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說完，轉身就走了。

  弗蘭茨皇帝的火，蹭蹭蹭的又起來了，合著我不讓你和平民結婚是我怕你搶皇位嘛，你都這樣理解你老哥哥我的？我有這麽差嗎我？

  “個夭壽，約翰你給我回來，給我回來。”

  弗蘭茨像瘋了一樣，他咆哮的叫道，約翰沒理他，繼續走。

  “孽障，你給我站住。”

  弗蘭茨累了，他大罵一通，把這些年的辛苦都宣泄出來了，看著約翰不理解他，他很傷心，這個向來聽話的弟弟，也不理他了。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沒一點皇帝的樣子，像個普通的老頭，被生活所迫的老頭一樣，嚎啕大哭，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皇帝的孤獨，艱辛，壓力，又有誰能體會呢？尤其是這個時代，急劇變化的時代，以前的知識經驗都無力對付的時代。

  哭了半天，慢慢平靜下來，聽到有聲音，抬起頭，看到約翰蹲在他身邊，遞過去一塊布巾，讓他擦掉眼淚。

  “約翰，讓你見笑了，哥哥不知道你在這，否則也會收斂一點。”

  “弗蘭茨哥哥，我還是對你了解不多，不知道你受了這麽苦和委屈。”

  約翰眼睛也紅了，看到哥哥失態，發現哥哥平凡人的一麵，脆弱，痛苦，無奈，忍受，繼續忍受的壓抑。

  “約翰，哥哥向你賠個不是，我剛剛不該罵你孽障，我也是氣的很了，是哥哥不對。”

  約翰聽了也很感動，這個哥哥大他十幾歲，跟老父一樣管著他，也罩著他，他從沒想到哥哥會給自己道歉。

  “哥哥，沒事的，我們背後也罵你草包呢，我也要向你道歉。”

  約翰看到哥哥如此動情，也真誠的說道。

  弗蘭茨皇帝聽了一愣，你們還罵我草包？

  但是想想，背後被人罵草包都算輕的了。

  況且，就像自己罵他們時候是氣急了的，他們罵我估計也是氣急了的時候。

  可惜皇帝不知道，哥幾個罵他草包可不是氣急了，而是隨口罵來，閑庭信步的感覺。

  其實到不是弗蘭茨有多麽差，而是，不罵皇帝那還能罵誰呢？國家好是皇帝厲害，那不好，也應該是皇帝草包啦。

  又不是伊斯特某國，好，都是領導的英明，差，都是下麵人胡來。

  隻有美女體型和英語孩子才信這一套。

  弗蘭茨皇帝想通了以後，就多了很多感慨：

  “你們都很好，卡爾雖然有時惹我生氣，但是打仗的確是一把好手，我們屢次大敗，都是卡爾來援，才沒有全軍崩潰，沒有全國崩盤，我有時對他太苛刻了，誰沒個小脾氣呢。”

  聽到大哥講起卡爾，約翰也有所感。

  “是的，卡爾哥哥是我們的定海神針，有了他，拿破侖才不會把我們往死裏整。弗蘭茨哥哥，我說一句，你聽聽是不是有道理啊。”

  “約翰你說，我好好聽聽。”

  在這個“兄友弟恭”的美好氛圍下，怎麽能不聽呢。

  “我們幾個小的，都是你看著長大的，約瑟，安東，瑞拿，路德維希，和魯道夫，還有我，最大的也小你八九歲，你打呀罵呀，其實沒啥大不了的。”

  約翰輕輕的說道，弗蘭茨聽了也輕輕頷首表示認可。

  “卡爾哥哥和你差不多大年齡，而且他戰功赫赫，也自視甚高，你對他，像對我們幾個小的弟弟一樣，他未必能像我們幾個一樣······”

  講到卡爾哥哥這兒，約翰把聲音放的更輕一點，好像輕描淡寫，好像渾不在意，甚至連“任打任罵”都沒直接說出來。

  其實剛剛正式和弗蘭茨哥哥強調了讓他聽聽，在具體說的時候，又輕一點，淡一點，這樣能減輕大哥的敵意和不滿。

  約翰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丈人老頭一開始竟然認為他是二傻子，唉，識人不明啊。

  “你還是要再多尊重他一點點，當然如果卡爾哥哥惹你生氣了，你也可以罵我們幾個小的消消氣嘛。”

  弗蘭茨怎麽會被大弟弟惹怒了，來罵小弟弟解氣呢，約翰這麽說還是減輕他的敵意和不滿。

  “當然了，卡爾哥哥的脾氣也硬的很，壞的很，動不動讓人下不來台，我也挺不喜歡這一點的，可是，和對你一樣，我也就背後罵他幾句，當麵都很尊重的，嘿嘿。”

  約翰又罵了卡爾兩句，給哥哥舒緩一下，接著給弗蘭茨皇帝灌米湯。

  “弗蘭茨哥哥，我們隻看到你做皇帝的光鮮，看你嬉笑不列顛，怒罵俄羅斯，看你調侃普魯士，輕鬆應付法蘭西的大場麵。

  “我們沒想到你也有這麽多的壓力，無奈，孤獨和痛苦·····”

  ········

  慢慢的，草包和孽障相互都理解對方了。

  弗蘭茨皇帝馬上把孽障約翰從榜首挪走，卡爾大公自動上升，再次名列第一。嗯，還是弗蘭茨的討厭排行榜。

  “約翰，你給我好好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突然要找一個平民女孩子結婚？”

