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輔助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516
  一夜之間赫連注身死,闖入赫連府的成姱部將被戍衛軍活捉,扣上亂黨罪名,而身為亂黨賊首的成姱父子很快便頂著謀殺朝廷重臣的大罪鋃鐺入獄。

  直至重兵抄家狼狽入獄的一刻,成姱一直在懊悔著自己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行動過於草率,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是替人頂罪,隻因他異心太重,皇上自然容不得他。

  至此,梁氏與赫連注的相繼倒台無不意味著西朝的政局眼看就要大變天相,隻是聖寧宮有些人還識認未清,沉浸在自我幻想中沾沾自喜。

  荒山之上,男人臨崖而立,鹹腥的風從崖底直衝而上,吹過雋永無雙的容顏,吹起他的衣角及身後飄逸的墨發。

  他的身上仍穿著那件喜服,手裏仍緊緊攥著染著她血的喜帕,冷峻的目光透過波瀾壯闊的眠河河麵望向更遠的地方,終於緩緩收回。

  “此時雖已過雨季,眠河水勢卻不減雨時湍急,如此驚濤駭浪,暗流凶險,加上這絕壁斷崖,絕沒有人能活著從這裏離開!”說話的是城防營的參將,年近花甲,高高瘦瘦弱不禁風的樣子,卻是巫作崮手下的得力幹將。

  赫連澈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卻沉重到了極點。

  東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並不大,出城的路攏共隻有兩條,便是分別分布在東麵和西麵的城門,而赫連府位居東京城最中央,劫走青鳶的人若要出城,那麽無論是走東門還是西門,沿途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城防營大多都是百裏挑一的精兵強將,可傾盡所有人力物力搜了一整夜查了一整夜,城中卻並沒有任何關於她的線索。

  赫連澈也曾懷疑過,也許刺客還有其他同夥,劫走青鳶後便直接出了城。

  但事情巧就巧在昨夜封城前,除了送泔水的,城東門與城西門都沒有任何人出入。

  既然沒有從城門出去,城中又沒有蹤影,那麽便隻有臨崖絕壁這一條路了。

  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找到她的機會。

  眸光沉斂吩咐道“來人,取繩索,吊船!本將要下眠河!”

  “赫連大人!這……此乃眠河腹地,形如鬼狼,凶險萬分,你如今可是殿前的倚重之臣,萬萬不可草率行事啊!”

  “我心意已決不必再勸!”

  就算是死,他也絕不能讓她再孤身一人了!

  “這……”年邁的參將恨不能阻,隻能重重歎氣,暗道這年輕的都尉終究還是太過兒女情長了。

  正當這時,傳令兵小跑過來,朝赫連澈作揖“啟稟赫連大人,城中傳來消息,韓貴妃請您往望江樓一趟,有要事相商,是關於青鳶姑娘的。”

  “你說什麽?韓貴妃?”年邁的參將表現得比赫連澈更加驚訝。

  望江樓外圍了三層戍衛軍。

  頂閣雅間內,貴妃貼身宮女蓮衣頷首低眉朝走進來的赫連澈福身。

  “貴妃娘娘!”赫連澈作揖,聲音平靜,分辨不出情緒。

  “赫連大人不必多禮。”

  韓世黎正坐在翠羽帷幕後,抬眼瞧著帷幕上男人高大的身影。

  “不知貴妃娘娘何事見教?”

  醞釀了片刻,韓世黎終於開口“赫連大人,按理說你我身份有別,本該忌諱私下見麵,但事關青鳶,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得不插手,赫連大人,請你放過她吧。”

  這句話說得很是中肯,扼要明了。

  赫連澈猛地抬眼,望向帷幕之後的削瘦身影,眼神冰冷,薄唇卻故意勾起一絲困惑的笑“貴妃娘娘在說什麽?請恕臣下聽不懂!青鳶是臣下明媒正娶的夫人,夫妻之間有什麽放不放過的?”

  韓世黎深吸了口氣,既然他要存心為難青鳶,自己作為青鳶的朋友定是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於是挑明“赫連大人,昨夜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赫連太師死了,叛黨被抓,滿城布兵名義上雖是追捕亂黨餘孽,但實際是在找什麽人,你我心知肚明,我與青鳶相識時間並不算很長,但她是我唯一交心的朋友,我絕不允許有人傷害她半分!”

  語氣淩厲,病怏怏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堅決的神情。

  赫連澈微眯了眯眼睛,眸底流過一絲揣度,試探問道“貴妃娘娘說有關於青鳶的事情與我商量,莫非你知道她在哪裏?”

  說到這裏,韓世黎堅決的神情瞬間微亂,不擅說謊的雙眼飄忽,但想到青鳶正命懸一線,又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沉聲道“是,我知道!”

  “她在哪兒?”赫連澈緊張追問。

  “我不會告訴你的,她不想見你。”

  “貴妃娘娘!”赫連澈皺眉,突然單膝跪地,抱拳誠懇道“臣下懇求娘娘告訴臣下!”

  “現在知道求我了?”韓世黎一改從前的柔弱模樣,冷笑起來,疾言厲色“你傷她、利用她的時候怎麽沒想想她會不會原諒你?你知不知道,她差點就死了!死在你允諾給她的婚禮上!所以你不配知曉她的行蹤!”

