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諭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549
  “巫少將軍?”梁後沉吟,思考片刻,恍然道“便是巫作崮的親子吧?運石頭進宮?”

  說到這裏突然嗤笑“別是和他爹一樣瘋瘋癲癲,當這皇宮是什麽地方?隻怕是巫老將軍人老智昏,不會教養兒子。來人,去巫家,便替哀家好好教教巫老將軍,什麽叫規矩!再令他言傳身教!這次且念在魯莽武夫不知天高地厚初犯宮規,賜五十鞭小懲大誡,再敢僭越,哀家便褫了巫家世襲的爵位!”

  美婦人眸光驟然毒辣。

  宮監卻不得不多嘴“回太後,巫少將軍運來的這塊石頭可不是凡石,此石通體玄黑,上富氣泡狀紋路,小小一塊卻沉重如山,費了八匹馬好容易才運送入宮,據天樞大臣說……此乃天外來石,是天神降下的神諭,上麵還寫著……寫著……”

  宮監欲言又止,不敢再往下說。

  “究竟寫了什麽?”梁後不耐煩,取下發上略顯沉重的玉步搖,把玩著,“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的?”

  宮監再次小心翼翼打量高座一眼,終於咬牙下決心說“上麵寫著牝梁當政,西朝必滅!聽聞昨夜京郊驚雷轟鳴,巨光滔天,玄石就在京郊荒地被農人發現,喚去官府時已有眾人圍觀其景,如今玄石仙字的事情整個東京城都已經傳遍了……”

  話音還沒落,高座上的美婦人手裏傳來“啪嗒”一聲脆響。

  循聲望去,隻見梁後目中噙著凶殘的光、猙獰麵目,手裏的玉步搖已然斷成了兩截。

  此時的朝堂上,群臣圍觀著這塊天外來石及它上麵蒼勁有力的一行字,紛紛驚歎,欷歔聲此起彼伏。

  巫遠舟直直立在朝堂中央,與龍椅上的年輕皇帝交換了個眼神。

  天樞大臣壯著膽子伸手撫上玄石氣泡狀的紋路,還有那與紋路完全融為一體的字跡,倉皇起身,作揖說“啟稟皇上,玄石上的字乃是先天形成,絕非後天雕琢而成!”

  今日的李元麟墨發冠頂,身穿一身藏青色立領朝服,胸口描繪著一條繡工絕佳的金龍,玉帶盤腰,單手微握成拳狀放在膝蓋處,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瞧了眼那被群臣圍觀的玄石,倏忽鐵青著臉冷嗬“天樞大臣,你掌管觀星宿、預災事的大任,卻不知昨夜天降異象!你可知罪?”

  天樞大臣乃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實在沒想到自己告老還鄉前會遇上這樣的奇事,皇帝一怪罪,立馬就跪下了,誠懇道“老臣知罪!皇上要怪罪的話,老臣絕無怨言!隻是星墜反常,乃天警萬民,實是常理不可推!”

  “一派胡言!”

  朝殿外傳來冷厲的嗬斥聲。

  妝飾華貴的梁後麵色陰鷙走進來,群臣自動讓出一條路。

  李元麟也匆匆起身朝其作揖,喚道“母後!”

  梁後沒看他一眼,倒是盛氣淩人地轉了個身,逼視著跪地的天樞大臣,聲色狠厲“你說星墜異常,天警萬民?莫不是在說哀家該死?”

  天樞大臣驚得渾身一激靈,“嘭”一聲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老臣絕無此意!請皇上、太後明鑒!”

  “說得好聽!”

  梁後美眸微斂,望向玄石的地方,吩咐左右“什麽天降神旨,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哪裏挖來的一塊朽石?快給哀家砸了!還有……交代下去,誰再敢在東京城裏胡說八道,哀家要他全家狗命!”

  梁後帶來的侍從分成兩撥,一撥當著群臣的麵匆匆出去,另一撥以唐略為首,拔劍就要去砍玄石。

  跪地的天樞大臣反應過來,痛聲高呼“不能砸啊!砸了玄石,我西朝國運就完了!”

  群臣聞言亦是驚愕,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梁後見勢不好,眸中射出電一般疾厲的光,狠聲道“膽敢妖言惑眾詛咒我西朝!給我拖下去,杖殺!”

  隨從幾人領命要拖走天樞大臣,卻被一直沉默的巫遠舟攔住了去路。

  “你想做什麽?”

  梁後的臉已經不見了往日的美麗,此刻在騰騰殺意的襯托下顯得陰鷙無比。

  巫遠舟也不怕,挺著胸膛,沉著說“太後這麽急著殺天樞大臣,莫非是別有心思,怕玄石上的預言會妨礙太後的目的?這才鬧殺雞儆猴的一出?”

  “笑話!”梁後狠狠揮袖,“哀家有什麽心思?哀家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皇上、都是為了西朝的子民,倒是你……”

  梁後雙瞳凝著戾毒,一步步逼近巫遠舟,強大的殺意像是裹挾在周身的颶風,咬牙惡狠狠道“你一個無名之輩,今日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與哀家如此說話?還有,你蠱惑群臣、耍弄這些鬼把戲,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詭計?難道要謀反嗎?”

