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奪嫡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1-01-31 15:52      字數:3403
  幾日後,就在完顏準泰做足了準備正要出手發難完顏納其從而拿回鑒印時,突然得到了一個驚天消息——完顏宜裏布因病情加重,已於半夜時分命歸極樂。

  這個曾經稱霸一方的梟雄、馳騁在白綿山下的沙漠與草原之間的鐵血君王就這樣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折磨虐待下,結束了屈辱的生命。

  兩日後,大喪在王宮舉行,完顏準泰作為眾人心中汗位的第一繼承人賦予了這個喪禮以黑水的最高禮節,美名其曰送別黑水聖武明德仁聖寬溫英睿汗父,並在喪禮當場,當著所有人的麵上演了一出悲痛欲絕的大戲,幾次“哭暈”在君王的金棺之下。

  眾人見狀皆歎汗王父子情深如海,可誰也不知道,完顏宜裏布的死亡其實與這個所謂的孝子脫不開幹係。

  完顏納其靜靜地跪在漫天白幔中,冷眼看著周圍的一切,包括演得不亦樂乎的完顏準泰母子、形式性悲痛的群眾還有正中央那金光燦爛卻死氣沉沉的黃金棺材,突然覺得很可笑。

  完顏宜裏布,生時識人不清,又或許不該說他是識不清,隻是沉浸在父慈妾賢子孝的幻想中不肯看清楚罷了,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半生紙上酸,他親手養大了一條要他命的餓狼,如今自食惡果,死了倒是真誠了,就像這黃金打造的棺槨一樣,饒是再金貴和價值連城也不過是具冰冷的裝死人的器皿罷了,毫無意義,正如完顏宜裏布的一生,再強悍精明又怎麽樣?還不是被自己編織的溫柔鄉及幻想出來的情感纏繞而不得善終。

  或許作為君王,肉體浸染風沙鐵血中時就不該貪心,期盼著一個容納靈魂的溫柔鄉,沒了情感的羈絆,才能百毒不侵的沉浮下去。

  完顏納其眼中光芒幽冷。

  大妃守在身側,看了看他,握緊了兒子的手,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她早已失去了選擇人生的權力,而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她不想自己的兒子重蹈無數君王的覆轍,變得冷血殘酷,隻希望他從今以後做個平安喜樂的平凡人。

  可惜事情發展的方向永遠不會是她希望的那樣,因為緊隨著喪禮而來的便是汗位的歸屬權。

  政堂之上,由完顏準泰與完顏納其為首的黑水大臣各分一派。

  完顏準泰嗤笑:“三王弟這是什麽意思?是要與我爭汗位嗎?”

  完顏納其眼神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二哥這話真奇怪,說的好像父汗已經把汗位傳給了你似的!別忘了,我也是父汗的兒子!而且我才是嫡子!”

  特意強調嫡子一事正是因為曆朝曆代都遵循著一個規矩,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正是因為如此,完顏準泰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置完顏納其於死地。

  聽了他的話以後,完顏準泰惱羞成怒極了反而笑得越發厲害:“三弟大概不知道吧!父汗早已決定了讓我繼承汗位!什麽嫡子不嫡子的,早就不作數了!”

  “哦?是嗎?”完顏納其不甘示弱,攤開手:“口說無憑,煩請二哥拿出證據來!若有憑有據我自然心悅誠服,拜二哥為汗,可若是沒有……”

  話鋒一轉,連麵上都見了幾分淩厲狠色:“若是沒有,我等也不能像個白癡一樣,由得旁人隨意唆擺!”

  一句話畢,立即引起身後一陣附和的聲音。

  然而提到證據,剛才還巧舌如簧的完顏準泰明顯有些慌了,連說話都底氣不足:“父汗……父汗當時病重,無執筆之力,立我為儲是親口所說!”

  “二哥糊塗啊!”完顏納其負手,笑起來,眼中滿是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即便父汗病重無執筆之力也有筆墨奴才和言官代為執筆,何需父汗親自動手?二哥這麽說,該不會是在糊弄人吧?”

  “一派胡言!”完顏準泰厲聲嗬斥,惱羞成怒,“我說了,是父汗親口對我說,讓我繼承汗位的!”

  這時,完顏納其身後有人道:“空口無憑,二王子可以說老汗王將汗位傳給了二王子,那三王子也可以說老汗王把汗位傳給了自己!”

  完顏準泰一個惡毒的眼神橫掃過去,完顏納其身後的聲音卻並沒有因此停下,反之質疑完顏準泰越來越激烈。

  “我是證人!老汗王口傳汗位與三王子的事情是我親眼所見!”