  一字一句如刀子般鋒利,直戳他心窩。

  赫連澈目中浮現深深的痛楚,再也說不出半句祈求原諒的話語,韓世黎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該死。

  可他真的不能就這麽放棄青鳶。

  “韓貴妃,我求你了,求你告訴我她究竟去哪兒了!”

  韓世黎緩緩起身,帷幕前的貼身宮女蓮衣一見主子動身,立馬過去扶住她。

  “赫連澈啊赫連澈,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女子麵無表情,慢慢踱步到帷幕前,看著這個去了麵具,容顏俊朗無雙的男人此刻正滿臉悲痛懊悔,沉重的心情忽然輕鬆了幾分。

  從他的樣子不難看出,赫連澈是真的很愛青鳶,昨晚大婚現場二人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她並不知道,但她猜想多半是有誤會的因素存在,這二人如此心係彼此,青鳶終有一天會原諒他的。

  不過眼下既然青鳶有求於自己,她還是得按照青鳶的意思去辦。

  “也罷,”良久,韓世黎輕輕歎息了聲,終是心有不忍道“別找她了,她已經離開東京城了,你找不到她的。”

  “你說什麽?”赫連澈抬頭,對上韓世黎病態蒼白的臉龐,緊張追問“她去哪兒了?”

  韓世黎抬頭,望向門外,平靜道“不知道,也許蒼山落日入海流,也許大漠孤煙伴星明。”

  聞言,赫連澈陷入了沉思,霍然抬頭略顯疑惑“你怎麽知道?”

  “因為……”韓世黎頓住,淺笑吟吟“因為是我送她走的,昨日我送青鳶出嫁後便回了太丞府,夜中回宮恰巧碰見了救走她的俠義之士,我們雇了輛泔水車,就把她藏在車底。”

  一言驚醒夢中人。

  赫連澈恍然大悟,失神地思索著。

  是啊,泔水車,他怎麽把泔水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到底是急糊塗了,完全沒把她和泔水車聯係在一起,倒是忘了如今在她的心裏他已經成了謀害她的凶手,她躲他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光明正大從城門出去呢?

  不行,他一定要把她追回來!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赫連澈眼神堅決,來不及與韓世黎告辭,起身飛快離去。

  韓世黎微笑,看著一身喜服的男人倉皇失措奪門而出飛馬往城門去的樣子,心裏竟隱隱生出幾絲羨慕。

  “你說赫連澈平日是多麽泰然自若的人啊,對他來說天塌下來也不過是件小事,如今這麽慌亂,這麽害怕失去某人的樣子真是難得。青鳶還真是幸運。”

  相比較自己,韓世黎那雙仿佛溶解了世間一切美好的眼睛浮現出濃濃的自嘲。

  “娘娘……”蓮衣不忍。

  揮散了不好的情緒,韓世黎終於付以無力一笑,疲憊地開口道“今日出來太久了,我累了,回宮吧!”

  荒山臨崖口下,眠河湍流激蕩,不斷拍打著絕壁光滑的壁麵,飛升起一層茫茫水霧,輕悠悠地飄進絕壁中的一個洞穴,仿佛給這個神秘的洞穴蒙上了一層麵紗,更添了絲詭秘的氣息。

  此處險要,乃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一筆,距離荒山臨崖口與眠河河麵皆不過十來米之遙,處於絕壁中間部位。

  由於絕壁呈刀削狀的平麵,這個洞穴仿佛憑空挖進去的,所以從上往下看便完美的隱藏了起來,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這也是方才赫連澈無所發現的原因。

  當初完顏納其偷潛入東京,為了躲避西朝人的追查,仗著自己精通水性便決心放手一搏潛入眠河。

  可未曾想,仗著袖爪從臨崖口攀下去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了這個世外洞天。

  東西南北侍從四人守在洞門口,偷偷瞄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葉淩漪,又看看倚在石壁上閉目養神的完顏納其,訕笑道“三王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要不是你送了那封信進西朝皇宮搬救兵,恐怕我們就要被赫連澈給發現了。”

  完顏納其緩緩睜開眼,眸底一片冷清之色。

  回憶昨夜破屋內。

  “我知道個地方,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完顏納其沉色道,看了眼樂芽與她懷裏昏迷不醒的葉淩漪,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赫連澈城府頗深,東京城就這麽大,東西兩門查不到蹤跡,必然會想到荒山,如此,必須有人幫我們轉移他的注意力,這個人最好是與青鳶關係密切的,這樣赫連澈才不會懷疑。”

  “關係密切?可除了我和葉騁,她好像也沒有特別好的……”樂芽正苦惱的時候,突然雙眼明亮“有了!韓貴妃!”

  “貴妃?”完顏納其表示懷疑,一個貴妃會和婢女關係密切?

  “嗯!”樂芽如搗蒜地點頭。

  完顏納其懷疑之餘來了興趣“可你知道該怎麽聯係這個韓貴妃嗎?”

  “這好辦!”樂芽欣然微笑,“我認識她娘家的丫鬟欣兒,可將事情原委與解決辦法一一書寫下來,托欣兒帶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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