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紅日東升，讓深陷困頓之人心頭多了一絲溫暖。

  蕭南起得早，欲喊起來閭丘月二人共同組織第一次“不均分糧”。

  來到營寨中央那一所茅草屋，蕭南敲了敲門，開門的閭丘月滿頭大汗，衣袖卷到了肘尖，褲腿也卷到了膝蓋，小麥色的皮膚因為汗水覆蓋顯出淡淡的光澤。

  “你幹什麽呢？”蕭南詫異道。

  閭丘月仍沒有好臉色，淡淡道：“打拳，有事？”

  打拳？蕭南眼角一亮，作為特工，他也是個愛拳之人，看了一眼天色，尚未到用飯的時候。

  “時辰還早，那要不你繼續打拳？我可以在一旁看一下嗎？”

  閭丘月並未出聲反對，自顧自地走到茅屋中央，擺好了起手式。

  隻見其眼睛半眯，殺氣頓現，拳打腳踢之間分外流暢，就算隔著一段距離，蕭南甚至都感覺得到閭丘月的拳風。

  劃拳為掌，提膝重擊，屈肘攻心……

  蕭南瞠目結舌，與自己的殺人技法不同，閭丘月的這種拳法，大氣磅礴，後勁綿長，讓他感覺正麵對著千軍萬馬，有一些喘不過氣來。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閭丘月收勢，平順一下氣息這才從一旁的木桌上拿過一條粗布擦汗，對於蕭南正在自己麵前沒有絲毫見外。

  “你這是什麽拳法？我可以學嗎？”蕭南眼神灼灼。

  閭丘月上下打量了一下蕭南的身子骨，認真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學不得，好了，你來所為何事？”

  蕭南臉有點黑，心中暗暗發誓等義倉有了糧食自己吃飽，一定要教教這個小娘皮做人。

  “初次不均分糧，想讓你去鎮鎮場子。”

  “唔，走吧。”

  來到夥房處，已經排成了兩隊，青壯一隊，老幼婦孺一隊，夥夫正等著閭丘月下令。

  閭丘月沒有猶豫地站到老幼婦孺那一隊一旁，朝夥夫點了點頭。

  開始打飯，果然，青壯這邊變成了兩個米餅，一碗粥。米餅早晚各發兩個，米粥一天三碗。雖說是吃飽，但這已經是餘糧可以做到的極致了

  老幼婦孺那邊則變成了半個米餅，一碗糧食摻雜麩糠的粥。米餅一天半個，糧食摻雜麩糠的粥一天三碗。

  閭丘月麵無表情，蕭南在一旁大喊道：“青壯，先喝粥，喝半碗粥吃一個米餅，切記，吃的要慢，一定要慢！”

  眾人詫異的目光投來，蕭南沒有多解釋。

  “按照他說的做！先喝粥，慢食！”閭丘月附和道。

  眾青壯果然還是更聽閭丘月的話，聞言均是開始先喝粥，強忍著口水放緩了吃飯的速度。

  蕭南朝著閭丘月投過去感激的目光，閭丘月看都不看他。

  最後，蕭南領到了自己的米餅和粥，小口小口吃著，看著同樣兩個米餅一碗米粥的閭丘月。

  這是蕭南特意說的，閭丘月一定要吃飽，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隊伍的首領，更因為她會武功。

  在蕭南的極力壓製之下，一頓簡單的早飯硬生生吃了大半個時辰，效果顯而易見，沒有一個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兒的。

  “出發！”

  重新來到昨日蕭南為閭丘月演示製作弓箭的地方，蕭南看著有了些精氣神的青壯，滿意地點了點頭。

  “來，你們圍成一個圈，我為你們演示一遍該如何製作弓箭，首先是選材，最好是山陰處的榆樹……”

  接下裏的一個時辰時間裏，蕭南照著昨日的方法，一邊製作，一邊講解，仔仔細細地製作了一把弓臂和箭矢，用藤條搓繩製作弓弦他們都會，不用教。

  “好，開始吧！若是誰有何問題，可以隨時找我，我一直在這裏！”蕭南說著指了指腳下的位置。

  眾人稀稀落落地四散而出，原地隻剩下了閭丘月還有蕭南。

  左右無人，蕭南低聲問道：“大娘子，你為何對這條計策如此反對？”

  思來想去，蕭南都無法理解閭丘月的態度，莫非還有什麽別的緣由？

  果然，閭丘月臉色一寒，一掌重擊在一旁的樹上，大樹簌簌而動，冷冽道：“與你有何幹係？”

  不想說也就算了，反正謀劃已經開始進行了，蕭南搖了搖頭，絲毫不在意閭丘月的態度，繼續問道：“那大娘子給我掏個底，你的武功如何？這個很是重要，還望大娘子莫要使性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道理大娘子應當知曉，不論是錯估己方還是敵方的實力，都是戰場大忌！”

  閭丘月眉頭一皺，模棱兩可地說道：“關於此事，你無須操心，定然不會讓你失望便是。”

  這是你要多高我比你想象的還要高的意思？蕭南心中驚喜，有個一騎當千的猛將，幹什麽都省力許多。

  尤其是造反。

  “好得很，我去瞧瞧他們的進度。”

  尋到人群處，果然有了氣力的青壯正在按照蕭南的步驟，一絲不苟地打磨著弓臂。

  蕭南蹲在一人麵前，指著他抱在懷中正在打磨的弓臂說道：“切莫刮到外側的樹皮，這般容易開裂，丟掉，重新做。”

  一連看了好幾個，發現或多或少都有不足之處，次品率高，這是一種變相的效率低下，蕭南摩挲著下巴，思考著應對的辦法。

  不久，蕭南一拍腦袋，有了！

  “所有人到我身邊來！”

  等到人群到齊之後，蕭南說道：“你們幾個，專門負責截取合適的木材，你們幾個，負責打磨弓臂，你們幾個還有你，專門抽藤條內皮，你們幾個，專門尋找箭矢合適的木材，這幾個，尋找羽毛，你麽幾個，負責刮取鬆脂，最後幾個，負責烤還有磨箭矢，至於製弦還有上弦，以後再說。”

  “截取木材的幾個，跟我過來，我重新教你們一遍。”

  ……

  隨後的時間裏，蕭南重新將每組需要負責的內容給教了一遍，最後大喊道：“製成的每一支弓臂與箭矢，最後還都會分配到你們手上，所以，偷奸耍滑的……”

  沒有說完，蕭南拍了拍手就回到最初的位置，閭丘月詫異地看著蕭南，心中想到此人為何總是會有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妙計。

  單說這種新的製弓流程，不僅製作速度因為分工合作提升，品質也會跟著提升，因為每個人需要掌握的技巧少了一大部分，隻需要掌握自己對應的那點就好。

  但最讓閭丘月感到心驚的還是他最後那一句話“製成的每一支弓臂與箭矢，最後還都會分配到你們手上”，比起改良流程，這等攻心之語，才是對於眾人最大的鞭策。

  看著奮力拿著石頭砍伐榆樹的蕭南，閭丘月自問，他該是何種人？

  沒有感受到閭丘月的目光，蕭南仍奮力砍樹，一門心思給自己做一張好弓。

  他有一個習慣，後背和武器，不能交給別人，誰都不行。

  咣咣砍樹，蕭南抬頭看了看升起來的日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真特娘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