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大公對這個神經質的女婿也無可奈何。

  對，剛剛和卡爾大公進行親切and友好交流的費迪南多二世，是卡爾大公的女婿，卡爾大公的女兒瑪利亞·特蕾莎·伊莎貝拉女大公是他第二個妻子。

  妖僧之所以重點描述他們親切友好的外交活動，是因為他們私下的交流，實在是既無用又無趣。

  造成如此局麵，部分個性原因，老卡爾是軍人出身，虛頭巴腦的手藝不嫻熟，費迪南多二世又是個性很強的男人，不屑於和嶽父虛與委蛇。

  最主要的還是兩國之間有一定的利益衝突。

  兩西西裏王國擔心被納入奧地利帝國的體係，奧地利帝國擔心兩西西裏和西班牙、不列顛、法蘭西眉來眼去，影響自己的既得利益。

  大家不要因為奧地利帝國和後續的奧匈帝國，在世界的舞台上表演節目比較少，就以為奧地利不行，其實它是妥妥的歐洲五強。

  奧地利是五強中軟實力最強的那個，維也納體係的建立者梅特涅，還在歐洲舞台上繼續翩翩舞動，哈布斯堡家的拿手技術，聯姻也依然鋒銳無比。

  英國、俄國和奧地利的綜合實力和政治地位，都是高於法國和普魯士的。

  法蘭西，不用說，維也納體係下的戰敗國.

  沒肢解法蘭西，是因為他們家的正統帝國波旁王朝又複辟了，重新和大家一樣腐朽落後又保守，沒啥好擔心的才留你一命。

  普魯士，一個新晉的小弟弟，不提也罷。

  俄羅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野蠻部落，靠著“殺敵一千自傷三千”的堅壁清野才躲過一命.

  哦，還有老天的幫助——莫斯科的嚴寒。

  不列顛，遠離歐洲大陸主流，也就家裏的黑煙冒的比俺們多。

  你給我提西班牙？已經離死不遠的腐朽帝國，算了，不值得多說。

  什麽，土耳其？就是歐洲大陸的團結催化劑。

  隻要是去撓他，歐陸內部的國家，不管有什麽矛盾都能先放下。

  1840年代的奧地利，不管在他自己眼裏，還是在歐洲其他國家的眼裏，都是頂級列強一枚。

  1840年代的維也納，開個會，就可以決定一個小國的滅亡或誕生，就可以決定一個家族是否有權繼承肥的流油的某塊領地。

  不一會兒，王後瑪利亞·特蕾莎·伊莎貝拉，也過來了。

  她先給自己的堂姐兼嬸嬸瑪利亞·克萊門蒂娜打個招呼，再給自己的叔叔兼堂姐夫打個招呼，再和自己的老爸打個咋呼，再和大姐頭瑪麗長公主打個招呼，再和同父異母的妹妹盧多維卡打個招呼，再和一幫小東西打個招呼。

  在座各人也一一還禮。

  這一圈下來，運動量不比第八套廣播體操差。

  歐洲的皇室，尤其是奧地利這種傳統皇室，和海東青的人一樣，非常看重禮儀。

  “瑪利亞，怎麽你們家王上突然讓我們去薩勒諾就封了？”

  正式交流結束，大家回歸了家庭稱呼，這個“就封事件”的受害人瑪利亞姐姐，就問起了瑪利亞妹妹。

  她們兩個名字都叫瑪利亞。

  “去就去吧，王上的意思是，那地方現在有不少西班牙人和不列顛人，得有個重量級的王室重臣去坐鎮。”

  瑪利亞妹妹也不好回答。

  一方是自己老公，一方是自己姐姐和叔叔，隻能和稀泥，把明麵上的理由再說一遍。

  “我還以為是嫌我們礙眼，要打發我們走呢。”

  瑪利亞姐姐還是嘟囔道。

  “瑪利亞姐姐，到底怎麽回事？”

