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計
作者:星辰與棒棒糖      更新:2020-08-07 13:58      字數:2658
  二人風塵仆仆回到營寨之後,天色已經快黑了,蕭南感覺自己累的幾近站不起來。

  但他仍然強打起精神,尋來青壯,說道:“你們晚飯後,進入安順縣城中,尋到往昔製作油紙傘的宅子,瞧一瞧有無桐油,有的全給帶回來,此外,東城大戶人家的書房之中定然還有遺落的紙筆,一並帶回來。”

  青壯們看向閭丘月,閭丘月點了點頭,他們才四散退下。

  蕭南笑道:“他們果然還是更聽你的。”

  草屋中的閭丘月舀了半瓢涼水,一飲而盡,曲臂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語氣中並沒有得意:“無非是以心交心罷了,方才你說要我送封信,何信?”

  跟著喝了半瓢涼水,蕭南問道:“你會寫字吧?”

  “恩。”

  “那就好,過會兒我念你寫。”蕭南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米餅,這是早上他剩下的,掰下來一半塞到嘴裏,剩下一半遞給閭丘月。

  看著蕭南遞過來的半塊米餅,閭丘月神色詫異,竟然一時之間呆住了,許久之後才微微顫抖著手接過去,輕輕放入口中,咬下一小塊,緩緩地咀嚼著,分外珍惜的樣子。

  “怎麽了?”

  聽到蕭南說話,閭丘月才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把米餅吃到嘴巴裏,含糊不清道:“沒事。”

  蕭南翹著二郎腿,靠在牆上,感覺舒服一些:“沒事就好。”

  米餅下肚,行走半日的閭丘月感覺腹中舒服,轉頭看著正眯著眼睛十分享受這種坐姿的蕭南,低聲問道:“青壯會私下裏留下來一些糧食給家眷,你也知道的,對吧?”

  慵懶地用手拍打著膝蓋,蕭南輕笑道:“人之常情,雖然我是孤兒,但也不否認親情讓人最是不能割舍,給就給吧,隻要他們心裏有數就行。”

  “你也是孤兒嗎?”閭丘月怔怔出聲。

  “也?”

  慌忙轉過身去,閭丘月不想讓蕭南看到自己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濃重悲傷。

  草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靜謐,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刨除正事上的交流,蕭南不太喜歡跟閭丘月這種悶油瓶交流,沒有激情,至於閭丘月,本身就是不喜歡言語,甚至有一些孤僻的人,而蕭南,已經是她二十年來,說話最多的男人了。

  吃飯的號聲響起,這也是蕭南設置的,不必再一個一個口口相傳通知去吃飯。

  幾天過去,腸胃已經適應了這種飯量,可以吃得快一些了,青壯快速吃完,然後鬼鬼祟祟朝著自己家人告別就朝著安順縣城去了,生怕蕭南看到。

  蕭南一笑,滿不在乎。

  閭丘月吃完之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茅屋之中,蕭南沒去,反正離青壯帶回來紙筆還有一些時間,他準備去看一看老幼婦孺的情況如何了。

  尋到一戶草屋,蕭南敲了敲木柱,隨後邁步走了過去。

  走進草屋之內,隻見一旁地上的碗中還有半碗米粒摻雜著麩糠的粥,一位婦女正抱著自己懷中的孩子閉目休息,幹枯的手在孩子背上一拍一拍。

  “嬸子,感覺怎麽樣了?”

  聽到聲音,婦女還有其懷中的孩子都睜開了眼眸,眼見來人,臉上帶上了幾分詫異的神色。

  “是蕭小哥來啦!蕭小哥快些尋個地方坐下。”

  隨意坐在草屋中的幹草上,蕭南笑著問道:“嬸子,孩子怎麽樣了?還能堅持的住嗎?”

