗚嗚嗚！”

  “誰說的？我不是回來了？”秦時南伸手擦掉小丫頭的眼淚。

  這眼淚，可一點兒不假啊，奪眶而出，還熱乎乎的，他一邊擦，她一邊哭不停。

  剛擦幹淨，臉上又哭花了。

  宋小滿的哭聲響徹秦園的裏裏外外，所有人都被吵醒，客廳裏的燈了亮起來。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秦老爺子嚇得不輕，一臉茫然地看著同樣慌慌張張走進來的鍾伯：“這，這是怎麽了？”

  “好像是大少奶奶在哭。”鍾伯不確定，像是在做夢一樣，一陣鬼哭狼嚎。

  “哭？那孩子為什麽哭？”

  “老爺子，我也不知道啊。”

  老爺子不方便去樓上，趕緊讓張媽和鍾伯去二樓打探情況。

  張媽敲了敲門：“大少爺，怎麽回事兒？”

  秦時南走過去開門，身子擋在門口：“沒什麽事，都去睡吧。”

  “可是老爺子……”

  秦時南回頭看了一眼，某人又是“哇”的一下，哭得稀裏嘩啦。

  “我會和爺爺解釋，你們先下去。”

  門被關上，張媽和鍾伯相視一眼。

  張媽轉悠著眼珠子，小聲嘀咕：“你看看像什麽樣子，深更半夜吵醒老爺子睡覺，秦園哪裏發生過這樣的的事情？”

  “別亂說話，既然大少爺說沒事，我們先下去吧。”

  張媽不甘心，還想再偷聽點兒什麽，無奈被鍾伯拖著下樓去了。

  這狐狸精，又在作什麽妖？

  回到秦老爺子房間，鍾伯笑笑：“老爺子，放心吧，沒事的，興許大少奶奶有什麽不順心的，大少爺這會兒哄著呢。”

  “是嗎？”

  秦老爺子鬆了一口氣：“但是剛才，怎麽我聽那孩子說……時南不要她了？”

  雖然他耳朵越來越不好使了，但那孩子一直在哭喊，說是老公不要滿滿了。

  鍾伯想了想，解釋道：“我聽下人說，大少爺半夜出去過一趟，可能是回來晚了，大少奶奶見不到大少爺，這不就鬧情緒了嗎？”

  老爺子覺得有道理，會心一笑：“你說滿滿這孩子，這樣粘著時南，也不是個辦法啊。”

  “可不是嗎，等大少爺正式繼承秦氏以後，隻怕會越來越忙。”鍾伯附和道。

  二樓房間。

  秦時南還在給宋小滿擦眼淚，哭聲持續不斷縈繞在耳邊，他有些生氣地吼了一聲：“哭夠了沒有？”

  宋小滿果然停下來了，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眼底漾著淚光，像水花一般澄淨。

  “去洗把臉，然後睡覺。”他冷聲說話，微微攏起眼角，似是隱忍著怒火。

  宋小滿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眨眨眼。

  有沒有搞錯，居然吼她？居然生氣了？才哄了幾分鍾，他就沒耐心了嗎？

  哼！

  宋小滿一聲不響下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跑進了浴室裏。

  移門被用力關上。

  秦時南扶了一下額角，太陽穴微微地發疼。

  不是他故意要凶她，可是沒完沒了的哭下去，他心裏就越發不舒服。

  浴室裏始終沒有傳來水流聲，靜悄悄的。

  秦時南感到疑惑，讓她去洗把臉，她這會兒在裏麵做什麽？

  他走過去，開門一看——

  她蹲在地上，腦袋埋在膝蓋間，還在偷偷摸摸掉眼淚，壓抑著哭聲。

  他是真的拿她沒辦法了。

  他彎腰把她抱起來，小丫頭的雙手立馬勾住他脖子，毛茸茸的腦袋抵著他下巴：“老，老公凶……”

  秦時南低頭看著懷裏軟糯的小可憐，水靈靈的大眼睛裏裝滿了委屈。

  這模樣，換作誰都不忍心

  再說重話了。

  把她放在床上，他轉身去浴室裏擰了塊毛巾。

  他坐在床邊，一手扣著她後腦勺，一手給她擦著臉。

  擦完臉，他嚴肅地看著她，問：“為什麽哭？”

  宋小滿的委屈不是假的，就是這會兒，還能鬼哭狼嚎一頓。

  她吸了吸鼻子：“老，老公不不，不回來了，扔，扔下滿滿一個人在，在這裏……”

  秦時南歎氣，伸出手，把小丫頭緊勾在懷裏。

  剛才他離開的時候，的確一句話也沒有說過，而且還把她的衣服都……

  她不是真的傻子。

  當他脫去她的衣服，當他親吻她，她完全可以理解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麽。

  但是他讓一切嘎然而止。

  “老公沒有扔下滿滿，剛才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好，所以離開了一下。好了，現在老公回來了，不走了。”他聲音溫柔，耐心地安慰。

  可是這些安慰的話語，似乎並沒有讓宋小滿的表情有任何變化。

  她斂了斂眸，隨後抬頭，雙手重新勾住他脖子，膝蓋跪在他腿上。

  她用很乖巧的目光注視著他：“真，真的嗎？”

  秦時南慢慢地撫摸著小丫頭的腦袋，在她唇上輕碰了一下。

  他摟著她躺下來，大手忽然往下，握住她軟軟的腳丫子：“以後不要光著腳蹲在地上。”

  大熱天的，她的腳底心卻是冰冰涼。

  他猜想，可能與她身體裏的毒素有關。

  “滿滿最近沒有聽話喝藥？”

  “唔，滿滿每天，每天都，都喝。”

  “真乖。”

  他親吻在她額頭，可是小丫頭卻忽然仰起臉，恰好碰上了他的唇。

  見她閉著眼睛似是在期待什麽，他彎唇笑了。

  他低頭親了會兒，掌心來回撫著她後背，沒多久，某人窩在他懷裏呼呼睡著了……

  後半夜，宋小滿睜開眼睛，躺在男人懷裏，她靜靜的，一動也不動。

  直到天亮，她再也沒有睡著過。

  失眠，不安，可能是因為……呼吸間那股讓人很不舒服的酒精味。

  可能是因為——

  他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