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終卷·溪然篇
作者:雪琤澪皌      更新:2020-09-11 11:39      字數:6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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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棕櫚樹下,清風四起,她如曇花一現,一眼一生,閉眼再無。

  ——南勢偵。

  ·

  她名字叫溪然,“溪這個姓氏或許有,也或許沒有,你完全可以當她沒有姓氏。因為她的存在,本就如夜間曇花,呼吸之間,花開一時,隻為韋陀。

  溪然的韋陀,便是淩絡琦。

  ·

  溪然生在一個混亂的年代,是一個世紀的交接,也是九大勢力戰火四起最黑暗的時代。

  她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卻是父母所造的人造人。所以她,是人亦非人,隻是為一個人所誕生的犧牲品。

  後來,父母沒了。

  她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很小的時候,她眼睜睜看著母親的屍體,被當做實驗品被反勢力分解,父親拚出性命給予了她一條生路,然後不知所蹤,再無音訊。

  在那之後,溪然將自己封閉,成為了人們口中的三無人。

  沉默寡言,麵無表情,沒有心情。

  直到遇見了她——淩絡琦。

  ·

  沒錯,如果將溪然比作曇花,淩絡琦便是她的韋陀。

  她的誕生,便是為了給予淩絡琦最後一條生機。

  其實小的時候,父母並未給她強硬灌輸什麽使命思想。他們是很愛她的,因為知道她以後的命運,所以竭盡全力想給她留個美好的童年。隻可惜,所有僅存的美好,都化為了血海。但即便如此,對她而言,血海也是回憶裏美好的一部分。至少,回憶裏,還有他們。

  即時他們不說,敏銳聰慧如溪然,她什麽都知道。

  知道自己的命運。

  向死而生,往生而死。

  ·

  溪然是世間罕見的絕頂天才,因為是人造嬰兒,出生基因異於常人,各方麵能力都優越出眾。她的腦運行能力可以與人工智能媲美,是天生的科研者。與此同時,也具有卓越的領導能力,無論什麽事情交到她手上,結果隻會是完美。

  人人說她沒有感情,沒有心,可與她接觸久了之後,那些人才知道,一個認真盡責,明辨是非,忠貞不渝的人,又怎麽會沒心呢?

  ·

  自她一人後,便從小在M.e光影社長大,而M.e光影社的領導者便是淩絡琦。

  M.e光影社是一個與世隔絕、隱世已久,傳說中消失已久的特殊勢力。這個勢力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傳聞隻要合作需求理由充分得當,能夠得到他們的認可,那麽,無論你是正是邪,他們都會出動,幫你解決任何疑難。淩絡琦所率領的這個地方,擁有世界最大的資源,人力資源、軍火資源、包括掌握特殊渠道的全部通訊信息。

  溪然從小跟著淩絡琦一起長大。本以為她以後的命運隻會是服從,卻沒想到,是相依為命。

  原來比起淩絡琦,她的身世也成了不過爾爾。

  淩絡琦的歲數比她小兩歲。初見麵時,她還是一個小女孩。

  她們年齡相仿,都是小女孩。

  溪然氣質清冷,不怒自威;淩絡琦氣質清雅,神秘莫測。

  ·

  淩絡琦長得非常漂亮,是讓人一眼難忘,細品難以忘懷的美。她麵容看上去清甜溫婉,笑容永遠是幹幹淨淨的,雙眼清澈不參任何雜質,可神韻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冷冽。她披著微微卷的長發,喜歡穿藍色的裙子。平時像個小孩一樣,會發呆,愛開玩笑,隨性自主,可關鍵時刻,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她剛來M.e光影社的時候,所有人都隻把她當孩子一樣,沒有人真正把她當過領袖,包括溪然。

  淩絡琦很低調,小小年紀不卑不亢,隻是會在暗中觀察學習,洞察周遭的一切,慢慢地以實戰鍛煉造就出自己的能力,與眾人曆經一個又一個的修羅場後,最後才使萬眾敬仰實至名歸。

  ·

  淩絡琦並不知道溪然身世的全部,也不知道她為人造人出生,更不知道她誕生的使命,便是陪在她身邊,為她打理一切,為她披荊斬棘,為她,犧牲自己。

  溪然本身內心無欲無求,對生死看淡,隻想著做好當下,跟隨著使命行走。但淩絡琦一直在悄悄改變她的生活,那個女孩,從沒把她當過自己下屬,而是當作自己最重要的人般,甚至會為她去出生入死。