  婦女一動,他懷中的孩子也跟著露出來,懷中正抱著一個米餅。

  原來孩子沒睡,正在自己娘親懷中吃米餅,甚至嘴角上還沾著一個米粒。

  “娘”看到生人,孩子往婦女懷中縮了縮。

  眼見蕭南的目光聚集在自家孩兒手中那一塊米餅上,婦女笑的有一些不好意思,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嬸子,無妨的,讓孩子吃吧,但是等叔從縣城回來了,你要告訴他給家裏可以,但是不要耽誤了大事。”

  “一定說一定說。”婦女這才輕舒了一口氣,不停地點頭。

  母子二人無礙,蕭南就準備起身離開了,他還準備再去幾個草屋走走看看。

  一連經過幾個草屋,情況都大差不差,雖然老幼婦孺均在挨餓,但是尚且沒有性命之危。

  撩開簾子走出,蕭南自言自語道:“兩天,隻剩下兩天了,堅持住!”

  現在看來,蕭南所在這一支仍然是境況比較好的,若是再差一些的,又將是怎樣的一副人間慘相,他不敢去想,有一句話他沒有騙閭丘月,快餓死的人,已經不是人了。

  心情微微沉重,蕭南來到閭丘月的草屋之中,繼續等待桐油以及紙張的到來。

  閭丘月正盤腿坐在幹草上,見到蕭南進來,低聲道:“放心不下?”

  蕭南直到他指的什麽,答道:“誰會願意看著活生生的人餓死在麵前?不管你信不信,我曾所從事的事業,亦是為了保衛國家,庇佑百姓。”

  閭丘月出奇的沒有反駁,轉而問道:“你的計策到底是什麽?”

  瞧見閭丘月臉上的好奇神色,蕭南莫測一笑,說道:“後日晚,你帶領一百弓手埋伏於義倉處望河西岸,見到王大麻子等人跳入望河,亂箭射出即可,謹記,務必等他們大多數都進入河中,再進行射殺。”

  這是怕王大麻子眾人再掉頭上岸,閭丘月點了點頭,確是更疑惑了:“可,你如何篤定王大麻子會進入望河?”

  重新翹起二郎腿,蕭南賣了個關子,神秘到:“想知道啊”

  “想!”

  “繼續想!”

  小樣兒,讓你一直欺負老子,急死你,蕭南笑的張狂,臉上很是得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啪!閭丘月手中把玩的筷子應聲而斷,氣勢逐漸升騰,蕭南爽完之後悄悄挪挪身子離她遠一點。

  忽然,門外傳來聲音:“大娘子,東西帶回來了。”

  蕭南臉色一喜,救了親命啊!

  “都搬進來!”

  三個瓦罐,厚厚一遝紙張還有其他的文房四寶一件件被挪到閭丘月的草屋中。

  筆墨紙硯肉眼可見,皆是次品,想來佳品早已被主人家一並帶走,不過沒關係,可以寫字便可。

  又掀開瓦罐,蕭南用手指沾了點油放在鼻頭前聞了聞,這味道,桐油無疑,三罐,綽綽有餘。

  把青壯給打發出去,二人準備開始寫信。

  蕭南念到:“昭州水火,本王實不忍黎民陷於困苦……”

  以常州清平軍首領平王的口吻將由頭,戰爭時間,地點,洋洋灑灑編好之後,蕭南滿意地點了點頭。

  方才他說會把王大麻子給趕到望河裏,就是依靠這封信嗎?怕是不成,那麽他的後手到底是什麽呢?閭丘月心中著實好奇,但又張不開嘴,那廝尾巴已然要翹到天上去了。

  忽然,蕭南臉色一正,好像想到了什麽,問道:“大娘子,你知道常州清平軍的旗幟是什麽樣的嗎?”

  “不知。”

  “無妨,常州多山林,民眾多以騰蛇為圖騰,畫上去,騰蛇,就是一種帶翅膀的蛇,這個你知道吧?”

  閭丘月臉黑:“我知曉騰蛇……不過我等並不知清平軍圖騰,萬一被識破該當如何?”

  “遠隔洪州,不可能的,對了,這封信不要送給王大麻子本人,送給他們營寨三當家的,文麵鬼籌,掌管錢糧的,定然識字!”

  ……

  夜半,一道身影躍出營寨,悄然朝著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