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記憶之扼】塵埃落定
作者:
雪琤澪皌 更新:2020-08-07 15:15 字數:4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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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聲音都非常熟悉,無時不刻敲擊著她的靈魂。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後來她才得知,是有人操控了她的潛意識,因為她內心深處對宮迎颯執念不散,所以才會出現宮迎颯呼喚她的聲音,但這無疑是一種誘惑,而另一個聲音是紮繆的呐喊。
究竟哪個是真是假,她已經清楚了。
紮繆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嗎?
可她的意識已經漸漸開始醒了。
外界發生什麽事了?
她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仔細聽外麵發生的聲音,卻聽到了刀子沒入骨肉的聲音......
那種渾身顫栗的恐懼,如噩夢般再次襲來。
那日的場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
滿地的血痕,烈火焚燒的山口,歪著的頭骨,廢墟中的那一截小腿,還有顫抖的那句,“不要回頭......”
巨大的悲痛心酸蔓延心口,她徒然睜開了眼睛,極力張大,卻眼見血拚的一副畫麵。
她看到了他偉岸的身影,一身黑衣雖遮擋了血紅的顏色,卻蓋不住深淺。
他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
“雨繆,不要啊——”當她開口的時候,水卻灌滿了她的口腔,讓她無法呼吸,也無法開口,但是所有人卻看到了她在玻璃框中掙紮的樣子。
其中一個奇裝怪服的人看到了她,醜惡的臉上帶著驚喜,道:“這女人果然醒了,看來我們的實驗成功了。”
接而,她看到了他的背影在瞬間僵硬了一下,然後又隨之起伏。
他這是在歎氣嗎?
即便受傷,但他的背脊依舊挺得很直,仍是保持著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
可是她卻看不到他的臉......
是呀,從那次起,他再也沒有露過臉,可是在今天,他卻沒有戴上頭罩,他是以真麵目示人的。
就從他剛才的僵硬來看,他知道自己醒了,但是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醜陋的模樣,所以遲遲不肯轉身。
這都是因為自己。
她在夢中掙紮,可最後還是掉進了圈套。
他在與成群結隊的敵軍奮力拚搏,而他孤身一人,單槍匹馬,縱使他再強,也抵不過千軍萬馬啊——
在她毫無意識的狀態下,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這一天,她的回憶裏就隻剩下了血汙和黑暗了。
像是跌入了冰冷的海洋,她身邊隻有沉重停留。
那個幕後組織正是當年狄爾斯國安局的一個地下分支組織,說到底當年厄裏斯家族覆滅的主導者還是因為這股勢力,而淩家、洛普斯以及家族不過是他們的走狗罷了。
紮繆暗自經營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
可沒想到,他們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以及強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連同狄爾斯國安局也被這個地下分支組織所控製,估計再過不久,就可以接替這個明麵上的位置了。
他們追殺了紮繆這麽多年,一定還因為他身上還藏著什麽關鍵秘密。
而她,也是。
他們似乎是在做一個實驗,好像是給她注入了什麽藥物,並觀察她究竟會不會因此醒來,並抵抗了那股藥物阻礙。
那是洛普斯皇族封藏多年,隻有曆代皇室後裔才知道的基因秘密。隻可惜,最後一代洛普斯皇室已經絕跡了,而她是唯一歸列於裏麵的一個子嗣。
她體內有種罕見的基因,有還原複生的神奇功能。但是卻不能有益她的體質,可別人卻能將此提煉出來,不過要經過千百萬次的失敗實驗,才有幾率可以成功。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利用她體內的罕見基因幹什麽,但一定是用去做很可怕的事情。
連紮繆這麽厲害的人物,都可以被這個組織馴服,並且連聲音也壞了。
他一定與他們做了很可怕的交易,可他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自由一次。
為了她,為了她,所有人都是為了她......
為什麽非要這樣!
無數的悲鳴、無數的怒火在一瞬間充斥了她的理智,她雙眼怒紅,想要奮力掙脫枷鎖,衝出玻璃框......