  既然最終還得回到這個話題上去，弗蘭茨就沒太繞彎子，向約翰問道。

  “弗蘭茨哥哥，你也知道我三十多歲了，沒正經找過女人，見到這個女孩，我心裏一下就定了。”

  約翰還是稍有保留的說道。

  “別給我說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啊。”

  弗蘭茨作為皇帝，一切都是為了國家最高利益，婚姻什麽的，哪輪得到自己說了算。

  他完全不能理解一見鍾情，他認為這個比法蘭西突然大革命了還讓人費解。

  “就是一見鍾情。而且我已經為之守候了四年。”

  約翰作為普通人的一麵居多，他能理解，而且他也感受到了一見鍾情。

  “那按照我們哈布斯堡家族的規矩，要是一定要和她結婚的話，你將失去很多特權，包括可能的皇位繼承權。”

  弗蘭茨皇帝，既是長兄，又相當於族長，不得不把這樣做的後果強調一下。

  “弗蘭茨哥哥，我知道，按照家族的規矩我和安娜結婚，我會失去什麽。但是，我願意。我寧可失去特權和皇位繼承權，也不願失去安娜。”

  約翰站了起來，鄭重的表示自己的想法。

  “唉，真不知道你們追求的這些情啊，愛啊的，到底有什麽意思。”

  弗蘭茨慨歎一句。

  “好吧，約翰。你的婚事就這樣吧，我給你幾年時間來思考。”

  “你們可以結婚，如果有一天離婚了，能在家族安排下和貴族結婚，我將會代表老哈家恢複你的皇族特權和皇位繼承權。”

  弗蘭茨怕弟弟一時衝動，還想給他個台階。

  “弗蘭茨哥哥，不需要了，我決定要和安娜結婚。我願意先脫離皇籍。”

  約翰聽到哥哥說什麽將來和安娜離婚啥的，很不開心，他就是這樣的人，並不太在乎這些東西，也會全力維護自己想要維護的東西，比如愛情，比如安娜。

  也可能是法國啟蒙運動的那些家夥給洗腦了吧。

  盧梭，伏爾泰，孟德斯鳩，狄德羅相視一笑，很是得意。康德瞥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弗蘭茨皇帝一看這個弟弟馬上要炸毛了，趕緊安撫。

  “坐下，約翰，說什麽呢。

  “好了，就按照家族的規矩辦吧，解除了這些特權，到時你的年金會少很多，你這樣毛手毛腳花錢的慣了的，到時候怎麽受到了？”

  弗蘭茨為這個弟弟歎了口氣，嗯，到現在都為他歎了好多口氣了。

  “嗯，我也給你補貼一點，再多給你加幾個工作，在薪水上能補一點是一點吧。”

  弗蘭茨還是心疼弟弟的，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兒大不由娘，弟大也不由哥啊。

  他搖了搖頭，想把這些煩惱都甩開。

  “還有，剛剛你和我認真的談了卡爾，我聽進去了，也很認可，現在我也要和你談一下，也希望你能認真聽我說說，是否認可我們再議。”

  聊完約翰的婚事，弗蘭茨又回到皇帝的本職工作這來了。

  “卡爾算是家族最大的保守分子，你呢，是家族最大的自由分子。”

  這一點，約翰也知道，其實整個家族，整個奧地利帝國都知道，甚至整個歐洲的大人物們都知道，奧地利的最大保守派頭子是卡爾，最大自由派頭子是約翰。

  “坦誠的說，對奧地利帝國來說，我是認可卡爾的，就好像，對治理這個帝國來說，我是認可皇伯約瑟夫二世，而不是我們的父親利奧波德二世一樣。”

  弗蘭茨看了約翰一眼，派了拍約翰的手，繼續說道。

  “這樣怎麽了，弗蘭茨哥哥？”

  “約翰，你的自由思想和你的表現，你的見解，除了奧地利和普魯士，頗得德意誌地區小邦國的喜歡和認同······”

  約翰聽來還沾沾自喜，受到不是自己人的認可，那才是真的認可，自己人認可，可能是拍馬屁，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反對。

  “······每次和小邦國一起開會的時候，他們都會以此來論證自己的正確性，擠壓奧地利帝國的利益。”

  約翰是個自由的性子，完全沒考慮這麽多。聽到後半句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小邦國未必是真的認可他，隻是利用他而已。

  “還有這種事，我倒沒意識到，嘿嘿，我要怎麽辦？轉變成保守主義，我一時半刻也做不到啊。”

  “約翰，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讓你不要自由主義，更不是要你轉向保守主義，而是說，要三思而後行，三思而後言。”

  老哥哥諄諄教誨，臭弟弟認真聆聽聖訓。

  “其實也不怪你，因為你的工作經曆中，沒有全麵的掌控一個地方的行政，不理解其中的難處······”

  哥哥是要給我安排活，補償我和安娜結婚而失去皇家特權和失去部分年金了？

  “·····卡爾雖然也沒有掌控過某地的行政，但是他恰好全麵掌控過全國的軍事，軍事又需要來自行政的支持，他知道的比你清楚。”

  弗蘭茨歎了口氣，又加一句。

  “隻要大家說話辦事前，都想著哈布斯堡家族好，都想著奧地利帝國好。那就問題不大，你也不要太畏手畏腳。”

  可能覺得說話太重，最後弗蘭茨又鬆了點口子。

  難啊，管理一個國家難，管理一個家族難，管理一個人都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