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作戲
作者:
桃阿八 更新:2021-03-18 17:18 字數:4052
隨後,伊涅普果然遵照了承諾,將赫連澈從地牢釋放,安置在了一處有古蘭兵士看守的院落裏,又安排了軍醫治療。
葉淩漪守在床邊,發愁地看著床上神態憔悴的赫連澈,另一麵又憂心著迦藍庵的葉騁與樂芽,一雙秀眉蹙緊,隻覺得神疲不已。
盛夏的夜晚因悶熱而顯得漫長,屋外正是蟲鳴嘶嘶映襯無垠星海的好時候,屋內紅燭昏黃光火,跳動伴隨著燭油的氣息,不知不覺蟲鳴與燭油氣息化作了催眠力。
葉淩漪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許久沒有做過夢的她再一次夢到了現代的自己。
還是那樣孱弱不堪,隻是相比之前毫無生氣的模樣,現在的她臉色轉好了許多。
母親也不像從前愁眉苦臉了,替她掖好被角出門打水時甚至能與旁人說笑一二句了。
看著這樣的轉變,葉淩漪不由心生欣慰。
緊接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出現在病房畫麵中,葉淩漪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他身後有無數刺眼的強光逼得她不能直視,隱隱約約隻瞧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病床前,看著床上的她,忽然朝她伸出手……
畫麵到這裏就戛然而止,陷入了黑暗中。
怎麽回事?
葉淩漪驚醒,坐起身,表情茫然。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屋內明晃晃一片。
“醒了?”身邊響起一道低沉嗓音。
木然轉頭,循著聲音望過去,雙眼立即泛起了激動的漣漪。
“你醒了!”
“再不醒,這手隻怕是要廢嘍!”男人微笑著,佯作痛苦地動了動手臂,清俊出塵的容顏間卻滿是寵溺。
葉淩漪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拿他的手做了枕頭。
“嘿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個古蘭人讓你做了什麽?”赫連澈一麵問,一麵支撐著身子欲起身。
葉淩漪忙幫忙,待赫連澈坐好,才故作聽不懂道“你說什麽?古蘭人沒讓我做什麽啊!”
“沒做什麽他怎麽會放我離開地牢?我雖昏睡過去了,倒還沒有糊塗,和我不必這樣遮遮掩掩的。”赫連澈定定看著她,清澈明亮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心思。
葉淩漪有些心虛,垂下眼簾,低沉片刻,突然一頭紮進了他的懷中“赫連澈,你不能死!”
她的鼻音濃重,聽起來似委屈得要哭了。
赫連澈微感訝異,身子僵了片刻,心神柔軟下來,亦抬臂環住她,聲音溫柔如水“傻丫頭,不過是些小傷罷了,我怎麽會死呢……”
葉淩漪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眸色卻顯得苦痛,微斂眸“赫連澈,讓我成為你的人吧!”
說出這句話時,原本溫情的懷抱僵了僵。
不待他回答,她便主動勾上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喉結處落下一吻。
赫連澈喉頭艱難地上下滾了滾。
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猛然回過神,將她推開,皺眉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葉淩漪咬著唇,垂著眼簾強忍住快要爆發的情緒,然後抬頭看著他,用懇求的口吻道“就讓我在這裏成為你的女人吧!”
在他震愕的目光裏,她褪去了外衣,雙頰泛起似晚霞般嬌羞的緋紅,目中隱約閃爍著水光。
靠近他,柔若無骨的手遊走在男子精壯卻略顯的僵硬的身軀上,欲褪去他的衣裳,卻被一隻大手按住。
“告訴我,那個古蘭人到底用我的性命來威脅了你什麽?”赫連澈麵色冷峻。
葉淩漪不語,隻是倔強地低著頭。
沉默好一會兒,不管不顧地跨坐上他的身子。
“青鳶!”
依舊是這個她厭惡至極的名字。
這一瞬,赫連澈紅了眼睛,緊緊扼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胡來。
“告訴我!”
他是真的生氣了,連看她的眼神都轉為了憤怒與試探,“是你嗎?他放過我的代價是要你嗎?”
葉淩漪先是沉默,然後抬頭定定瞧住他。
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極顯諷刺“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或許,你太高估了自己在我心裏的地位!”
“什麽?”赫連澈呆了呆,對這突然的轉變措手不及。
便趁這間隙,她抽回手,撫上他的臉,故作輕浮挑唇道“你這個人啊,就是太習慣以自我為中心了!並不是所有人少了你都不能活的,至少我不是!”
“你在說什麽?”赫連澈蹙緊眉頭。
“還不明白嗎?我與你之間的感情早在大婚那天的晚上就徹底完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對我而言,你隻是個好騙的獵物罷了!”葉淩漪起身,身姿嫵媚地轉了一圈,“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既能得到古蘭國總理大臣的青睞,何必要與你一個落魄的西朝將軍在一起?”
“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哼!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用自己去交換了你的活路吧?我奉勸你,還是不要自作多情想太多!伊涅普之所以能夠放了你,正是因為古蘭與黑水達成了合作,決定消滅西朝!馬上西朝便會納入古蘭國的版圖,而你不過就是個亡國奴罷了,實在不值一提!”
古蘭與黑水達成了合作?
赫連澈震驚,對她的話仍不能相信“你別想用這種方式激我離去!你此刻說的半個字我都不會相信!”
葉淩漪的雙眼閃過一絲痛意,很快又做出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便你信不信!要不是看你生得一副好皮囊,我也懶得與你多說無益之話。”
“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去找那個古蘭人!”
說完便強忍住傷口的疼痛,強撐著起身,幾欲摔倒。
葉淩漪眸中壓著不忍,卻也隻能撿起衣裳穿好,拍拍灰塵,嗤笑道“憑你這樣也妄想見伊涅普?還是不要費這個勁了!”