“不好了,儀器被她掙脫壞了,她要逃出來了!”
“藥物還沒有散盡,她會失去理智的!”
“快將她攔住——”
在所有人朝她衝過去的時候,她唇邊揚起了詭異的笑,‘砰’地一聲玻璃四分五裂的炸開,她一手扔掉了臉上的氧氣瓶,用冰冷到極點的視線往向他們,“你們,所有人,一起上。”
所有人拿起武器拚命向她攻擊而去,她上前輕易破解了他們所有的招式,好像已經失去了意識,完全靠潛意識來與他們擊搏。
有子彈穿過了她的肉體,也有激光射傷了她的皮膚,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一點痛覺。這並不是因為她刀槍不入,而是她的神經已經完全麻痹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到底有多麽狼狽,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天使,而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更像個身染鮮血的撒旦。
她身上的衣服布料少得可憐,隻有白色裹巾擋住了關鍵部位,但是在搏鬥的途中,也避免不了被劃傷。
真的很狼狽了......
似乎是有個人看到了她的弱點,帶著醜惡的邪佞之笑,伸手欲將她胸口的裹巾抓去,就在這時候,眼前一黑,那個偉岸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徒手解決了那個人,隨後將身上的黑外套褪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時候,她才終於目睹了他身上究竟有多少千瘡百孔,酸澀的淚布滿了眼眶,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親眼看到了他還來不及遮藏的麵容,一瞬間,她屏住了呼吸,淚水無聲無息地大顆大顆落下......
他的五官都錯位了——
怎麽會這樣!
寒厲和紮繆究竟隱瞞了她什麽?到底是什麽?
“別再看了,我帶你出去。”他幾乎是用氣音講道。
他死都不想讓她看到他的醜陋容顏,卻偏生還是被她給看見了。他不想嚇到她,更不想看到她流露出驚愕痛惜的表情。那樣,他會更加討厭自己,嫌棄自己已經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曾經也見過麵目瘡痍的自己,可她完全都不露懼色,反而信誓旦旦地將他治好了。他那副刀痕交錯的臉,是她治好的,所以他珍惜無比,任何人觸碰到他的顏麵下場都是死。
可如今,他終究還是沒能保護得了這層皮。
他恨,萬分恨。
那天,他們用盡了全身力氣,奮力廝殺突圍,終於重見天日。
但是,沒過幾天,他們還是栽倒了那個組織的手裏。
因為她體內的藥物發作了,隻要她一死,就可以成為唯一的母蠱之源,一具高級的行屍走肉。她將喪失所有理智,變成一個最可怕的殺人機器。她會忘記所有,忘記她曾經所珍惜的人,以及愛她之人。
紮繆為了保護她,廢了半條命,無感喪失,之後她在一陣陣悲鳴中徹底崩潰。
她是天煞孤星嗎?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這些苦,她都幾乎嚐了個遍。
嗬嗬。
這回,她要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和所有傷害過她身邊的人付出代價。
......
......
在她變得已不像自己的時候,身體像被抽空般,永久停格。
後來,紮繆不知道暗中進行了什麽操作,她的身體竟然複原了。
再然後,那個組織以被紮繆所掌控。
......
