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針芒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1-05-29 18:31      字數:3559
  感受到他的身體僵硬,女子紅豔的唇微微上揚。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軟柔。

  伊涅普心神俱震,拿開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轉身一刹,毫無防備地撞見了女子未著寸縷的軀體。

  立即轉回身體,如雕刻畫的容顏燒得如烙鐵鮮紅:“你……”

  他因為困窘而說不出話。

  葉蓁蓁並不甘心,硬是掰過他的身體,將他逼至後背抵門。

  “你不敢看我?”

  伊涅普目光閃躲,為難道:“你別這樣。”

  “為什麽?”他越是躲避,她就越是覺得有趣,惡作劇般的貼他更緊了些,“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為什麽現在連看我一眼都不敢?”

  伊涅普的身體繃得僵硬,想要逃走,卻被她的雙臂困住。羞窘之餘,幹脆解下自己的披風蓋住她的身體。

  “你是女子,應該自愛!”

  “我自愛……你便不愛我了嗎?”

  她的雙瞳蘊含著嬌柔笑意,水光流轉又似乎夾雜了無限的委屈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惜,踮起腳尖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身上的披風便掉落在地。

  伊涅普將她癡癡看著,仿佛瞬間忘記了窘況,表情間盡是數不盡的深情,溫聲道:“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葉蓁蓁瞳孔裏的笑意擴散,聲音猶如蠱惑:“那你還在等什麽?”

  伊涅普仍存了絲猶豫,因為那封信的事讓他的心裏多了個疙瘩。

  是時,惡劣天氣產生的冷風透過門縫吹進來,未著寸縷的葉蓁蓁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伊涅普回過神,看著她的臉,突然一彎腰將她抱起來,朝石床走去。

  葉蓁蓁抬頭看著他的側臉,男人身上的氣息包裹著她竟神奇的讓人感到安心,亦是因此,某一瞬,她臉上的笑意有幾分沉重。

  此時屋外的塵暴已經消彌於一場大雨,雨後土石屋頂的屋簷上掛著水滴,此起彼伏的啪嗒聲在黃沙地上鑽出一排小孔。

  屋內燈火溫柔,青絲從石床上垂泄下地,清麗的麵孔帶著期待與足已亂人心智的媚笑。

  他卻並不看她,將她放下後順手為她蓋上衾被,起身要走。

  “你去哪兒?”葉蓁蓁唯恐不及伸手拉住他,臉上的笑意終於一點點落了下去,隻剩猜疑:“你不是說你愛我嗎?為什麽?”

  “你變了!”伊涅普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上褪去,看她的眼神複雜,終究還是歎息一聲:“剛才下過雨,回平房的路上不好走,今夜你就留在這裏好好休息吧。”

  說罷朝門口走去。

  葉蓁蓁發愣,隨即麵目猙獰,瘋了般將石床邊一方小案上的茶盞掃落下地,憤恨大喊:“為什麽你們都愛她?明明我才是本尊!為什麽!”

  她的手指死死掐著衾背一角,眼底盡是狠毒,或是因為情緒太濃,連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來了:葉淩漪,你一定會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的!

  伊涅普剛走出屋子,諜報官便急匆匆的迎了上來,看臉色,必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果然,不等走近,諜報官便道:“伊涅普大人,大事不好了,火器車那邊出事了!好幾台車遭遇不同程度損壞,有的是輪轂破損,有的彈筒堵塞,恐怕短時間不能使用了!”

  “你說什麽?”伊涅普如受重創,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悄然生出,深鎖眉頭喃喃自語:“偏偏是這時候……”

  火器車藏身之處,麵如菜色的火器手對著臉色陰沉到極點的伊涅普,不知所措,然後才想起來為自己辯解:“伊涅普大人,我們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此前除了幾塊土石塊砸落下來,並沒有其他情況,也沒有傷到火器車,可塵暴結束後,突然發現火器車變成這樣了。”

  “一群沒用的東西!這麽多人都看不住一台火器車,如今城外的隱火被塵暴破壞殆盡,萬一敵人趁虛而入,你們負得起責任嗎?”諜報官怒道。

  火器手嚇得愈發不敢做聲。

  伊涅普靜靜看著眼前龐大的火器車被折斷的輪轂,以手摸了摸斷裂的痕跡,突然臉色大變!

  “快,傳令下去,準備迎戰!”

  諜報官不明就裏,先令人傳令,然後才問伊涅普:“發生什麽事了?”

  伊涅普的臉色沉重極了,目光始終停在斷裂的輪轂上:“這裂痕的斷口十分整齊,絕不是自然斷裂,而是人為,我懷疑,西朝人已經趁著塵暴摸進來了。”

  一語驚天,在場的古蘭人無不慌了。

  “伊涅普大人,現在火器車損壞嚴重,萬一西朝強攻,恐怕……”

  “現在能用的火器還剩多少台?”

  諜報官不敢說話,在伊涅普威懾的眼神下,才吞吞吐吐道:“損壞程度參差不齊,能用的隻剩……兩台。”

  伊涅普略沉思,道:“西麵是通往黑蘭城的方向,那裏有我們的援兵,傳令下去,火器車目標西麵,先打開一道口子,掩護大軍從西麵突圍,你且親自指戰。”

  “那伊涅普大人呢?”

  “我……”伊涅普眸光深遠,“留在荒城是我的決策,如今西朝偷襲,我方損失慘重,我身為一軍首帥有著不可推卸的重責。你且帶人走吧,我自有我的打算!”