  盧多維卡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把瑪利亞姐姐拉到一邊，小聲問道。

  “能有什麽原因，嫉賢妒能罷了。”

  瑪利亞姐姐歎了口氣，憋得很了，也就不管不顧的把這些給捅出來，反正這兒也沒外人。

  “你姐夫利奧波德，和一些老成持重的王室成員，有時會和費迪南多提提意見，畢竟誰都希望兩西西裏更好發展······”

  瑪利亞姐姐既是國王費迪南多二世的表姐，又是他的嬸嬸，所以私下稱呼國王也不用太正式。

  似乎也有點道理，但是誰愛聽意見呢？

  “······這也是積累了很多不滿，費迪南多年輕時候受到法國的影響，比較傾向於自由主義，甚至和街頭的流浪漢都能打成一片。”

  這是打著自由的名義做樣子，親切接見，淚流滿麵，這些是最能忽悠底層人民的超級大秀。

  這老小子是個人才啊，聽了瑪利亞姑姑的介紹，小卡爾冒出的是這樣的評價。

  “瑪利亞姑姑，你們的國王是怎麽和流浪漢打成一片的？”

  小卡爾對這個騷操作很感興趣。

  是一起吃飯？那有點惡心；一起困覺？那會長跳蚤；那是一起跳舞，一起唱歌？還是一起祈禱，一起誦經？

  “後來費迪南多繼位，大家覺得他這麽愛底層人民，這麽有同情心，這麽的自由主義，那給我們立個憲，切實的從製度上限製王權，應該沒問題吧。”

  瑪利亞姐姐沒理他插話，她還不了解小卡爾，所以重視度不夠，繼續順著她自己的思路，吐槽他表弟兼侄子的國王。

  “他當然不答應製憲，我們家利奧波德和一幫王室老人的意思呢，別硬頂，製憲不製憲的，先談起來，等一段時間把鼓動製憲的幾個家夥一舉給辦了，那就沒事了。

  “費迪南多卻直接給了指令，不行。這和他年輕時的自由與博愛的形象對比起來，給西西裏島那幫糙漢子震撼太大，都罵他是偽君子，騙子啥的。雙方就頂牛起來······”

  這就是年輕時候表演過度，讓草民們產生了不切實際幻想。

  小卡爾馬上告訴自己，以後不能隨便表演“卡爾大公親民愛民秀”，必須表演的話，也得把握住度。

  “·····西西裏島的那幫鄉野之人，有什麽耐心，直接就拿起鋤頭鐮刀要鬧事。你姐夫和王室眾人勸說，派個人去和他們解釋一下，委婉一點，再加一點虛虛實實的承諾，就能糊弄過去了。”

  “這幫人，慣不得，瑪利亞·盧多維卡最是不能容忍這種情況，鄉野之人，給他權力都能用壞，我們難道不如他們聰明，需要他們在智力上幫忙？他們隻要聽話幹活就行。”

  瑪麗長公主湊過來，輕聲對盧多維卡說道。

  小卡爾是沒想到瑪利亞·盧多維卡這麽牛啊，不過估計是在逃離家鄉，北上維也納的路上，看到了太多底層的卑劣與齷齪，導致他對底層態度如此決絕。

  北上維也納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在莫德納公國，和在塑料大棚裏差不多，不會知道什麽窮人，什麽底層的。但是北逃路上可就司空見慣了。

  “結果呢，費迪南多完全不管不顧，派軍隊鎮壓，當然，那幫草民，也弄不出什麽大動靜，一波暴力推過去，他們就偃旗息鼓了。

  “可惜啊，英法不會這麽容易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們在那煽風點火，英鎊法郎隨便撒撒，鼓動人從硬抵抗到軟抵抗，還給費迪南多起個外號叫半島屠夫，把他氣得半死。”