逆轉來得太快,快到她無法呼吸。
直到他們再次正麵相見的時,早已物是人非。
他是紮繆,卻不是紮繆。
他戴著黑色頭罩,周邊的氣勢可以冰冷世間萬物。
她在他麵前黯然失色道:“這一切起因都是因為我。”
她誤會了身邊對她最好的人,也傷害了所有對她好的人。
迷惑的人是她,心盲的人也是她,是她傻,是她任性,是她罪該萬死,她從誕生到這個世上起,就詛咒了所有人。
這份詛咒,已經衍生到了自己的後代上。
她前生究竟遭了什麽罪,讓世間所有人無法忍受的痛苦,都夾雜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因為她的思想偏頗,害苦了她最好的團隊。
什麽九大勢力,什麽網絡組織,這些通通都不應該出現。
“對不起,紮繆,對不起......”她說了無數遍對不起。
黑色頭罩裏麵的麵容,仍舊是什麽表情都沒有,就好像所有的感情都被剝奪了似的。
可是,她絕望的淚水,似乎喚回了他最後殘存的一點意念。
他眼睛動了動,便慢慢將她扶起,淡淡道:“這些最負麵的想法,已經吞噬你自我了。”
在他的記憶中,淩珖是個自信樂觀,迎風不懼,永遠如同朝陽一樣滋潤萬物的存在,光是在旁邊看著她,自己就會莫名萌發再次努力的念頭,無論遇到了怎樣的悲痛,都可以重新振作起來。
這才是她最美麗的光環。
可她終究是人,也是俗物,哪怕是天使,也有被折斷翅膀的時候,如同她,也會因為一些事而讓她永遠喪失人格,永遠這樣帶著懺悔,帶著不該有的內疚、自責,一身背負著本沒有的罪惡苟延殘喘下去。
組織的藥物,已將她逼到了極限。
而他,也再也沒了人類的感情。
他的感情,已被封上了很厚的一層透明屏障,他奮力敲打,卻徒勞無貨,隻能永遠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卻就隻能永遠的看著,也會永遠不會再得到。
“既然如此,那就選擇忘記悲痛吧。”
之後,她腦海中,隻能存在六十秒的記憶。
因為她每待一秒,就會想起最悲哀的一樁事,既然如此,還不如永遠忘卻。讓空白,代替平安;讓短暫,代替快樂。
但她執念太深,她腦海中始終回蕩著一切錯不在他們,而是自己,可她卻想不起這起關鍵了。
隨著時間的推磨,他將再也不能成為最初的雨繆。
而紮繆,也早就成為了曆史。
這世上,再無雨繆,也再無紮繆。
他隻是一個主宰著黑暗世界的無名之人。
而他的任務,就是替那個組織將他們的野心傳承下去。
好在,生前小珖最愛的行業就是科研,而他所控製的組織,就是科研組織。
他將收納世間無數負麵黑暗的鬼才,來創建這個世界的另一麵。
......
“拜托,不要讓我忘記這些,不要——”在夢境反複掙紮中,她一下子從白色病床上坐起,冷汗遍布了全身,她喘著大氣,腦海中還遲遲揮不去那個紛亂的世界,還有那曾掌控了自己無數個夢境的血汙。
寒厲的死狀,成了她永久的心病。
紮繆的扭曲,也成了她死也不願忘懷的執念。
盡管如此,還存在著很多她所不知道的謎題,這些問題,也就隻有紮繆一個人知道了。
夢境混亂而又可怕,她在意識中,似乎朦朦朧朧的想起了許多的前塵往事。
她想好好痛哭一場,卻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眼淚也流不出。
她的淚腺,早已幹涸。
她不知道紮繆是怎麽覆滅那個組織,自己取而代之的,但他一定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他明明不願接管那個輪回,卻就像是不能違背天命一樣,執行著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
......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這些年來,暗中準備的勢力,似乎都成了一片死寂,不過是徒勞無貨。
她曾咬牙切齒視為最恨,最應該去死的人,卻成為了對她最無私的人。
所有的一切因果,都是她造成的。
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害了這麽多人。
她本想平了亂世,給予世界更多的美好,可她的願望卻跟現實完全顛倒了過來,真相還竟如此殘忍。
在她完全處於失魂落魄狀態的時候,突然有人推門而進,在見到病床上醒來的她時,立刻上前將她扶起,冷冽而急迫的聲音向她呼喚道:“珖,你終於醒了,身體感覺怎麽樣?”
熟悉的聲音,曾令她魂牽夢縈的聲音,也是她內心深處最奢望回歸她耳畔,卻又恨之入骨的聲音。
宮迎颯——
當宮迎颯對上她毫無溫度的冷眸時,內心一下子沉入湖底。
她失去了對紮繆、寒厲等這些人所有的記憶,可卻唯獨對一個棄她而去的人念念不忘,這可真是好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