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晏哥哥得以參賽，這便是你的。”金雁兒見太守一直打量她額頭的飾帶與手上的戒指，便伸出小拇指晃了晃，將那金燦燦的瑪瑙指環亮了出來。

  太守眼中頓時放出貪婪的光，然而他很快便恢複鎮定，真正的談判高手，是不會在第一輪就妥協的。他讚許道：“小姑娘很上道，非常有前途。姑娘額上寶珠看上去是個珍品，不知能否借我一閱？”

  金雁兒心想，看一看倒是不要緊，隻怕他把這寶貝搶了去，不過這堂堂蔚州太守，就算再貪得無厭，也不會明搶吧。一番掙紮之後，她將額帶解下來小心翼翼地遞予李公全。額帶上的寶珠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但也是價值不菲的好貨，金雁兒如此珍重它，不僅僅是因為它的貴重，還因為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睹物思母，這額帶不知伴隨了她多少個無眠的夜晚。

  李公全是個真正的行家，鑒寶可以說是他的副業，他拿著額帶迅速走到陽光之下，隻見上麵的寶石晶瑩剔透，鮮翠欲滴，在光線照射下熠熠生輝，鑒得此物乃真品。

  “好寶貝！好寶貝！就這麽說定了，我保證你今年能準時到京都參賽。”說著他便將額帶往懷裏揣，大步往大門走去。

  正在晏雲與金雁兒不知所措，想去搶奪卻礙於他太守身份時，一直躲在屏風後麵的柳氏衝了出來，她跌跌撞撞跑到李公全麵前嚷道：“還我嫁妝！這是我媳婦的嫁妝！”說著還往他身上掏。

  原來這柳氏認得李公全，那時他剛上任不久，聽聞蔚州茶葉名聞天下，便整天往茶鋪裏鑽，美其名曰體恤民情，實則討要點好處。她今日早早起來在村內閑逛，到處炫耀兒子的高明箭術，冷不丁遇到一位官老爺前來問路，她見是老熟人太守，怕他又來跟她要什麽好處，連道不知，一溜煙地跑到晏雲處。

  李公全隻道是個瘋婆子，繼續找其他村民問路。柳氏聽見李公全敲門，像無頭蒼蠅一樣找地方躲藏，最後一刻終於決定藏到她認為最安全的屏風後麵。

  兩位衙役聽聞吵鬧聲衝了進來，見是個瘋婆子在吵鬧，一把拎著她脖子把她拖離太守，而柳氏不知是何人敢阻擋她，扭頭就咬。柳氏畢竟是個弱女子，怎麽敵得過兩位壯碩的衙役？兩下就被推搡在地。

  晏雲與金雁兒見柳氏吃了虧，欲上前幫忙。“幹什麽！你們想襲擊朝廷命官嗎？”兩位衙役見瘋婆子來了幫手，作勢要拔劍。

  “年輕人不要衝動，做事情要考慮後果。”李公全撣了撣衣襟，說道，“本官給你們普及一下天國刑律。毆朝廷命官者，流放2000裏，殺朝廷命官者，誅九族。”

  “當官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強搶我們的寶物又怎麽解釋？”晏雲怒火中燒，上前理論。

  “你這賤民是想錢想瘋了吧？你住這破落屋子裏能有什麽寶貝？”李公全氣焰囂張地回道，“更何況，你說我搶東西，有人看見嗎？有人看見嗎？”

  “你們看見了嗎？”他回頭問衙役道。

  衙役整齊地回道：“沒有！”

  “那我們回府吧，不要與這些刁民一般見識。”李公全得意得很，心想這種寶貝流落在民間也是浪費，不如他來保管，放在那藏寶閣中，待有緣人來取之。

  “別走！別走！我給你那本書！別拿我兒媳婦的東西。”柳氏突然放聲痛哭起來，“我相公告訴我千萬不要讓你拿到它。”

  晏雲與金雁兒並沒在意，心想這柳氏連吃住都成問題，哪裏來的東西給別人。

  李公全卻心裏咯噔一聲：莫非她一直存著那本冊子？

  這是他的罪證集，晏博一直不爽李公全搜刮民脂民膏的行為，暗暗地收集他的罪證，上麵寫了他何時何地在何人家裏搜刮了何物，還有當事人的簽名手印。隻可惜當時兒子走失，晏博再沒心思告倒這位官老爺，反而被小人出賣，李公全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將晏博溺斃推入河中，接著在城中大肆宣揚晏博因尋子心傷跳河自殺。

  他心中隻有懊悔，當初一念之差放過柳氏，本以為她瘋瘋癲癲，又孑然一身，身上更是搜不到那冊子，便放過她一命。

  李公全停下腳步，他見晏雲兩人並不知曉此事，眼珠子轉了兩轉，將柳氏扶住，說道：“嫂子！原來是你！你怎麽變這副模樣了，本官都沒認出你來！來來來，我們好好敘敘舊。”說著就往屋內引。

  柳氏畏畏縮縮，隻是跟著他。

  李公全一臉慈愛，說道：“當年真是不巧，你相公與我素來交好，原本打算送我本書，可惜遭遇不幸......你可知那本書現在何處？”

  “我......我找不到了，博哥收起來了。”柳氏掰著手指數了半天，歪頭說道，“他已經兩三個月沒回家了，不如你親自去問他吧。”

  “嫁妝......嫁妝......嫁妝......嫁妝......”隻要一閑下來，她便一直盯著李公全念叨。

  “這......”李公全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又心有不甘，不知這瘋婆子到底有沒有冊子，為防萬一他決定先穩住她，他掏出金雁兒的額飾，塞到柳氏手中，說道：“這個你拿去給你兒媳婦。那本書我也不想要了，你也不必再去找。”說罷，接著便是一頓虛假的寒暄。

  晏雲在一旁邊聽著，雞皮疙瘩都掉出來了，心想這太守臉皮可是太厚了，看起來很怕柳氏說的那本書，他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什麽神通廣大的東西，能把他嚇得如此卑微。

  李公全告辭而去，回去後便左思右想，夜不能寐。這個柳氏是個禍害，如果不除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將他的事情暴露出去，到時候烏紗帽不保，他這半輩子收藏的好東西也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於是他開始計劃，如何能穩妥地解決掉柳氏，若是晏雲跟金雁兒礙事，也要一並鏟除，不能再跟上次一樣婦人之仁，留有後患了。下定決心後，他便酣然入睡，夢中的他拿著金雁兒額帶上的寶珠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