話語頓了頓,又故作掃興道“本想著美色當前,偷偷行樂也不錯,沒想到你這麽無趣,罷了罷了!”
說罷要走。
“等等!”
赫連澈在背後喚,故意試她道“你不是想要行樂嗎?那就來吧!”
葉淩漪愕然回頭,隻見他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微微後仰身子,一麵拉開了肩上的衣物,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仿佛邀請。
葉淩漪頓時隻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這擺明了就是在試她,如果不過去的話,那剛剛不就白演了那麽多嗎?
要不……就過去?
反正本也打算把自己給他的。
可真要那樣,她又有些害怕……
葉淩漪暗自糾結著,正準備抬步邁出去,門外十分湊巧地傳來了聲音“葉姑娘,伊涅普大人找你!”
正準備邁出去的腿原地畫了個圈,轉身急應“這就來了!”
說罷,拉開門,逃一般鑽了出去。
屋門重新關緊,赫連澈望著門扉,神情複雜到了極點。
一路疾步的葉淩漪心亂如麻,突然被人拉著手腕拽了過去,猝不及防撞上一堵穿著鐵甲的結實胸牆,鼻尖處瞬間傳來一陣劇痛,齜牙咧嘴倒抽起來。
“做什麽呢?叫你也聽不見!”
頭頂傳來伊涅普的聲音。
葉淩漪抽回被人握著的手腕,捂著鼻子後撤一步,幽怨地看著“罪魁禍首”。
“你怎麽了?”伊涅普納悶挑眉,看她捂著鼻子,十分煞風景地問了句“傷寒流涕了?”
葉淩漪不答,一個勁兒用“眼刀”在他身上猛紮。
伊涅普覺得好笑,拿開她捂住鼻子的手。
頓時隻見兩條紅色的血流大剌剌地自鼻子直往她唇上淌。
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鐵甲,頓時明白了她流鼻血的原因。
“噗!”
堂堂一軍統帥竟忘記威嚴,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能耐?”葉淩漪沉著臉,看著眼前笑得“花枝亂顫”的“大孩子”。
“抱歉……”為了使她息怒,伊涅普隻得以手背掩唇,壓住笑聲卻仍忍不住笑。
葉淩漪一記陰森森的眼神過去,伊涅普才算徹底收住笑,弱弱低下頭“我的錯!剛從較場下來,沒來得及換身衣服。”
葉淩漪大大白他一眼,抬手欲擦,突然意識到這麽不科學的擦法可能會使自己得到一撇血胡子以後又停住。
伊涅普看著她,眸光柔情似水,薄唇緊抿著笑,自懷裏取出一方汗帕。
在葉淩漪防備的目光裏上前,彎下腰來,動作溫柔地為她拭去鼻與唇之間的血跡。
然而看著她的唇,他的視線漸漸變得灼熱。
他開始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二人咫尺間,呼吸變得愈來愈沉重。
預感到他想做什麽,葉淩漪感覺不適,微微轉離,然而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赫連澈就在不遠處,正瞧著這邊,葉淩漪望過去時,二人視線撞了個正著。
葉淩漪大腦一片空白,然後就是震驚,她怎麽這麽白癡,這裏是赫連澈所在的院子,推開門就可以看到屋外發生了什麽。
赫連澈皺眉,動了動腿欲過來。
葉淩漪一驚,忙將腦袋轉了回去,眼珠子轉的飛快,突然靈光一閃對了,要想讓他安心回西朝,這不正是最佳時機嗎?
於是乎,故意將小女兒家的心思全部寫在臉上,摟住伊涅普的腰部,舉手投足皆嬌聲媚笑道“你可別忘了答應我什麽。”
急轉直下的畫風與提醒般的話語,伊涅普微微一愣,根本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站了個誰。
故十分配合地環住她,滿眼寵溺“行,你說什麽都依你!不就是大婚嘛!旁人不能給你的,我給你!”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不遠處的人聽見。
趁機占便宜,他絕對是故意的!
葉淩漪眸光閃了閃,然後抬頭笑得一臉僵硬,眼神交鋒間仿佛在問“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什麽時候答應了要和你成婚?”
伊涅普亦笑得囅然,索性以眼神耍起無賴“要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葉淩漪無語,隻在保持笑容的同時咬牙切齒地說了聲“得寸進尺!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的臉皮這麽厚?”
伊涅普笑得璀璨,隻當是好話應下“謝謝誇獎!”
二人相擁著離去,在旁人眼裏好不一副難舍難分模樣,全然不顧身後之人受傷的眼神。
修長身影佇立於長廊的陰影中,良久未曾挪動,終於,臉上受傷的神色一點點轉換為陰霾。
他也不傻,葉淩漪那點拙劣的把戲怎麽能瞞過他的眼睛?隻不過,饒是知曉他們在合力作戲,他仍是抑製不住惱火地想要殺人的衝動。
出了院子,葉淩漪迅速放下笑得僵硬的嘴角,與伊涅普拉開距離,冷漠道“說吧,你不是找我嗎?什麽事?”
伊涅普看看空空如也的懷抱,訕訕收回手,笑容變得雲淡風輕“你可真是心急,就不能多討好我一會兒嗎?畢竟控製權在我的手裏,說不定我一高興,立馬將他放回西朝去了!”
葉淩漪目色不善。
伊涅普也便自覺無趣,撇撇嘴道“開個玩笑而已!”
“無聊!”葉淩漪斥了聲,就要走。
“你不想知道你那兩個朋友的毒怎麽解嗎?”伊涅普在背後喊。
葉淩漪果然站住,回過頭。
伊涅普微微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想要知道就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