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攻心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1-03-18 17:18      字數:3965
  西朝軍駐地。

  夜深寂靜,剛剛與巫遠舟商討完戰事的李元麟隻覺得神疲乏力,揉揉太陽穴,困意卻是愈發洶湧。

  於是屏退了帳內的侍官,幹脆就在簡易的木榻上和衣而眠。

  待帳內再無動靜後,帳簾被一雙玉白的手掀開,麵上帶著怯意與試探的女子躡足進來,目光搜尋一番後,緊緊鎖定在了木榻之上。

  故意加重腳步,木榻上的男人無所察覺。

  女子不由竊喜,眸中的怯意被貪婪與占滿,接著自袖中先取出帕子蒙住口鼻,又拿出火折子點燃事先預備好的迷香。

  步步逼近木榻,一邊熟練地卸下自己的外衣。

  直到粉色羅裙落地,一絲不掛的女子已經來到了木榻前,稍矮了身子,癡癡盯著睡顏無暇的男人,抑製不住心頭的激動。

  抬手卸下覆麵的帕子,仰頭深吸了口手中青煙嫋嫋的迷香,低頭時露出充滿野心的笑容,朝那玉一般的麵孔伸出手去。

  就在她暗自得意計劃順利,妄以為能一步登天時,一隻寬大的男人的手突然自身後猛地捉住了她。

  沉浸在意亂情迷中的許玉姝嚇了一跳,花容失色地回過頭去。

  竟是表情戲謔的銀充。

  “你怎麽會在這裏?”許玉姝驚諤地壓低聲音,旋即反應過來自己此刻正是一絲不掛的狀態,忙抱住胸前春光,欲去撿衣物遮羞,銀充卻不讓,反而使勁將女子拉起身。

  上下掃視了一眼渾身的許玉姝,勾起嘴角,用惡作劇般的口吻道:“瞧你生的一副狐媚相,什麽京畿第一美人兒,不過是個蕩婦!”

  “你!”

  被人侮辱的許玉姝又怒又急,揚手欲給他一耳摑,卻反被捉住另一隻手。

  冒著嫋嫋青煙的迷香落地。

  “銀充,我定要殺了你!”掙紮無果,咬牙切齒的聲音裏帶著滔天恨意。

  此刻許玉姝的雙手正被銀充提著,高舉過頭頂,愈是掙紮,愈是猶如吊起來的活春宮。

  銀充低頭,目光肆意遊走在女子細膩如脂的軀體上,眼中漸漸升起欲色的火焰。

  情難自禁低頭,湊近許玉姝。

  許玉姝卻側頭避開,表情極是厭惡。

  銀充微微一愣,冷笑:“怎麽?你不是以色侍人嗎?衣裳都脫光了,這會兒又裝起清高了?”

  許玉姝瞪著銀充,惡狠狠道:“你不過是個醫師的兒子,我可是侍郎千金,你膽敢對我做什麽,我父親定能讓你家破人亡!”

  “是嗎?”銀充抬高下顎,上下打量著女子軀體,眸中少了些欲念,笑容裏卻多了絲鄙夷,“你覺得以你現在的處境,配和我說這些嗎?隻要我現在大喊一聲,你不僅會被處以極刑,就連你那不可一世的父親恐怕也再無顏在朝為官!”

  許玉姝咬著唇,美目中盡是憤恨,雖巴不得將他扒皮抽筋,卻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思忖片刻後,平靜道:“你想做什麽?若非得行魚水之歡才能任此事過去,也不是不行,不過不能在這裏!”

  垂眸,看著許玉姝那張愈是生氣愈是猶如嬌豔牡丹般楚楚動人的小臉,銀充心裏竟有絲憐惜。

  可惜眼下已經沒了興致。

  放開提著許玉姝的雙手,女子嬌嫩軀體立即癱倒在地。

  “人盡可夫的女人我可不感興趣!”銀充甩甩手,滿臉嘲諷。

  許玉姝顧不得渾身,憤恨咬牙,死死攥緊拳頭,實在壓不住內心爆發的怒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進皇帳又是因為什麽。”

  話語微頓,朝銀充望過去,直言道:“你……其實早當了叛臣吧?雖然你編造瞎話自以為能瞞天過海,但卻騙不了我,事情要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怎麽可能毫發無損的回來?你這個該死的欺君瞞下的叛臣!”

