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討伐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1-01-31 15:52      字數:3946
  不得不承認,久違的溫暖,熟悉的聲音,無不讓葉淩漪的一顆心深深揪緊,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隻片刻,狠狠推開他,利劍重新逼上他的脖子,清澈雙瞳迸出寒芒,疾言厲色:“再說一遍,你最好乖乖把葉騁和樂芽給我交出來!別讓我自己動手找!”

  赫連澈激動的神情微愣住,充滿思念的眼帶著不解道:“你在說什麽?”

  “別跟我裝蒜!”葉淩漪厲聲,雙眉間凝聚著寒霜,“赫連澈,你這卑鄙小人!利用葉騁和樂芽,不就是想讓我來求你嗎?如今我來了,不過卻不是在求你!”

  抵在脖子上的劍更逼近了幾分,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赫連澈卻始終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樣:“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利用葉騁和樂芽姑娘了?”

  他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葉淩漪暗自生疑, 難道是自己弄錯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自己初來乍到,整個黑水都沒幾人認識她,除了赫連澈以外,還有什麽人會這麽做?

  可他的目的既然是她,如今自己來了,他反倒不承認綁架了葉騁與樂芽,這是什麽道理?

  難不成……真是另有隱情?

  也罷,且將計就計,看看他想耍什麽花樣!

  赫連澈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色,難免擔憂,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葉淩漪不理他的問題,隻是冷眼瞄了瞄他,收了劍:“此事最好和你無關,如此我們便相安無事,如若不然,我定要你的命!”

  這樣無情的話語猶如鋒利的堅冰,重重砸在赫連澈的心頭,砸得心口發疼。

  許多事情他迫切地想要向她解釋,可說來話長,他沒有機會開口就換來了她一個轉身。

  “你去哪兒?”情急之下,他伸手拉住她。

  葉淩漪神情漠然,甩開他的手,冷笑:“赫連將軍,我們之間早已毫無瓜葛,我的行蹤好像沒有必要向你匯報吧?”

  說罷要走。

  赫連澈動了動嘴皮,剛想說話的刹那,營帳外一個閃電般的掠影劈過來。

  持劍之人眸色陰沉,渾身帶著殺氣,一把推開擋路的葉淩漪,泛著寒芒的刃尖直逼赫連澈而去。

  赫連澈隻顧著看向葉淩漪,閃躲不及。

  劍刃沒入胸口半寸,便被人一把捉住。

  持劍之人見此情形微微一愣,隨即加大手裏的力道。

  赫連澈蹙眉,腳步不由自主後撤兩步,大手緊緊握著鋒利的劍身,指縫很快有猩紅的液體滲出。

  是阿東!

  葉淩漪站定腳步,很快認出了那個蒙麵人。

  劍身受阻,阿東記憶著完顏納其所說的“關鍵時刻”,他想,眼下便是那個“關鍵時刻”。

  咬緊牙關,拚盡全力將劍往目光冷凝的男人身上刺去。

  葉淩漪從旁觀望著二人劍拔弩張的情形,想要上前,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皺眉,袖裏一把短匕滑落至手中,悄悄往營帳外丟去。

  是時,正有一對巡防的兵士經過。

  眼見短匕落地,有經驗的老兵立即覺察到了端倪,警惕大喊:“什麽人?”

  目眥欲裂的阿東聞聲驟然一驚,見勢不好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糾纏下去不會有好結果,隻得抽劍收手,拉起葉淩漪就往帳外跑。

  葉淩漪的腳步卻略有些遲疑,回眸看向身後。

  隻見赫連澈垂著手臂,鮮血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從那玉筷般的指尖滴落。

  他仍看著她,目光裏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是那般不舍和深情。

  二人對視,他唯恐她又會消失不見,心焦地上前一步,然後想到什麽,終究還是停下來朝她無力地揚了揚嘴角,像是在叫她放心。

  這一刻,葉淩漪的心裏仿佛突然打翻了一鍋滾燙的熱油,灼痛和煎熬的感覺是那麽清晰,清晰到甚至有些心酸……

  阿東隻顧著逃走,見她遲疑,不由怒吼了聲:“快走啊!”