  有些緣分,就是不知從何而起,一往而深,至死不渝。

  她們之間的情誼是勝似友情之上的親情。

  這些情誼羈絆,是從生活中的一點一滴積起的。

  淩絡琦對溪然會像要好的朋友一樣,帶著她偷偷出去逛街,淘小吃;也會把她當作親姐姐一樣,難過的時候,拽著她的手臂,將眼淚滑稽地蹭到她袖子上,會像個孩子一樣,在她懷裏大哭一場。

  淩絡琦也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其實光影社的人都懂,他們的領袖看上去天真無邪,親切可人,其實知世故而不世故,很多時候,會將柔軟嵌在心裏,將冷硬一致對外。

  淩絡琦的父母,同樣不知所蹤,不知生死,不知身世。

  也與她一樣,出生在一個最混亂的時代,兩代世紀戰爭的交接。

  而她的誕生,就是為了一個世界的製衡,創立一個新世紀的到來。

  有些人,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淩絡琦便是這樣的人。

  她同樣是個工具人,為了平息一個世紀的戰亂,就必須為此付出相應代價,代價則是犧牲。

  所以溪然的存在便是為了淩絡琦的生機,而犧牲的人。

  M.e光影社有個世界係統名為“Sablaka,譯名薩布拉卡,是所有勢力都想占為己有的一個存在,能將世界所有的係統體係聚集並更新,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一己之力,將所有權政掌握在一人手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開啟此係統之人,也會作為係統的一部分,永遠封存在裏,與死亡無異。

  溪然體內嵌有一顆核晶,是淩絡琦體內核晶的複製品。

  以她之命,換她之生。

  這個使命,她永遠記得。

  ·

  如果說,一開始溪然從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可是愈到了後麵,她動搖了。

  她不懼生死,為了淩絡琦,她甘願犧牲一切。因為,她值得。

  對溪然來說,淩絡琦何其重要。她是自己最親的人,是第一個溫暖了她的人,也是第一個讓她擁有了情感的人。她們一起合作,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敞開心扉,笑談生命的意義。

  ……

  如果說再見的那天到來時,她是否還能冷著一張臉?

  ……

  而不是,淚流滿麵,擁有了跟人一樣的感情,聲嘶力竭卻笑著跟她說永別?

  此生無憾,卻舍不得。

  ·

  當淩絡琦成為她很重要的人時,溪然才會每夜思考著,如果那天到來,該以何作告別?

  淩絡琦一定會哭到眼淚決堤,並責怨自己,愧疚一生,思念永生。

  這種感情,無關風花雪月,卻比風花雪月還要刻骨銘心。

  溪然陪著淩絡琦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一年四季,陪她熬過了反反複複的生死坎坷,曆經千辛萬苦,跨越千山萬水,將所有的磨難都一並化作了她們情誼的勳章。

  ***

  在溪然十八歲時,跟隨淩絡琦執行任務,以教授導師的身份,來到一所校園。

  認識了一個,驚豔於時光的人。

  那日,他們在棕櫚樹下相識,清風拂過,仿佛一瞬,亂了四季更迭。

  那日,溪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命不好,居然找了那個男生問路。

  那個男生,舉手投足間都是肆意隨性,他眉宇不羈,語氣輕佻,誤把她當做了一個想要對他圖謀不軌的小學妹,甚至還對她愚弄譏諷。

  溪然像是沒問過這個人路一般,完全對此不予理睬,隻是冷著嗓音,抬著頭,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她是這所學校的特聘科研組教授,如果真要稱呼的話,他應該尊稱她一聲“溪教授,或是“老師。

  男生當場驚了,讓他叫一個比他看起來還要小的女生,管叫老師?