  這個時候,政堂外響起一道女人的聲音。

  眾人皆看過去,唯有完顏納其不動,撥了撥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揚起一絲不明深意的笑來。

  “小妃?”眾驚愕。

  完顏準泰的生母小妃於萬眾矚目中走來,身穿素服,因為這兩天總是做噩夢夢見老汗王渾身是血找他們母子索命,所以此時的臉色也不太好,整個人都是憔悴的。

  直至走到兩派人的正中央才道:“我親耳聽見,親眼看見,汗王病重時把二王子叫到床前宣布了立他為儲的事實!隻是因為當時汗王病勢凶凶,還來不及請言官就龍馭歸天了。”

  這個理由似乎還說得過去,完顏準泰一喜,立即咬緊話茬道:“沒錯!小妃就是證人,老汗王立我為儲,如今由我來繼承這個汗位是名正言順!”

  兩派人聞言,討論激烈起來。

  完顏納其眸深處藏著戲謔,特意瞄了眼那小妃腰間配掛著的繡包,又道:“小妃是二哥生身母親,自然向著二哥!這麽說來,我倒是有個疑問想要問問小妃!”

  眾人停下討論的聲音,齊刷刷等待著完顏納其的下文。

  小妃麵上表情微僵,見完顏納其似笑非笑道:“我想問問小妃,明明前段日子父汗還好好的,雖有病在身,可總算精神矍鑠,怎麽突然就病得這麽嚴重?小妃在父汗病重時期一直陪護在側,也不許任何人探視,想必是十分清楚父汗突然病重的原因吧?!”

  他這樣說,不禁讓所有人開始懷疑起老汗王的死因。

  麵對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小妃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緊張地感覺讓她心跳飛快,呼吸不由粗重起來,結結巴巴道:“他……老汗王他……病勢凶凶,來的急去的也急!”

  “是嗎?那為什麽不請醫者?”完顏納其繼續逼問。

  “剛剛……不是……不是說了嗎?”小妃對答顯得吃力,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聲音微微顫抖:“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來不及請醫者,老汗王就……”

  “可是剛才小妃還說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父汗口述傳位的事情,那個時候小妃有空看熱鬧,難道不是應該急著去請醫者嗎?還是說……父汗的死根本別有內幕?”完顏納其聲色漸厲。

  周圍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

  小妃的麵色慘白如燼,隻覺得胸腔裏有麵戰鼓擂動,打得她的心七上八下,腳跟子發軟,連站都站不住,一時想不到什麽好的借口。

  好半晌,聲音抖得厲害回了句:“是老汗王,他……是他不讓我去請醫者!”

  這個時候,完顏納其又不動聲色瞄了眼小妃腰間配掛的繡包,突然提高音量道:“胡說!那麽長時間沒有人見過父汗,隻有你陪在身側,說不定就是你害死了父汗!”

  “你胡說!不是我!不是我!”小妃想起這兩天晚上做的噩夢,失控尖叫起來。

  完顏納其繼續刺激著她,指著她便道:“就是你!你殺了父汗!都是你!”

  “說了不是我!與我無關!”小妃惡狠狠打開完顏納其指著她的手,卻在這個動作間帶落了腰間的繡包。

  “這是什麽?”有人問,並早一步看到了繡包鬆散的一個角露出了紙張邊緣。

  完顏納其嘴角閃過一絲冷笑,看著發出疑問的人彎腰將繡包撿起來。

  小妃麵上的怒氣這才消散些許,道:“這是汗王送給我的禮物!”

  撿起繡包那人瞄了眼小妃,將繡包裏露出一角的紙張抽出來才發現,原來是張紙條,而展開內容一看,頓時驚愕地不敢動彈了。

  “怎麽了?那是什麽?”又有人好奇,湊過去看了眼那張紙,立馬猶第一個人那樣,驚瞪大眼睛看著小妃,滿臉不可置信。

  其他人見狀,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紛紛湊過去看那紙張裏的內容。

  “天啊,這是……這是老汗王的親筆信!上麵還蓋了鑒印呢!”有聲音大喊,看清內容以後,又忌憚地瞄了眼小妃,壓低聲音道:“這……這裏麵說老汗王舍不得小妃,萬一遭遇不測,要小妃殉葬!”

  “什麽?”完顏準泰傻眼。

  小妃頓時如遭五雷轟頂,不能相信的搖搖頭,然後一個箭步衝上去,奪過那張紙,一覽以後,仍然不能相信:“不會的,這一定是假的,是有人害我!老汗王怎麽可能給我留這種紙條?還塞在我的繡包裏?”

  “可剛才小妃自己也說了,這是汗王送給你的禮物!說不定老汗王早想到了會突然病重,所以才留下了遺諭!”眾人懷疑的目光定在小妃身上。

  這下連小妃自己也糊塗了,駭得雙眼發直猶如失智,隻一個勁嘟囔著:“不會的不會的……”

  “光憑一張紙就說是父汗留下的遺諭也太可笑了吧!”完顏準泰搶那張紙一看,很快道:“這分明是假的,是有人害我額吉!”

  頓了頓,直指向完顏納其,陰險道:“他就是要害我額吉的人!”

  完顏納其微笑著,故作無辜:“二哥說什麽?我可聽不懂,說我要害小妃,無憑無據,這不是血口噴人嗎?”

  “還想狡辯!”完顏準泰目眥欲裂,指著紙張上的鑒印印記道:“鑒印就在你身上,你還想裝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