  就這樣,在他連拖帶拽的拉扯下,二人很快消失在營帳外。

  巡防的兵士追過來時隻瞧見了背影,正打算去追,銀充走了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

  兵士朝其抱拳,又覺得奇怪:“銀副將,你不是去城牆處了嗎?”

  “哦,有些事情要向將軍稟告。”銀充解釋。

  兵士恍然,緊接著道:“既是如此,末將就不耽誤銀副將了!”

  說罷衝其他人喊道:“給我追!”

  銀充一副納悶的表情,卻沒有深究,轉身走向營帳。

  赫連澈落座於營地簡陋的桌案前。

  銀充進來,立馬一臉吃驚:“你受傷了?”

  “無礙。”赫連澈淡淡答,拉過袖子,遮住染血的手。

  “所以剛才是刺客……”銀充恍然大悟,看向兵士追去的方向,不由歎了聲:“竟有人能傷你!”

  再回眸,見赫連澈非但沒有因傷而皺半下眉頭,薄唇邊甚至還掛著些許柔柔的笑意。

  這笑的合不攏嘴的模樣,該不會是傻了吧?受傷有什麽好開心的?

  銀充詫異挑眉,暗自懷疑,嘴上卻道:“什麽人如此大膽,敢闖我西朝軍重兵把守的駐地?還有本事傷了將軍!簡直是老虎麵前拔毛,不知死活!”

  赫連澈唇邊笑意不減,睇了眼銀充,並炫耀般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我夫人!”

  “什麽?”銀充驚得瞪大眼睛張大嘴,一副生吞了雞蛋不能消化的模樣,剛想問他一個沒成婚的黃花大小夥子哪裏來的夫人。

  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就是那個……與你成婚未遂,然後無故失蹤讓你苦尋月餘的那個姑娘?她竟然還活著?!”

  一記鋒利的眼刀襲來。

  銀充自知說錯了話,於是訕訕改口:“我的意思是,她竟然在黑水!竟然如此巧合!”

  然後又覺得奇怪:“將軍不是在找她嗎?為何如今主動送上門了,又讓她離去?”

  “因為……”

  回憶剛才那一幕,他親眼看見她悄悄拋出匕首,故意驚動外麵的兵士,以此使得刺客不得不罷手。

  由此可見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薄唇邊笑意愈發甜蜜:“因為我已經知道她在哪兒了!”

  之前大意,被完顏納其騙過去了,這就足以說明完顏納其是故意隱瞞她的消息,目的是不想讓他找到她。

  如今偌大個黑水,她能藏身的地方就隻有完顏納其的居所——黑水大妃的別苑。

  她一定在那兒!

  銀充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不過有件事……”赫連澈正色,“去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和一個姑娘來過駐地,若是找到,千萬將他們毫發無損地帶來見我!”

  “小孩和姑娘?”銀充略略遲疑,很快隱去了麵上的疑惑,抱拳道:“是!”

  頓了頓,又道:“對了,將軍,有件事需要向你稟告!”

  “何事?”

  銀充麵有顧慮,頓了片刻道:“是那些出城追擊古蘭人的黑水軍,全死了,屍體皆被斬首,身子是在黑蘭城東麵的樹林發現的,腦袋則被弓弩釘在了黑蘭城牆上……”

  聞言,赫連澈眸色微瀲。

  身首異處,這明顯是古蘭人用來威懾和挑釁的招數。

  “黑水汗王可知道此事?”

