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鳥兒恢複了唱曲，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兩人不約而同地走到黑牛麵前，金雁兒歎息道：“可惜你是奴仆身份，不然以你的能耐，隻要有我舉薦，我父王必將重用你。”

  也難怪晏雲被人看成奴仆，他這身衣裳若是放在地球，恐怕連乞丐都不如。他回道：“我並非奴仆身份，隻是在尋親途中遇到了歹徒才淪落至此。”

  金雁兒一聽，倒是熱心得緊，說道：“哦？你要去往何處？若是不遠，我可派人送你一程。”

  晏雲興奮道：“那可太好了，我準備去蔚州尋親，正好有點迷路。”

  金雁兒長歎了口氣，說道：“蔚州是個好地方呢，那裏盛產茶葉，隻是離這裏起碼有800裏路程。”

  晏雲抱著一絲絲希望問道：“你們這裏可有飛機？汽車也行。”

  “氣車我是聞所未聞，會飛的雞倒是見過，你要是想吃，我命人給你烤幾隻便是。”金雁兒估計他是餓了，想吃老母雞。

  晏雲失望至極，低頭不語。忽然他眼睛一亮，指著金雁兒的手臂喊道：“你流血了！”

  金雁兒十分要強，受了傷卻沒吭半聲，直到鮮血浸濕衣袖，她才略顯驚慌，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她果斷在附近采了幾棵草，讓晏雲幫忙割下衣袖，將草嚼碎悶在傷口上，她忍著汁液的刺痛，愣是死死咬緊牙關沒叫出聲。

  夕陽悄悄地將一半身子藏在在地平線下，好似一個羞紅了臉的姑娘，將整個天空照亮。突然一個黑色斑點，兩個斑點......越來越多的斑點出現在遠處。

  那些黑點好像也發現了兩個年輕人，徑直朝他們行進。黑點迅速變大，變成了人騎馬的模樣。

  金雁兒激動地大叫：“是我父王他們來找我了！”

  原來今天是月族的狩獵日，貴族們一個個都出來跑馬打獵，金雁兒無意中追尋獵物到了林子深處，阿宣緊跟不舍，兩人一齊遇到了晏雲。

  阿宣獨自走後，快馬加鞭，找到族長一行，添油加醋地報告了之前的遭遇，說是他們與黑牛搏鬥了一番，見金雁兒被黑牛弄得遍體鱗傷，他敵不過才逃了回來。

  族長知他素來嘴上抹油，雖將信將疑，但仍舊迅速召集些許壯漢趕來尋女。

  不一會一群人馬就出現在兩個少年麵前，領頭的長者在他們麵前勒停了馬，見女兒還活著，臉上似怒又喜，對著金雁兒喝道：“真是胡鬧！看回去後爹爹怎麽懲罰你！”

  “你的手怎麽了？這是何人？”長者見女兒手上流著血，一位下人正在幫她處理傷口。

  “摔......摔傷了。”金雁兒低頭怯怯地答道。

  長者身後突地衝出一高壯漢子，竟一腳直踹向晏雲，嘴裏一邊嚷嚷：“你這個賤奴，拿開你的髒手！”這正是阿宣，他素來將金雁兒當做自己的女人，容不得其他男人靠近她半步。

  “不要！”金雁兒深感不妙，失聲大叫。

  這一腳蠻勁十足，又來得突然，換做地球上那個程胥元怕是沒了半條命。

  可是現在的晏雲，雖然有著程胥元的記憶，卻早已脫胎換骨。眼看腳風已及腹部，晏雲並不慌張，隻是輕輕地將身子往邊上一讓。阿宣大吃一驚，來不及收腳，壯碩的身子一個踉蹌撲了出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掄起拳頭又往他頭上砸去。

  晏雲隻是微微笑著，在他看來，阿宣的動作盡是慢放，一舉一動全是破綻。他似乎放棄了抵抗，竟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拳風虎虎生風直衝晏雲麵門而去，眼見著就要命中，阿宣的拳頭卻在離鼻尖寸許處戛然而止，隻恨這手臂不能再長幾尺，他急紅了臉，連揮數拳依然盡數落空。

  “嗯？”那老者輕哼一聲，對這少年的躲閃身法甚是驚異。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我就永遠不理你了！”金雁兒見晏雲一味躲閃，生怕他吃虧，衝阿宣奮力大喊。

  阿宣卻是很聽她的話，頓時停手，對她堆了一臉笑。

  “剛才你是不是沒用全力？再衝我打幾下試試吧。”晏雲不以為意，歪著頭饒有興致地說道。

  “你小子不想活了嗎？”阿宣捋起袖子便要上前。

  長者喝道：“宣兒退下！今日若不是雁兒沒什麽大礙，非扒你一層皮不可。”

  阿宣這才喏喏退下，眼睛依然惡狠狠地盯著晏雲。

  金雁兒跟長者道明了事情原委，長者聽聞是晏雲搏殺了黑牛，不由得心生敬佩，衝他微微點頭，於是招呼他一同回城中休息幾日，屆時再安排車馬送他回鄉。

  見長者如此熱心，晏雲並不推辭，正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風俗習慣。

  一行人等將那黑牛拖了回去，城中百姓紛紛圍了上來：

  “就是它，就是它，踩爛了我的莊稼！”

  “上次路過河邊，一頭黑牛平白無故追了我三裏路，要不是會爬樹我就沒命了。”

  “小乖乖聽話，不聽話，牛就要來吃你了。”

  ......