  聽他這話,似乎做好了與西朝決一死戰的準備。

  諜報官聞言驚心,還打算說話,外麵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不好,是西朝人殺過來了!”小兵亂了方寸。

  “伊涅普大人,還是我留下掩護,你帶大軍走吧!”諜報官情切。

  伊涅普起身,抽出佩劍,目視前方沉聲道:“帶人走!別讓我說第二遍!”

  才說完,蜂擁而來的西朝軍便將這邊團團圍住。

  伊涅普咬牙,不顧肩上那道被赫連澈刺穿遲遲未愈的傷,猛烈攻殺過去。

  劍起劍落間,血濺臉頰。回眸見諜報官和諸多古蘭小兵仍在與西朝軍纏鬥著。

  怒地大吼:“服從軍令!”

  諜報官一麵應付著難纏的西朝軍,一麵顧慮頗深地瞄了眼伊涅普,權衡一番,硬著頭皮大喊:“隨我來!”

  隨著諜報官與諸多古蘭小兵離去,伊涅普自然而然成了西朝眾兵的主要攻擊對象。偏偏此時他肩上的傷隱隱作痛,殷紅的血液透過衣裳滲透出來,所幸他穿著件玄色的衣裳,並不能看出受傷。

  西朝兵見伊涅普越殺越強,周身散發出的殺意滔天,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時隻聽有人高喝:“赫連將軍,敵寇賊首在此!”

  眾兵士讓出一條路。

  身著銀色盔甲的赫連澈走過來,看著伊涅普,又瞄了眼他的肩膀,勾唇露出一絲笑意:“想不到你倒是有些血性!”

  “我也沒想到,你們的動作如此之快。”伊涅普站定,擦了把臉頰上飛濺的血跡,又問:“偷襲,可是正人君子所為?”

  “為國為民,隻有利弊可言,況且兵不厭詐,絕無悔期!我本沒有進入荒城的打算,受惡劣天氣影響準備原地駐紮,沒想到先遣的斥騎來報,眉睫之間有座荒城,裏麵竟發現了古蘭人的蹤影。你說這是不是天意?沒想到一場塵暴反助了我,令我駐足於此,又恰好發現了目標所在。”盡管說著這樣揚威意味十足的話,赫連澈的表情也始終是淡漠平靜的。

  伊涅普冷冷盯著赫連澈:“別用那種勝利者的語氣與我說話,你麵對的僅是我一人,我的身後還有整個古蘭的鐵血大軍,他們沒有認輸……我更沒有!”

  赫連澈瞄了一眼他肩上濕黏的衣裳,輕揚唇道:“叢林之中,受傷的狼若是落入危險境況,絕不會暴露自己的弱點給旁的動物殺死自己的機會,它們懂得掩飾,越是傷痛越是表現得勇猛善戰,這是聰明,不過,我可不是那旁的動物,你的聰明對我無用。畢竟……”

  再看過去,將軍眸中驟然迸出令人心顫的狠色:“獵人的刀下隻有亡魂!”

  一刹那,伊涅普的瞳孔猛的擴大,清澈明亮的眸光倒映的是一柄逼上他脖子的玄鐵劍。

  所幸他抵擋及時,那劍才不至於割斷脖子。

  一場力的拉鋸戰在伊涅普的頸脖間就此展開。

  肩上有傷的伊涅普很明顯不是赫連澈的對手,強弱分明,眼看手裏的西域劍就要被挑飛。

  突然一道嬌瘦的人影衝過人群,一劍砍在兩個男人劍鋒銜接處,致使兩劍分開。

  再定下神時,對赫連澈滿是敵意的葉蓁蓁已經擋在了伊涅普身前。

  “你……”赫連澈的表情失控,幽邃雙瞳盡是震驚。

  “你怎麽來了?”伊涅普捂著肩膀的傷處,欲將葉蓁蓁護進身後。他就算再不濟也還是個男人,怎麽能拿女人當擋箭牌讓她擋在身前保護自己?

  葉蓁蓁不依伊涅普,對赫連澈威懾意味十足道:“今日誰敢傷他一分,我必千倍萬倍奉還!”

  “你為了他,甚至不惜殺我?”難以置信與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赫連澈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撕裂,痛意瞬間染紅了眼眶。

  “殺你又如何?”葉蓁蓁冷道,表情間沒有絲毫感彩,仿佛他連陌生人都不如。

  赫連澈明明看在眼裏,卻仍不能甘心:“你果真為了一個古蘭人要與我為敵?”

  “少廢話!”葉蓁蓁不耐煩。她從不是拖遝之人,要打要殺最好一劍解決。

  “好……”赫連澈痛極反笑,喉頭上下滾了滾,企圖將胸腔裏翻騰如潮的難過咽下去,以猩紅的眼眶望著她,輕聲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是時遠處爆響如雷劈山塌,劍身上倒映出蘑菇狀的火光,荒城頓如白晝通明。

  斥騎慌忙來報:“將軍,西麵被古蘭的火器打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他們要突圍了!”

  赫連澈將斥騎的話聽在耳裏,眼睛始終定在葉蓁蓁的身上,少時,眼神裏的悲傷漸漸被殺伐決斷的狠勁取代:“令人追堵,迂回包抄,一個不剩的,給我把他們全部殺光!”

  葉蓁蓁忍不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