  銀充麵色凝重:“這會兒,黑水王宮應該也收到了消息。”

  畫麵一轉,到了天亮時分。

  東升的旭日撒下金黃的光輝落在厚厚的積雪上,仿佛為其鍍上一層黃金的外衣。

  戰馬的鐵蹄從上麵踏過,嘶鳴聲粉碎了清晨的寧靜。

  完顏準泰頭頂青銅兜鍪,麵罩虎紋麵具,耳戴金環雙扣,身披鮮紅戰袍,威風凜凜地狠勒住戰馬的韁繩,原地掉頭。

  麵對人頭攢動、士氣澎湃的黑水兵高吼道:“你們都是我黑水最英勇的勇士!如今古蘭賊寇公然欺我國土,殺我臣民,辱我家門!此仇不報,嗔恨難平!黑水的勇士們啊!你們願意隨本王子一同殺出城去,誅滅古蘭賊寇否?”

  說到這裏,瞄了眼城牆上站立如鬆的西朝兵,故意道:“不計生死,無論輸贏……不要像個懦夫一樣,隻會龜縮在城牆上,貪生怕死!”

  話音落定,鬥誌昂揚的黑水兵立即舉刀呼應:“殺賊寇,屠古蘭,衛國土!殺賊寇,屠古蘭,衛國土……”

  激昂的回音一遍遍回響在被白雪冰封的黑蘭城內。

  完顏準泰享受著這個被萬人追捧的瞬間,帶著專屬於王族的勃勃野心睥睨眾生。

  就在點兵結束,就要出城時。

  赫連澈匆匆趕來:“等等!”

  完顏準泰停步,側眸,看著身著西朝甲胄的男子策馬逐漸停下。

  微微眯起眼眸:“赫連將軍,怎麽?”

  赫連澈皺眉,冷聲道:“城外那些人頭本就是古蘭人誘敵出城的餌,你不能出去!”

  “這倒是好笑了。”完顏準泰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赫連將軍不要忘了,這裏是黑水地界,我……才是這片土地未來的主人,我想出去便出去!你有什麽權力幹涉我邦內政?”

  “二王子說的沒錯!我確實無權幹涉黑水內政,不過……”冰冷的眼掃過群情激昂的黑水兵,“吾皇派吾等來,是協助黑水驅逐古蘭賊寇的!而不是看著你們去白白送死!”

  “笑話!”完顏準泰厲嗬,麵色猙獰,“既是派你來協助,那你就該和我們一起去討伐城外那些鼠輩,而不是像這樣,自己貪生怕死也就罷了,還要伸手阻攔我黑水勇士捍衛國土與子民安危!”

  此言一出,立即引來了無數仇恨的目光。

  赫連澈並不在意:“你既在乎子民性命,那你可知古蘭人擁有以一敵百的火器?眼下他們設計好了圈套,就等著你去鑽!如此貿然出手,後果必然嚴重。”

  “你怎麽知道他們設計好了圈套?”完顏準泰猙獰的麵孔上擠出幾許嘲諷,“莫非你陽奉陰違,表麵上奉西朝皇帝的命令來助我黑水,實際早與古蘭賊寇沆瀣一氣?”

  赫連澈旁邊一個小兵看不慣,出聲斥:“你這蠻魯子!我們將軍好心提醒,你不識好歹也就罷了,竟然倒打一耙汙蔑我們將軍!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完顏準泰不把小兵放在眼裏,猛一拔刀,衝身後高呼:“奉汗王之命,古蘭賊寇殺我肱骨,辱我國威,萬死難恕其罪!黑水精銳隨我一道殺出城,定取古蘭上將阿默德之首級以振軍心、慰我英魂!”

  話音畢,士氣澎湃的黑水兵士叫殺聲衝天。

  黑蘭城城門裂開一道縫隙,強烈耀眼的光芒從門後擠進來。

  完顏準泰一馬當先,無數黑水兵以瓶口出水之勢,迫不及待湧出去。

  “如此擺明的誘敵之計,他還偏一個勁往裏頭紮。”小兵惆悵搖搖頭,看向馬背上挺拔的身影:“將軍,現在可怎麽辦呀?”

  赫連澈凝視著大批人馬離去的方向,眼中神情莫測。

  良久,薄唇微張,緩緩說出幾個字:“愚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