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滿老老實實坐在書桌前，背脊挺得直直的，攤開卷子，她開始動筆。

  秦時南就坐在正對過的沙發上，後背舒服地靠著，長腿疊起，手裏拿著平板，時不時劃幾下，似乎是在審閱文件。

  片刻，他站起來，走到她身後：“怎麽停了？哪裏不會？”

  “啊……”宋小滿突然變得怯生生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她隻是偷偷瞄了他一眼，想看看他在幹什麽，誰知道這男人如此靈敏，低著頭都能注意到提她。

  “我看看。”秦時南彎腰，一手撐在桌麵，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上方。

  從某種角度看，這姿勢很曖昧，更是讓人不自在。

  宋小滿的臉微微發燙，心髒也跳得越來越快，她的呼吸，全部都是他的氣息。

  這題目自然是會做的，可是當著他麵，怎麽都得裝作不會。

  她能怎麽辦？

  秦時南拿走宋小滿手裏的水筆，在草稿紙上寫了一行公式。

  在她耳邊，他低沉地講解了一遍解題思路，然後將筆還給她：“聽懂了沒有？自己再做一遍。”

  宋小滿點點頭。

  其實方才那一刻，她的頭腦是一片空白的，他離她太近……太近。

  後來，他幹脆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她旁邊，她做完一道題，他便檢查一下。

  宋小滿覺得自己快窒息而亡了，這沉悶壓抑的氛圍真是要把人給逼死了。

  好在這時候，朱姐送了一杯牛奶進來。

  看見書房裏的情景，朱姐暗暗笑了笑，放下牛奶便退了出去。

  其實想想吧，這傻不傻的，有怎麽樣呢。

  換一個不傻的，能讓她家先生這樣嗎？

  秦時南坐回到沙發上：“周五學校要舉行成人儀式，怎麽沒和我說？”

  宋小滿差點被嗆到，深吸了一口氣。

  見她懵圈的表情，秦時南意識到什麽，低頭輕輕扯了一下嘴角。

  像是在自嘲。

  偶爾他似乎會忘記，忘記她的不正常。

  或許，她連什麽是成人儀式都不知道。

  他又走到她身旁，抬起手，手指輕輕擦了擦她嘴角：“喝完牛奶繼

  續寫作業。”

  宋小滿放下杯子，眼睛閃爍了一下：“老，老公，滿滿困……困了。”

  “困了？”秦時南眸子微沉。

  宋小滿心想這男人大概是要生氣了，在他的眼裏，她應該就是個智障加學渣。

  一般來說，聰明的人總是特別嫌棄愚蠢的人。

  而他，心裏也許是萬般嫌棄她的，可為了那所謂的繼承權，還得勉強自己做出種種違心的事。

  一瞬間，她心裏浮現很多想法，這些想法讓她心底不由得冒出一股失落感。

  她緩緩低頭，他溫和的手掌卻撫上了她的臉龐：“有點燙，是不是生病了？”

  瞧她臉蛋紅紅的，精神也不怎麽好。

  男人的舉動讓宋小滿的臉更紅了，呼吸也不穩了：“沒，沒有。”

  她抱著書包，迅速跑出書房。

  將房間的門關上，宋小滿爬到床上，雙手按在兩袋兩側，搖了搖頭。

  可是此刻回蕩在她腦海裏的，卻是白天小兮的那句話……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整晚，宋小滿睡得很不安穩，又做了那個夢，又夢見了那些可怕的聲音和畫麵。

  書房裏的燈，也久久沒有暗。

  秦時南坐在書桌前，將那張他看過千百次的照片放回到抽屜的最裏麵。

  煙霧繚繞，他一根接著一根抽，直到煙灰缸裏滿是煙頭。

  她是很像她，可他知道，她不是她，也沒有人能夠替代她。

  清晨，朱姐急急忙忙從二樓跑下來。

  “先生，宋小姐好像生病了。”時間不早了，她原本想去叫醒她的，可哪知怎麽喊都喊不醒。

  這一摸啊，額頭乎乎燙。

  “叫醫生過來。”秦時南疾步走上樓。

  見小丫頭昏昏沉沉躺著，嘴裏還在不斷囈語，他手背探了一下她的額頭，臉色驟然緊繃。

  自從把這丫頭帶回來，前前後後她可沒少生病，又是發燒又是吃壞肚子，又是打針又是吊水。

  “爸爸，爸爸……”

  “不要——”

  “放開我！”

  宋小滿忽然嘶啞地叫喊，十指緊緊抓住被子，額頭不斷地冒出冷汗。

  家庭醫生過來時，正巧看到這一幕。

  上次秦少詢問過她關於口吃的問題，現在她可以確定，就是眼前這位小姑娘。

  因為熱度是在太高，按理說是要打退燒針的，可是秦時南攔著不讓。

  家庭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秦少，雖然小姑娘怕疼，可是熱度這麽高，都快四十度了，一直不退燒會很危險。”

  秦時南不悅地看了醫生一眼：“除了打針，你就不會別的了？”

  “我……”醫生被懟的不敢再說什麽。

  最後，也還是沒有打針，隻是喂了退燒藥。

  房間裏沒有別的人，秦時南脫去外衣，躺在床上將宋小滿摟在懷裏。

  昏暗的燈光下，他輕輕撫著她的頭發。

  她的哭喊聲一直回響在他耳邊，讓他覺得，那仿佛是會糾纏她一輩子的噩夢。

  雖然她不哭了，也不喊了，雖然他用身子溫暖著她，可她還是冷得在輕輕打顫。

  他去浴室放了熱水，抱著她去泡了澡。

  身子緩緩沉在水裏，她就像一個無助的嬰兒，雙手抱住膝蓋。

  凝視著她，他的眸子暗沉下來。

  他是一個男人。

  而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她有欲望，哪怕是在這樣的狀況之下。

  沒有讓她在水裏待太久，給她擦幹了換上衣服，便讓她躺在床上休息。

  他沒有離開，整夜抱著她睡。

  他輕輕拉起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如此小心翼翼。

  她的手指很纖細，特別柔軟。

  呼吸，失去節奏，變得紊亂。

  天色蒙蒙亮，宋小滿睡得很安穩，後半夜，燒也慢慢退了一些。

  秦時南幾乎沒合過眼，小丫頭窩在他懷裏，雙手雙腳都纏著他。

  他享受於這樣的溫暖，同時他也在克製著自己。

  這是一條底線，至少目前而言，他不可以跨越，更不可以失控。

  宋小滿睜開眼，腦袋慢慢地動了動，倉皇間撞入一雙漆黑濃鬱的眼眸。

  覺得好疼，渾身都是疼的。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看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嗚咽著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