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轉變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8 19:25      字數:3595
  赫連澈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天心居。

  扶著發疼的腦袋從床榻起身。

  身邊登時響起了一道清脆的女音“赫連大人醒了?”

  轉眼瞧去,隻見床尾立著一個身姿娉婷的女子,身上竟穿著和青鳶一般的勁裝,似乎是有意模仿青鳶,連腰間的佩劍都一樣,最主要的是他並不認識她。

  “你是什麽人?難道無人告訴你天心居不能擅入?滾出去!”赫連澈毫不客氣地下了驅逐令,幽邃眸瞳凍若寒潭。

  女子咬咬唇,像是委屈極了,雙眼淚光閃閃,卻並不依言退下,反而邁進幾步竟直跪在了赫連澈麵前,嬌柔軟綿地說“奴婢該死!赫連大人別氣壞身子,奴婢保證不會打擾大人休息的,隻求大人不要在太後麵前說奴婢的不是就好。”

  “你是太後的人?”赫連澈微斂眸,冷厲寒光立即迸發而出。

  “嗯!”女子柔柔弱弱地點頭,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右手搭上左手手肘微微伏低身子,故意露出點點酥胸,媚眼如絲,有如乞憐的小貓兒般道“太後知曉赫連大人心儀的女子被賊人擄劫,恐是凶多吉少,特意派奴婢來伺候大人,太後還說若是伺候不好大人,奴婢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所以奴婢鬥膽,懇請大人憐惜憐惜奴婢吧。”

  女子自以為魅惑能成,抬起玉臂欲攀上赫連澈的身子。

  未曾想男子卻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稍使勁,女子的脖子就像是要斷了般。

  女子驚恐,怕他怒極了真的會殺了自己,絲毫不敢掙紮,隻是用求饒的眼神看著赫連澈。

  “誰給你的膽子敢咒她?”他的眼中凝聚著濃濃殺氣,表情凶殘,聲音卻出奇的平靜,此時隻要她敢再說一個關於青鳶不測的字眼,他就會立馬捏斷她的脖子。

  女子嚇得渾身戰栗,艱難道“奴……奴婢該死!”

  “滾!”低吼一聲。

  女子被重摔在地,煞白著小臉淚眼婆娑。

  赫連澈的表情陰狠得仿佛一頭欲吞人的野獸,咬牙狠狠道“滾出赫連府,若再讓我見到,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滾!”

  女子過於恐懼,麵色慌亂,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正好遇見青楓進來,疑惑地望了眼跌跌撞撞奪門而逃的女子。

  “主子!”青楓作揖。

  赫連澈滿臉陰雲,開口就吩咐“把掌院的拖下去打死!”

  “啊?”青楓傻了片刻,回憶起剛才那個陌生女子,終於想到掌院私放人進來是觸了主子的大忌,於是了然回“是!”

  不過掌院不會跑,此事尚不用急著去辦,青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匯報。

  沉吟片刻,青楓神色沉重道“主子,宮裏出大事了。”

  怒意稍稍平息,赫連澈才看了眼青楓,問“什麽事?”

  “韓貴妃死了!”

  “什麽?”赫連澈驚詫,但很快就接受了事實,沉聲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昨夜,從皇城樓上跳了下來,宮人清晨清掃宮道發現時人都已經僵了。妃子自殺,這事傳出去有損皇家顏麵,所以皇上下令禁言貴妃真正死因,對外隻說是因病暴斃,不過……”

  青楓頓了頓,又說“據銀充公子從銀老醫師處聽說,貴妃死時腹中已有四個月的胎兒了。”

  “什麽?”

  又是一驚。

  這麽說,韓世黎進宮時已經身懷有孕了?

  青楓歎息“青鳶與韓貴妃交好,如今貴妃身死,青鳶卻不知所蹤,真是可惜。”

  赫連澈眼神犀利。

  青楓自知不該提及青鳶不知所蹤的事情,遂訕訕閉嘴。

  昔日繁華的華恩殿如今已完全被白色覆蓋,氣勢恢宏的鬥拱飛簷沉浸在肅穆的氛圍中,更添了人走茶涼的淒冷荒廢之感。

  觸目皆是白色的綢幔經幡、白色的地毯與紮花、一眾身穿白色麻衣跪伏在地的宮人……

  四處都是雪白的,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這一種顏色。

  隻有殿內擺著一副紅漆棺槨顯得格外醒目。

  韓子高就站在紅漆棺槨前,呆呆注視著棺槨上鐫刻的“貴妃韓氏”幾個字。

  一瞬間,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圍著他旋轉,恍惚的感覺讓韓子高根本站不住腳。

  他不明白,昨日還好好活在眼前的女兒,怎麽一夜之間就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跪在最前的宮女蓮衣泣不成聲“都是奴婢的錯,昨夜貴妃娘娘說餓了,讓奴婢去膳房取食,奴婢若多長個心眼看住娘娘,娘娘就不會……”

  話沒說完又傷心哭了起來。

  韓子高斂眸,掩不住麵上的悲痛欲絕。

  “韓太丞可要保重身體,莫讓貴妃擔心!”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回頭望去,正是一身玄色服裝的李元麟。

  韓子高驚了驚,忙要行禮“參見皇上。”

  “韓太丞不必如此!”李元麟忙扶起韓子高,麵色沉重“貴妃身死,朕與太丞同樣難過。不過,如今貴妃雖去,卻留遺願,朕以為,太丞身為貴妃親父,是該一覽究竟!”