  她還補充了句,年齡並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

  ·

  南勢偵出生於刑偵世家,九大勢力南家未來的掌舵人。

  九大勢力便是下一個世紀,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時代核心。

  光影社想從中製衡,找出引發前世紀戰爭的要素所在,並揪出那些挑起九大勢力戰亂,那些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幕後黑手。

  後來,因緣巧合之下,溪然竟與南勢偵一同追查這所校園的一樁靈異案。

  後來,她在不知不覺之中,知道了關於南勢偵更多的秘密。

  後來,他們一起陷入了險境,生死一線中,發現了隱藏在這所校園中,一個驚天秘密。

  這所校園的地底下,一直以來埋藏著一所基地,基地裏的人,是反勢力所在,他們同樣在研究生化人武器。並且,裏麵還有一座五環監獄,而她失蹤已久的父親,便被囚禁在那兒,永不見天日,被當做人肉武器,每日每夜被進行著關鍵實驗。

  她父親,是這場陰謀危機開啟的始源。

  她本失去意識的父親,在清醒之際,命自己殺了他。而南勢偵,陪著她一起,承受痛苦。

  她泣不成聲地壓下了刀刃,從此,她內心最向往的那塊角落,再無聲息。

  就在經曆那些事之後,南勢偵也與自己扯上了不可劃分的關係。

  ·

  南勢偵推理出了溪然的身世,因為當自己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會變得格外敏感,她的反常,她的心情,他都有感覺到。

  溪然的脆弱,永遠不會在淩絡琦麵前展現。

  在淩絡琦心裏,溪然永遠是最可靠,行事最穩妥的人。

  可隻有南勢偵見過溪然的眼淚。

  隻有南勢偵能猜測出溪然的使命,知道她的不舍,她的無奈。

  當溪然意識到自己感情時,開始陷入一段非常無助的彷徨。

  南勢偵因為她而被卷入了這場世紀之戰,甚至融入了自己生命和使命的一部分。

  溪然這一生從未求過什麽,向來冷靜果斷,無畏無懼,可在擁有了七情六欲後,才明白一種,比傷心還要難以言喻的心情。

  南勢偵是她心中的一道明月,是被她所欣賞的人,她覺得,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懼任何,去摘下屬於自己的一道光,而自己,不該成為將他籠罩的陰影。

  他們注定沒有結果。

  溪然知道南勢偵的想法,他會為了自己付出任何代價,可她隻想他作為平凡人,好好活著,完成自己一生所求的理想足矣。正因為她所享受的人生短暫,所以才想讓他正常的人生,可以更長一點。

  南勢偵知道溪然想以一人入地獄,留他在世間一人獨享光明。

  也知道,也曾氣惱,她為了自己放棄自己。

  溪然性格太過果斷,也看得太過明白,從來壓抑感性,選擇理性處事。

  也不會顧及自己,卻想著他人。

  她或許並不知道,從沒有人把她真正當作一個工具人看待。

  溪然身邊的任何人,都在關心她,也都在為她著想。

  溪然對南勢偵一直瞞著自己的秘密。

  南勢偵知道溪然的秘密,卻一直裝作不知道這個秘密。

  溪然認為他的人生必然應該走得更長些,而他也認為,溪然的人生,不該輒止如此。

  存在即意義。

  對她而言,她的存在是為淩絡琦犧牲。

  對他而言,溪然是自己的全部。

  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無論付出怎麽樣的代價,哪怕以命換命,也要為她取得生機。

  可若是沒有辦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便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她的大義,也成了他的大義。

  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

  最後的最後,永別的那日,還是到來了。

  溪然與南勢偵共同攜手,粉碎了反勢力人肉武器的陰謀,為淩絡琦和炎亦烽爭取了最後時機。

  炎亦烽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淩絡琦最愛的人。

  炎亦烽看出了南勢偵神色的不對勁,可南勢偵卻以轉移話題,避開了他的質疑。

  他快要沒有時間了。

  他受了重傷,生命所剩無幾了。

  “炎亦烽,記住這條路是靠我們的選擇,一路走到今天的。我們沒有猶豫的餘地,也沒有反悔的機會。所以,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吧。

  炎亦烽隱忍著悲憤的淚,拉著淩絡琦的手,一起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

  當初在五環監獄裏,南勢偵與溪然的體內,共同被寄存了一種晶體,兩種不同屬性,正所謂水火不容,相互影響並互斥。當人的體內被寄存了這種晶體,就能控製那些反勢力所造的所有人造人武器,但同時對自身的損傷消耗非常大,久而久之,生命也會消失殆盡。