  這的確是英法的慣用伎倆，誰叫人家厲害呢，一個輸出憲政，一個輸出自由主義，一個有英鎊，一個有法郎。

  “這樣王室當然要做潤滑劑，來協調國王和底下的分歧，你姐夫作為王叔，就免不得要勸勸國王，國王就認為是和他作對。”

  眾人感覺這事不好說誰對誰錯，其實要看效果。

  如果費迪南多二世快刀斬亂麻，上去就把暴力對抗的家夥們一擊打倒，死傷三五個人，影響一個村子，其實啥事也算不上。

  結果是他慢半拍，事情鬧大了，雖然也擺平了這個暴動，卻鬧到歐洲皆知，鬧到連英法兩隻小饞貓都聞到魚腥味趕來了。

  半島屠夫的美譽，沒有英法宣傳，能傳出去才怪。

  “還有一個事情，我們算是被血濺著了。”

  瑪利亞姐姐待大家消化了費迪南多二世的信息，又氣又急又無奈的說道。

  “我們家的孩子，也就是費迪南多的堂弟，卡洛·弗朗西斯科，年紀不大，履曆不差，是維也納軍校畢業。

  “卡洛在歐洲大陸也遊曆過，英吉利也遊曆過，有著和他老爸一樣的沉穩，又有著年輕人的思維和活力。”

  “姐姐，你這一頓誇兒子，可這跟你們被血濺著什麽關係啊？”

  盧多維卡迷惑不解，趕緊問道。

  “別急啊，這不就要說到重點了嗎······”

  卡爾其實也有和盧多維卡姑姑一樣的疑問。

  “······王室裏老人也經常罵卡洛，說你給我悠著點，怎麽跟費迪南多年輕時候似的，沒個正形。其實我們家卡洛挺老實，一直都有正形呢。”

  “還有人叮囑卡洛，叫他不要也將來變成費迪南多那樣，剛愎自用，反正都是負麵形容，吧啦吧啦的一堆。這樣費迪南多對卡洛也有意見了。”

  臥槽，的確是躺槍啊，壞事都往費迪南多那比。說的人又多，他也沒法一一記恨，隻能把不滿撒在卡洛身上了。小卡爾都忍不住低頭為這個表哥默哀。

  費迪南多二世要讓他們趕緊滾蛋，還有一個原因瑪利亞·克萊門蒂亞沒說，但是小卡爾經過自己的觀察和分析能得出來。

  瑪利亞·克萊門蒂娜說的這些都是小屁事，既不至於讓費迪南二世退位，也不至於讓他兒子失去繼承權，最多就是在無形中影響費迪南多，讓他有點頭痛罷了。

  而他沒說的那個原因才是主要原因，兩個瑪利亞在對待皇長子事情上利益一致。

  兩西西裏王國的王位將由費迪南多二世前妻所生的王長子繼承，奧地利哈布斯堡家的子女得不到這個位子。

  費迪南多二世先是娶了撒丁王國的小公主，育有一子，第一個妻子去世後，他又娶了卡爾大公的女兒為妻。

  既然育有一子，而且是王長子，那是王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這樣，卡爾大公的女兒再怎麽忙活，她的子女也得不到王位，除非皇長子夭折，或能成年能結婚但無後。

  現在兩西西裏王室裏，費迪南多二世的叔叔娶的是哈布斯堡家的人，他自己現在老婆是哈布斯堡家的人。

  而且哈布斯堡家族又是以婚姻來合縱連橫的小能手。

  費迪南多二世當然擔心，幸好王長子是薩丁王室生的，如果王長子是哈布斯堡家族生的，他還要擔心自家江山易主了呢。

  費迪南多二世就把叔叔和表姐（他大姑姑的女兒）一家子送到薩勒諾去，那省的老婆和表姐有什麽不合適的溝通協調，影響王國的團結穩定。

  當然，薩勒諾也的確有不少英國人和西班牙人在那發展，需要有人去鎮守這個護衛那不勒斯的重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