  百姓們憤然數落著黑牛的種種罪行。

  隻見道路兩旁一應的中國古代建築，這路倒也好認，一行人拖著黑牛，一條大路走到底便來到一座宮殿門前。隻見門中間赫然立著一尊石像，雕的是兩個大漢騎在一隻大虎身上做廝打狀，其中一位大漢甚是眼熟。

  晏雲覺得奇怪，哪有雕像立在門中間的，無論是進出大門的人，還是路過的人都會被這石像吸引，於是乎駐足細看。

  引路的侍從說道：“這是我們大王年輕的時候，他可是位打虎英雄，威風吧？”

  這雕像的原型正是金雁兒的父親，月族的族長金石，人稱虎大王。

  話說那金石招來郎中，確定女兒傷勢無恙之後，便將一幹人等趕了出去，他關上房門，此時此刻才卸下負擔，像位慈愛的父親拉著女兒的手，低聲說道：“雁兒，你聽爹爹的話，不要再逞強了，你這女兒之身再怎樣折騰也強不過男兒，待爹爹百年之後，阿宣將接任族長，你可不要辜負他對你的一片真心啊。”

  金雁兒皺著眉頭沉思良久，噙著珍珠般的眼淚，抬頭說道：“爹爹，論本事女兒自認不輸男兒，我當族長也未必不可。阿宣今日在危難之時棄我而去，我算是看透他了。”

  金石哀歎一聲，起身道：“這也怪不得阿宣，當年若不是他父親為了救我，也不會喪生虎口，不然這族長之位還是他家的。”

  原來當年金石與宣父親如兄弟，他們帶領一隊人馬狩獵，恰遇一隻惡虎，惡虎傷了眾人，正欲傷害金石之際，宣父竟然用血肉之軀撲向惡虎，跟它扭打在一起，最後兩人合力擊殺了惡虎，然而宣父卻被傷得血肉模糊，將族長之位傳給金石後便斷了氣。為了紀念這位勇猛無敵的兄弟，金石特意在宮殿大門立了雕像，以供族人瞻仰。

  金雁兒甚是無奈，她知曉族中沒有女子當族長的先例，回道：“爹爹先回去休息吧，我聽說天國來了使者，明日還要在練武場舉辦什麽弓宴，怕是來者不善呐。”

  金石退了出去，安排仆從照料好女兒，徑直往武器庫走去，他得親自挑選幾把好弓，料想天國使者們是想借出使的機會撈點好處。人嘛，給點好處什麽事情都好辦，除去每年給天國的供奉，前年給大使送了一批好馬，去年又獻上十多位美女，這次倒要看看他們看上了什麽玩意。

  晏雲被領到偏房住下，金雁兒吩咐仆從，準備點體麵衣物，烤隻會飛的雞，準備些許酒菜給他送過去。正當仆人準備送上衣物時，恰好遇到阿宣，阿宣攔住他們去路，查看了衣物後說道：“誰讓你們給他穿這些的？他一個外人穿這麽好合適嗎？把你們的不穿的舊衣服給他一套就行了。”仆從不得不服從，重新為晏雲準備了衣物送了過去。

  阿宣想到白天的事情還是來氣，他隻要一碰金雁兒的手臂就遭受她的白眼，而這小子居然......

  酒足飯飽，月光偷偷地從門縫中溜進一縷光陰，晏雲躺在床上思緒繁雜。這裏的月亮特別圓，他不禁感慨，這世上已經沒親人跟他“共嬋娟”了。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蔚州”找“父母”，隻知道這一刻，他想家了，那個程胥元每天都能吃到黑暗料理的家，想念那位整天念叨他，要他好好學習，長大了當程序員的女人，還有那個整天在單位加班，極少在家中出現的男人。那個程胥元是幸福的，而現在的他，無論叫晏雲或是什麽，就像個棄嬰一般，被遺棄在這個星球。

  “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他不禁哼起這首流傳了數百年的歌謠。

  睡意不知何時襲來，將晏雲濃鬱的思緒打散入夢，夢中的他還是程胥元，母親神秘地拉著他，告訴他有個上“女媧號”的名額，讓他一定要去報名。這一次他決定拒絕，還沒等他開口，一陣公雞鳴叫聲響起，將夢境和現實連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