  溪然早知會有這麽一天,有一日,她便趁著南勢偵熟睡時,對他進行實驗,將他體內的半片晶體轉移到自己身上,以一人承擔二人的後果。

  南勢偵雖然身受重傷,但不至死,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個正常人了。

  ……

  後來,溪然死了。

  ……

  在淩絡琦即將被係統封存的時候,溪然還是不負使命,以命還命,代替了淩絡琦,成為了時代改革的犧牲品。

  那日生離死別之際,淩絡琦哭到眼淚決堤,雙手崩潰地抓著溪然的衣袖,聲嘶力竭地渴求她停下,不要進去。可最後,她的手,還是沒能抓住溪然,而自己卻被炎亦烽硬生生帶走,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扇機械門冷冰冰地關上,而大門裏麵的那個人永遠被湮沒在了裏麵。

  溪然是她生命裏比任何親人還親的人。

  這場戰役,這場路途,她失去得已經太多太多,父母,朋友,所有的一切,為了新世紀的到來,而犧牲了自己最重要的全部。

  她的使命完成了又亦如何,新世紀迎來了又怎樣,舉世安寧又能維持多久?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戰爭的結束,必然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它不過是一個悲哀的宿命輪回。

  她祖輩沒有逃過,而她亦沒逃過。

  這個世界非黑即白,引發上個世紀九大勢力戰爭的幕後黑手,奎因·索芙特,她以置之死地而後生,苟延殘喘,以殺戮,陰謀,活得不人不鬼作為代價,也不過是為了想結束這場輪回,從而找了個替代品,將使命強加在了她的頭上。

  而她便天真地當起了這個英雄,為了宿命而作鬥爭,率領自己的勢力,來剖析真相,為世界製衡,並找回自己的父母,讓一切回歸平靜。

  原來,不是誰都真的想要去當拯救世界的英雄。

  奎因·索芙特前生作為英雄,後生卻寧背負罵名,再次作為英雄又將自己這個反派給毀滅。

  像是被無辜套上的光環,然後心懷大義,走向毀滅。

  ·

  原來,這個世界的真相,不過是使命降生於誰的一場賭博。

  它的一個世紀,由一場無形戰役而起,因一人犧牲而息,周而複始,循環終年。

  有人想要這個光環,想要擁有一切;

  有人無奈結下這個光環,接受了一切;

  還有的人,寧願皮肉腐爛,也要撕下這個光環,並交予其他無辜的人,繼續這場光環的開始。

  而淩絡琦,就是被無辜接下這個光環的人。

  雖然她最終沒有被犧牲,卻要親眼見證下一場浩劫的開始。

  問她後悔嗎?

  並沒有。

  因為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被選擇的命運。

  所幸的是,這一路上,她失去很多,卻也得到許多。

  她終於完成了使命,剖開了世界的真相,找到了自己的父母,擁有了自己摯愛,還有摯友們的陪伴和一路生死與共。

  這些比任何都重要。

  溪然臨終前,也曾告訴她:她這一生所做的選擇,從未後悔過,為她犧牲,是因為她值得。並且也相信著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到斬斷這場循環的辦法。

  對於南勢偵,溪然也留了話——

  她為自己的擅自決定而道歉,留他一人獨活在世上。

  她不想做偉人,也不忍他一人傷心,隻是,希望他能帶著她的願望,好好連帶自己的那一份,繼續活下去。

  她所幸這一生,與他相遇。

  溪然曾許過他諾,若能有下輩子,她會舍棄所有束縛,不顧一切來將他擁抱。

  ……

  炎亦烽與淩絡琦亦是相同的。

  淩絡琦若想結束這場使命循環,必得找到下一個繼位者。

  她並不知道,炎亦烽為了她,已經悄悄接下了這份命運。

  以前淩絡琦心覆太多枷鎖,對炎亦烽的感情總是選擇避而不見,一直在彷徨中徘徊失措,這一回,她終於可以不顧一切,放下自己的所有,全心全意隻為他一人而戰。

  他抱她入懷,並告訴她,“這場使命的終結亦是另一場使命的開始,因此你我之間的聯係,永遠不會停歇,它會像一直旋轉下去。無論前路如何艱險,我都會看著你,向我跑來。如果使命的循環不能停歇,那就由我們一直看著它進行下去。至少,彼此有你,有我。

  ——

  你與我之間,是由萌發逐步走向前方的愛,當它曆經了風霜雨雪和源源不斷的毀滅,將會涅槃重生為勳章,象征一生的箴言。

  這是我們之間的萌愛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