  “遺願?娘娘有何遺願?老臣定竭盡全力助她達成!”韓子高表現得很激動,生怕自己錯過了女兒最後一個願望。

  李元麟輕輕歎息一聲,喚道“來人!”

  話音落下,宮人恭恭敬敬呈上一封書信。

  李元麟看著韓子高“太丞,這是貴妃的遺書,如今朕便將它交給你了。”

  韓子高麵色激動,自宮人手裏取信,舒展一閱。

  頓時老淚縱橫。

  “貴妃希望朕善待韓家,也希望韓家莫要步入罪臣後塵。”

  韓子高忍不住痛哭起來,麵對麵色凝重的李元麟作揖,重重跪地,沉沉喊道“老臣定當不負貴妃娘娘所托,忠君報國,絕不做違逆之事!”

  李元麟沉默,凝望著韓世黎的棺槨,就這麽一眼間,過往一切便如走馬燈似的從眼前匆匆閃過。

  或許對她而言,這便是最好的結局,但對生者來說,她的逝去意味著這個世間再也沒有韓世黎了。

  聖寧宮內,梁後正逗弄著魚兒,心情大好。

  青瓷水缸中,幾條顏色鮮豔的錦鯉歡快遊弋於睡蓮葉片下,時不時躍出水麵,搶食梁後手裏的餌料。

  “韓子高真的這麽說?”梁後挑眉。

  “回太後,奴才親耳聽見韓子高表忠心,千真萬確!”殿中宮人頷首,模樣狡黠。

  “罷了!”

  突然沒了興致,幹脆將餌料盡數丟下。

  宮婢立即送上盛著清水的銅盆供梁後浣手。

  “一個小小太丞而已,無關緊要,隻要赫連澈還在我們手裏,哀家想要的,何愁得不到?”

  梁後一副對高位勢在必得的模樣。

  轉眸問守在一旁的林嬤嬤“讓你去宣赫連澈入宮,可去了?”

  林嬤嬤福身“回太後,去了!算算時辰,這會兒赫連大人也該到了。”

  “嗯……”梁後滿意點頭,目光掃過身後,忽然想起了什麽,略有惋惜地歎了口氣“赫連澈大婚當夜事情倒是辦得妥當,隻是可惜唐略了,就為了個丫頭,竟還瞞著哀家悄悄跟去了赫連府,結果連命都搭進去了。”

  “是啊,多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麽去了,真是可惜了。”林嬤嬤跟著歎息。

  這時,通傳的宮人便後腳趕前腳地進來,恭敬道“啟稟太後,赫連大人在門外求見。”

  梁後一聽,立即拋去惋惜神情,精神抖擻道“速請進來!”

  宮人應聲退去。

  不過多時,麵色沉冷的赫連澈就進來了。

  “參見太後!”

  “赫連都尉不必多禮!”

  赫連澈站定,抬眸,見梁後容光煥發的模樣,眸中神色驟然深沉了許多。

  “不知太後急宣臣下入宮,所為何事?”赫連澈開門見山。

  梁後欣然微笑“赫連都尉替哀家除去了心頭大患,功不可沒,連日以來,赫連都尉雖從未開口請賞,哀家卻不能不領你這個情,來人,將哀家準備好的東西都拿進來!”

  一聲令下,從旁伺候的宮婢便要下去傳賞賜進來。

  “不必了!”赫連澈冷漠出聲。

  朝高座上表情狐疑的梁後作揖“臣下什麽都不缺,太後若非要賞些什麽,不如允諾臣下,以後別再送些不相幹的人到天心居去,畢竟臣下剛摘下麵具,眼神還不太好,若將太後賞賜的美人當成那些上不了台麵的拙劣之人殺了,豈不辜負太後一番好意?”

  赫連澈毫不避諱地盯著梁後,一雙眼冷得似寒冬臘月冰封的湖麵。

  梁後亦嗅出了話裏的不對勁,眯了眯眼,打量著赫連澈,神情莫測。

  突然笑開“赫連都尉是怕哀家會害了你嗎?”

  赫連澈亦笑,笑意不及眼底“太後哪裏的話。”

  說罷又道“太後今日若隻是為了賞賜臣下,便恕臣下不能相陪了,軍中事物繁忙,臣下告退!”

  今日的赫連澈實在與往日大相徑庭,像是換了個人。

  梁後心中隱約藏著一絲不好的預感,望著退去的赫連澈,突然道“赫連都尉究竟是軍中事物繁忙,還是擅自動用兵符找青鳶事忙?”

  離去的赫連澈停下腳步,看向梁後。

  “說起來,殺赫連注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赫連都尉是不是忘了什麽?”梁後尚且耐著幾分性子,皮笑肉不笑地攤開手,作索要狀“哀家的兵符呢?”

  赫連澈故意裝傻“臣下不明白太後所言何意,臣下調用兵士乃是皇上準許的,至於兵符……太後既已退居後宮安養天年,實在不適合手握兵符,不過太後請放心,兵符安然,臣下已經替太後交給還了皇上!”

  “你說什麽!”

  梁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表情滯住,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最看好的棋子早已換轉了陣營。

  赫連澈揚唇一笑,再也不看她一眼,從聖寧宮退了出去。

  待到梁後醒過神來。

  霍然暴怒,抬手將金桌玉案上擺放的瓷器茶具一掃下地,咬碎了牙根,歇斯底裏道“赫連澈,你敢背叛哀家,哀家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