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真的要放他走嗎？他走了我們會少很多樂趣。”人群中一個聲音傳來，正是那聲如洪鍾的羅毅。

  “我這徒兒別無他能，隻不過聰明機警，做事拚命較真，雖不舍他離去。”葛帥麵朝羅毅解釋道，他未及停頓，急忙接著下一句，“可是今日與晏公子一戰，我終於領悟圍棋的至高境界，那便是不爭。圍棋下的是黑白棋，走出來的卻是人的品性，燕公子寬厚仁愛，他若願收留盡兒，我也隻好割愛。”

  晏雲感覺稀裏糊塗的，好像這徒弟已經非受不可了。他一臉疑惑，說道：“晚輩從沒想過收徒之事，更何況，我連自己都養不起，怎麽養一個徒弟？”

  王盡急抬起頭說道：“師父不用擔心，徒兒願意每月上交學費，隻求有個容身之所，若能學點棋藝是最好不過了。”

  晏雲看著金雁兒，似有詢問之意。一旁的小田不住拽金雁兒的衣袖，眼中滿是懇求。原來晏雲下棋之時，她與王盡早就眉來眼去，互生情愫了。故此王盡才來這一出逃離師門的戲碼，雖然他在師門之下遭受排擠，早有離開之意。

  金雁兒不是個軟心腸，隻是小田自幼便陪在她身邊，做事勤勤懇懇，忠心不二，從來沒向她要過什麽東西，總覺有所虧欠，故朝晏雲默默點頭應允。

  晏雲舒展眉頭，將伏在地上的王盡拉起，說道：“不知徒兒如何稱呼？”

  王盡大喜，與小田異口同聲道：“王盡。”

  葛帥的徒兒們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紛紛向晏雲道喜。

  “恭賀晏公子喜得愛徒。”

  “晏公子以後可有的操心了。”

  葛帥也前來道喜：“晏公子果然識人有方，我這好徒兒......不，你這徒兒可是世上罕有之人呐。”

  “葛師父，我的學費是不是該退我給我了？我好交給晏師父。”王盡見到前任師父的第一句話便是退學費。

  “應該的，應該的。”葛帥在懷中掏了半天，掏出幾顆碎銀子道，“隻能退這麽多了，這些年為師在你身上也耗費了不少精力。”

  “隻有這麽點？”王盡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猶豫再三，說道，“那我還是先不走了吧，等用完這些銀子我再拜在晏師父門下。”

  “不不不，還有，還有。”葛帥生怕他繼續留下，使勁用枯瘦的手掏了些碎銀子出來，顯然要比之前的碎銀大不少，“這些都退給你。”

  王盡依然不是很情願：“師父，我每年交給你20兩銀子當學費，連皮毛都沒學到，如果再跟家裏要銀子，我爹恐怕會打斷我的腿。”

  葛帥見他不依不饒，甚是不悅，但想想這些年受的罪，咬咬牙狠心掏出一大錠銀子，說道：“為師就這點積蓄了，你好自為之吧。”

  王盡大喜，美滋滋地接過銀兩便不再糾纏葛帥。“師父，這是我今年的學費。”他轉身便將20兩銀子交給晏雲。

  晏雲感慨萬分，沒想到第一桶金居然是通過下棋收徒得來的。這幾月來，都是金雁兒在維持幾人的生活開支，他覺愧疚萬分，轉手便將20兩銀子交給她。

  金雁兒卻怎麽也不肯收下，說道：“這點錢就像打發我啊？等你湊足500兩金子再給我吧。”

  看著幾人遠去的身影，葛帥終於與徒弟們擁在一起喜極而泣，幾年來他最大的心願便是甩掉王盡，故一直在晏雲麵前惺惺作態，一個勁誇王盡的好。

  自晏雲收王盡為徒後，總會安排他幹點雜貨，他做事也算勤快，砍柴做飯都很積極，晏雲挺喜歡他，每日閑時教他下下棋，射射箭。

  一日趁王盡不在，小田一臉不悅，在晏雲跟金雁兒麵前抱怨道：“這小子真是摳門，我與他一同進城，他說要請我吃南門的燒餅，到了燒餅攤卻再也沒提請客的事情。”

  “不就是一個燒餅嗎？有什麽好生氣的，想吃就自己買嘛。”晏雲笑道，“你們女人生氣的點真是奇怪。”

  “光這樣我就不生氣了。”小田繼續氣呼呼地說道：“他獨自買了一個燒餅，我便想嚐一嚐，他卻說這個餅不能吃，要帶回去孝敬師父。”

  “看不出來這孩子原來這麽有孝心。”金雁兒接話道。

  “聽我說完。”小田咽了口口水說道，“可是我嘴饞嘛，就自己掏錢買了一個燒餅，我還沒吃一口呢，王盡便一把搶過去，說要嚐一嚐我的餅是什麽味道。結果一個燒餅我才吃了兩口，全落他肚子裏了。”說完小田生氣地跺了跺腳。

  “哈哈哈......”晏雲非但沒有同情小田的意思，還笑出了聲音。

  金雁兒也暗暗抿嘴偷笑，隨後問道：“那你的孝順徒兒有把燒餅給你嗎？”

  “沒......沒有啊。”晏雲這才反應過來，最近好像有些異樣，“你們有沒有將我的箭矢收起來？”

  “沒有。”兩人一同回道。

  最近晏雲總覺得箭矢越來越少，每天少個一兩根，特別是每次教王盡練箭之後，便會少幾根。

  一定是王盡搞的鬼，三人尋至王盡住的房間猛地推門而入，隻見他麵朝門內，正在狼吞虎咽啃燒餅。小田衝了進去質問道：“你不是說這燒餅是買給師父的嗎？怎麽自己給吃了？”

  “我......我今日行太多路，實在是太餓了，沒忍住就......”王盡朝晏雲賣了個笑，說道，“師父應該不會見怪吧？”

  晏雲進屋後便眼光四處掃射，發現徒兒的床尾露出箭矢的毛羽，他邊往床邊走邊說道：“不怪你，不怪你。可是這是怎麽回事？”他一把扯出床尾的箭矢。

  王盡低著頭，不敢直視，回道：“徒兒見箭矢散落，便......便幫師父收起來了。”

  晏雲這才明白為什麽葛帥大師寧願掏大把銀子也要將這徒兒送走，原來他盡從別人身上搜刮油水。

  金雁兒見晏雲有些生氣，趕緊將他支走，獨留小田與王盡在屋內。

  小田雖然也生他的氣，隻是依舊喜歡著他，心中不舍，便教他向師父認個錯。

  王盡終於向她敞開心扉，原來他們一家子都是吝嗇鬼，吃飯稍慢點便要挨餓，財物若不收藏好，第二天便再也找不著。因此他時常焦慮，擔心那箭矢消失不見，便將它們都私自收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