  一聲“叛臣”成功激怒了銀充。

  他像頭暴怒的獅子,目眥欲裂的眼睛迅速充紅,一彎腰狠狠扼住許玉姝的下頜,以扭曲的五官對著她,咬緊後槽牙陰惡道:“你最好收回你剛才說的話,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在皇帳裏殺人滅口!”

  許玉姝強忍住害怕,故意嗤笑:“你承認了?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叛賊!說實話,你來這裏是想竊取軍機,以便來日好在古蘭人麵前搖尾乞憐吧?”

  “我警告你,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底線!”銀充猶如被人扯掉了遮羞布,露出鋒芒與殺意。

  泛著寒光的利劍就在她麵前被深深插入地下。

  許玉姝沒想到銀充會真的對女人動粗,怕得連眼珠子都在顫抖。

  好一會兒,銀充才恢複鎮靜,起身收回扼住許玉姝下頜的手與劍,玩味地盯著女子胸前的春色:“你不是想要以色侍人嗎?本來我是沒興趣的,不過就在剛剛,你又重新激起了我的興致,我改變主意了,來我的大帳!”

  麵色森寒轉身,才走兩步,又微側眸,以威懾口吻道:“你最好乖乖聽話,不要耍花招讓我等太久,否則你知道下場!”

  亮了亮手裏的劍。

  許玉姝渾身泛起一陣惡寒,隻好撿起地上淩亂的衣物穿好,匆忙跟了過去。

  然而就在二人離去以後,本以為中了迷香的李元麟緩緩睜開了雙眼,漆黑眸底一片晦暗之色。

  銀充帳屋內,一聲聲急促的嬌聲喘息傳出。

  許玉姝跨坐在男人身上,表情迷離間渾身突然一陣哆嗦,頓時得到了滿足。

  翻雲覆雨後,男女二人依偎在一起喘息著,氣氛正是旖旎。

  突然聽見帳屋外傳來許多腳步聲,伴隨著銀老醫師的呼喊聲:“巫少將軍,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的!吾兒怎麽能是叛賊?吾兒是英勇禦敵的英雄啊!”

  “銀老醫師,本將念你是隨軍醫師不與你為難,來人!”

  一聲令下,銀老醫師被人扣了起來。

  動彈不得,隻能發出悲聲:“皇上!還請皇上明鑒啊!吾兒真的不是叛賊!”

  帳屋內的二人將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心知大事不妙。

  警鈴大作的銀充慌忙起身,迅速套好了衣物,拿起佩劍。

  許玉姝明白外頭的人是衝銀充來的,彼時若是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話,怕是會染上叛賊惡名,於是悄悄抓了衣物,警惕地盯著銀充,欲趁其不意偷偷溜走。

  誰知銀充早有防備,出手一把捉住許玉姝。

  陰邪惡毒的聲音回蕩耳旁:“去哪兒?如今你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生你生,我死你也得跟著我一起死!”

  許玉姝驚得花容失色,不管不顧大呼大叫起來:“快來人!救命啊!叛賊在這裏!”

  帳屋外的人被驚動,加快腳步過來。

  預感到情況惡劣的銀充別無二法,隻能抽出劍逼上許玉姝的脖子,惡狠狠道:“別出聲!不然我立馬殺了你!走!”

  迫於性命受到威脅,許玉姝隻能屈服。

  跟著銀充,劈開了帳布,一路直奔馬廄,隨便上了匹馬。

  待到巫遠舟帶人匆匆趕到時,馬廄裏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

  巫遠舟忿忿然啐了一口。

  手下問:“將軍,還追嗎?”

  巫遠舟望著遠處蒼茫的夜色,抬手:“不必,前麵有古蘭人的眼線,量他們也無路可走!先去回稟皇上!”