  麵對梁後的質問,巫遠舟倏忽一笑,朝皇上作揖“小臣站在這裏自當是天命所歸,京中出了這樣的事可不僅僅隻是太後的事情,此事關係整個西朝與千萬子民,再說天降神旨是說太後當政或要斷送西朝百年基業,關我巫家什麽事?太後何必急著給我扣謀反這麽大的帽子?還是說,太後真有什麽私心是不可告人的?就比如……繼續把持朝政?”

  “你放肆……你……”梁後氣得粗喘,咬牙切齒瞪著巫遠舟,恨不得用眼神就殺了他,但麵對他的質疑一時又想不出什麽好的反駁之詞,隻好將矛頭轉向高座上的李元麟,痛聲說“皇兒!母後含辛茹苦將你養大,如今你就這麽看著一個無名之輩這般欺辱哀家而無動於衷?”

  李元麟皺眉,正要說話,巫遠舟又開口了“太後此言差矣,巫遠舟隻是就事論事,絕無欺辱太後之意!若令太後誤會了,那巫遠舟在這裏向太後賠禮了!”

  說罷真俯身,作了個揖。

  “巫遠舟!”

  梁後將後槽牙咬得咯吱響,目光掃向群臣,企圖尋求黨勢庇護。

  但平日吮癰舐痔的那群人因關乎國祚,誰也不敢站出來替她說話。

  赫連注藏在群臣中,低頭冷笑。

  梁後沒了主意,隻好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塊玄石上,高聲嗬斥“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哀家砸了!難道你們就任由皇上被這麽一個無恥小人蒙蔽?”

  唐略稍皺眉,舉劍朝玄石走去。

  可除了地上大呼小叫的天樞大臣,巫遠舟卻並不阻攔,僅僅隻是負手立在那裏,腳步不曾移動半下。

  “咣”的一聲,唐略手裏的劍砍在玄石上發出刺耳的嗡鳴,瞬間激起一陣火星子。

  唐略的手都震得發疼發麻,可那石頭卻是紋絲未動,甚至連絲劃痕都不曾留下,倒是他的劍在抬起一瞬間斷成了兩截。

  “如此堅不可摧,果真是神物!”群臣中有人禁不住訝異,低語。

  惹得梁後越加暴戾恣睢,再次吩咐“把它給哀家抬下來,潑上熱油燒了!”

  正發蒙的幾個侍從聞言隻好照做。

  玄石雖小小一塊,但堅沉如山,縱使傾盡幾人之力,別說抬下來,就是連動搖半下也是沒有的。

  天樞大臣麵色焦急,及時大喊“切莫再冒犯神尊了!違抗神諭必遭天譴啊!”

  話音才落,與唐略站在一起的太後侍從手裏的長劍突然莫名折斷,“咣”一聲砸在地上。

  這下所有人當場傻眼了。

  莫不成真有天意?

  眾人揣度的時候,轉念一想又覺得是了,剛才那個侍衛是和唐略一起去砸石頭的,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劍更是連玄石的邊都沒有沾上,卻在眾目睽睽下好端端折斷了,這不是惹了神怒又是什麽?若再不信,萬一神仙再次發怒,怕是他們這滿堂的人都在劫難逃。

  思及此,心下確信了天降警言。

  由劉侍郎與巫作崮帶頭朝李元麟與梁後行禮“恭請太後禪居後宮、恭請皇上親政!”

  寥寥幾聲,因逐漸加入進來的官員而變得聲勢巨大。

  “你們這些……”梁後氣得嘴皮發抖,鐵青著臉一時無言,隻幹瞪著一雙眼盯住平時對自己前呼後擁如今卻跪在請她禪居後宮的官員中間的那些人。

  少時,那些被梁後派去威懾平民的侍從回來了,不過卻是鼻青臉腫、衣裳襤褸,無比狼狽的模樣。

  在看到他們的一瞬間,驚愕的神情從梁後那張扭曲的容顏間一閃而過。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侍從幾人就齊刷刷跪了下來“臣下沒用對付不了那群刁民!請太後責罰!”

  “怎麽回事?”看他們的樣子,梁後的心下已經有了些許猜測,卻還是不太敢相信那些民眾敢這麽對她的人,要知道她可是權勢滔天的太後啊……整個西朝最尊貴的女人,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麽做?

  當然,養尊處優的人一直站在權位的頂點接受所有人的膜拜,所以是很難想象到民憤群起是很可怕的。

  下一秒,事實就給了梁後一記響亮的耳光,那些自以為的想法被徹底推翻了。

  侍從幾人作揖,這才說起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他們遵照太後命令出宮傳諭,卻才出宮門就瞧見了百姓們都聚集在宮門外,依人頭攢動、不見邊角的數量來看,他們甚至以為是整個東京城的男女老少都出動了,且拉著一張巨大的幅,上書著“為保西朝安寧,請太後退居後宮,禪還政權”的字樣。

  民眾氣勢太盛,侍從幾人出了宮門,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隻是因為宣稱是太後的人就被百姓拉去拳打腳踢、狠狠揍了一頓。

  這才有了幾人狼狽而歸的畫麵。

  “什麽?”自尊心受到重挫的梁後怒不可遏,拂袖冷嗬“大膽刁民,竟敢如此藐視天威!看來不給他們點教訓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成姱,帶兵去給哀家剿了那群刁民!”

  所有人都在顧及神諭而故意疏遠梁後,成姱雖不信那所謂的神諭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獨樹一幟,還是審時度勢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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