  黑蘭城地牢。

  無邊黑暗仿佛令人置身地獄,隱隱可見有道黑色的鬼影一閃而過。

  攢動的火苗散發出炙熱光芒,一行人來到牢房門前。

  “打開!”伊涅普緊抿薄唇,極具異域美的臉在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輪廓更顯得深邃分明,隻是略帶著寒意。

  葉淩漪跟在他身旁,焦急地催促著負責開門的兵士。

  牢門才開半絲縫隙,兵士便被推開。

  “赫連澈!”

  急呼一聲,四下搜尋,終於在牢房一角看見了模樣狼狽的男人。

  葉淩漪快步過去,隻見他仍在昏睡著,披散的墨發淩亂,往日清俊若玉的臉失去了血色變得蒼白無比,眼圈是烏青的,連唇都是雪白的,渾身除了觸目驚心的鞭痕以外隻有灼手的高溫。

  分別短短時日,他竟被折磨成如此模樣。

  葉淩漪不由悲從心來,然而饒是大聲呼喚也不能把他叫醒。

  “醫師,快來個醫師!你們為什麽不請醫師?”

  葉淩漪焦急萬分回頭,卻見伊涅普負手而立,眸光冷冽,絲毫不打算理會她的話語。

  其餘人在他身後亦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一瞬間她全明白了,是了,伊涅普是古蘭軍的最高統帥,沒有他的允許,誰敢擅自為囚犯醫治?

  而現在,他主動請自己隨同前來地牢看赫連澈也是帶著目的性的,隻有她親眼見到赫連澈落入一個悲慘境地,伊涅普才有和她談判的籌碼。

  哪怕她能以死相逼換赫連澈一時安全,可就算這次成功了,下次下下次呢?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擅於心計,隻怕她一日不答應他,他便會永遠這樣折磨赫連澈。

  見她沉默不語,伊涅普露出了一絲冷笑,微微抬手,古蘭軍醫立即上前來為赫連澈診查。

  沒用片刻,軍醫就朝伊涅普道:“這位西朝的將軍是因為傷口受到了感染才引發的熱症,眼下必須馬上將他轉移至幹淨的房間醫治,避免環境引發二次感染。”

  伊涅普聽著,若有深意地問:“如果不醫治呢?”

  軍醫不清楚伊涅普與葉淩漪之間的糾葛,自然不能明白這個問題的深意,有些納悶回:“若不及時醫治,任由傷口潰爛發炎便極有可能引發壞血症,到時定是性命不保!”

  伊涅普撇撇嘴,一副“你聽到了”的表情。

  眼下似乎再沒有第二條可行的路能走了。

  葉淩漪眼中的光漸漸落了下去,好一會兒冷靜下來,麵無表情道:“伊涅普,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條件!”

  伊涅普笑開,揮揮手清退四周:“很好,我可以答應你,放他和陳三十那些人離開!”

  葉淩漪望過去:“還有,我知道你有辦法解抹香毒,你必須幫我救兩個人!”

  提及此,伊涅普顯得有些意外,挑眉想了想,倒也毫不猶豫應了下來:“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答應你,隻不過我也有個條件,你必須讓他心甘情願放棄你,並且保證永不再糾纏你!”

  聞言,葉淩漪忽然笑了,回伊涅普以一個無比嘲諷的眼神:“好!我答應你!”

  心願成真的伊涅普並不在意她投來的嘲諷而冰冷目光,反而看她的時候多了幾分如沐春風的溫柔。

  然而就在轉身正欲離去,卻聽葉淩漪在身後冷冷道:“你是喜歡我嗎?不,你是為了滿足你無盡無休的征服欲罷了,你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好鬥狂魔!令所有人都屈服隻是你滿足自己的手段而已!”

  嚴詞厲色猶如尖銳的長矛深深紮進伊涅普的心窩。

  這一刻她不僅否認了所有與他之間的回憶,更是私自將他的感情抹殺殆盡。

  他並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隻是背對著她,良久才重新抬步離開牢房,孤寂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而那束救贖他的光芒卻再也沒有伴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