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詭局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429
  韓世黎回太丞府時東京城的疫病已經得到了控製,而依照原定計劃南巡隊伍已經到了回宮的日子。

  巫遠舟最煩宮中那些能逼瘋人的規矩,所以一早就偷溜回了家。

  好在李元麟是個無微不至的周全之人,臨進宮前安排了陳三十與山寨的一眾兄弟們進了統歸赫連澈管理的戍衛營,樂芽暫住在青楓母親——也就是赫連澈乳母的家中,至於葉騁,本是鬧著要跟阿姐進宮的,可赫連澈不知和他說了什麽,方才還鬧著要跟進宮的小孩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乖巧地捉住樂芽的袖子,一言不發跟她一起住去了乳母家。

  葉淩漪忍不住好奇,悄悄湊到赫連澈麵前問“你和他說什麽了?他怎麽那麽聽你的話?”

  赫連澈神秘一笑“沒什麽,我就是告訴他最近太後在選宮人小太監,所以要想入宮必須先行淨身!”

  “啥?”

  這個理由未免也太扯了吧?太後管天管地,還管進宮之人是不是太監?

  葉淩漪擦擦額頭的冷汗,無語看著身邊笑盈盈的男子。

  再想起初見葉騁時那副精於算計的人小鬼大嘴臉,她怎麽突然覺得當初都是裝出來的?如今這麽簡單就被赫連澈的謊言唬住了?

  隨著皇帝的馬車緩緩駛入皇宮大門,百官夾道叩首相迎,象征著莊嚴與肅穆的黑色旗幟隨風招展,宮女奴才浩浩蕩蕩跪成了一片人海,現場很是壯觀。

  葉淩漪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麵,難掩心中震撼,左顧右盼。

  李元麟滿目歡寵將她看著,微笑提醒“你現在可在皇帝聖輦上,注意儀態,莫叫人看了去太後麵前嚼舌根子,到時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這樣說了,葉淩漪長長“哦”一聲,收回打量四周的眼睛,端正擺出副侍者之姿。

  然而就在這一刻,風輕輕掀開車簾一角,葉淩漪清晰看到了車簾之下有個人正用陰邪惡毒的眼神凝睇著她。

  那人看上去與赫連注差不多的年齡,一身藏藍色朝服,衣襟上繡著威風凜凜的狻猊獸,渾身散出著一種令人敬畏的氣場,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由他的穿戴不難看出這應該是個武將,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武將,能用狻猊獸這樣的祥瑞圖繡,官階至少在二品以上。

  可葉淩漪從前除了太師、太後、皇上還有赫連澈以外,還認識這種大人物嗎?

  想起剛才那個明顯就是恨她入骨的眼神,葉淩漪一愣,腦海裏飛快翻動著識人相冊,卻是從沒見過這個人。

  馬車行得很穩,速度雖算不上快,但那人的影子卻眨眼消失在車簾外,被拋去了馬車之後。

  不過即使是馬車越走越遠,葉淩漪依舊能感受到來自身後的那沁入骨髓的濃濃惡意與滿滿殺機。

  一瞬間周圍的氣溫都下降了幾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李元麟回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聖寧宮請安。

  葉淩漪與一眾婢女本守在門外,突然被太後身邊的林嬤嬤叫了,說是太後傳召。

  自打入宮以來,太後傳召這句話就像是個魔魘,反正從來沒有好事。

  葉淩漪心裏登時“咯噔”一聲,暗裏緊張,但轉念一想到李元麟和赫連澈也在金殿裏,緊張的心情瞬時又放鬆了些。

  進去時聽裏麵還沒說完話,林嬤嬤就讓葉淩漪候在外殿。

  葉淩漪依言,低著腦袋正好聽見梁後喟歎的聲音,語氣略帶指責“皇兒想做什麽便與哀家直說就是了,明明是去了鎮河郡,還五繞三繞地說是下巡江南!難道在你眼裏,你母親就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

  這話說得實在虛偽,葉淩漪默默聽著,心裏直發冷笑。

  頓了頓,梁後又說“不過哀家最近也聽說了些事情,皇兒既為民主持公道又與百姓一道抗疾竟還以身試疾,為此頗得民心,朝堂對皇兒的評價也是水漲船高,哀家雖不認同做法,但皇兒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哀家很為你高興,隻不過那梁泗雖然有罪,但畢竟是皇親,你當眾將他斬殺,做法未免太不顧及皇家顏麵了,此舉實在欠妥!依哀家所見,不如就拿出皇兒的國璽為令,將梁泗移配太廟,也好全了皇家顏麵。”

  言語間梁後明明是在責怪李元麟分裂了梁氏,麵上卻要裝作寬容大度,隻是後麵那句話說的,什麽叫做全了皇家顏麵?恐怕是全了她梁氏的風光才對。

  李元麟當然不同意“朕以為母後所言極為不妥,太廟乃曆代皇帝磕頭朝拜之聖地,曆代有為國捐軀的戰將配享太廟,有幾朝元老配享太廟,他們都是英雄聖賢,接受後代皇帝跪拜也是情理之中,可梁泗罪孽深重,莫說配享太廟,便是以清白廉正為家訓的梁氏祖墳也是進不去的!”

  “你已經殺了梁泗,難道還想讓他成為孤魂野鬼嗎?他可是你的親表哥!”

  梁後痛心疾首斥責,李元麟的眸色隨著“親表哥”三個字驟然沉冷,耐著性子作揖,保持恭敬道“梁泗一事還請母後贖罪,朕也是怕母後知曉此事以後會憂思過重傷及鳳體,想那梁泗雖是朕的遠親,是母後的親侄兒,但其為人陰損奸詐,為鎮河郡府丞時作為霍達之屬官,更是借著皇親之名做出謀害上職、欺行霸市等惡行,實在有辱皇戚之名,古有雲,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朕若是犯了錯尚且不能姑息,何況梁泗,再說亦不是朕要殺他,而是他自己將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這番話裏露出幾分鋒芒。

  梁後眯起一雙美眸揣度著,細看站在自己麵前這個滿口大義的兒子,她竟不知他內裏什麽時候藏了這麽多花花心眼,如今看著他忤逆的樣子就覺得他好像馬上要脫離自己的掌控,心裏一陣躁動,登時起了怒意。

  但明麵又不好向皇帝發作,隻能撿軟柿子泄憤,厲聲大嗬“林嬤嬤,怎麽還不把人帶上來?”

  外殿候著的那個“軟柿子”聞言,從容走進金殿,低眉順眼朝高堂之上的婦人行叩拜禮“奴婢拜見太後!太後萬福!”

  “哀家聽說是你攛掇皇上以身犯險去染病的?”梁後單刀直入開口,美目噙著危險的光。

  “母後……”

  “太後……”

  旁邊二人神色急切,眼看要開口為她說話。

  梁後目光微斜就要看過去。

  葉淩漪皺眉,立馬叩首,提高音量回“回太後的話,以身試疾卻是奴婢提出來的!”

  她這樣說,正中梁後下懷。

  一甩華美袍袖,順帶手掃落一隻金鑲玉的酒盞,酒水濺飛,落在葉淩漪的額頭,留下一層細細的水珠。

  “大膽賤婢!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奴婢不知!請太後明示!”

  “賤婢!皇上龍體乃朝國之根本!你竟敢令皇上身陷危險,便是將整個西朝社稷置於危險境地!實在居心叵測!”

  話鋒一轉,又說“幸而上天垂憐,才令皇上龍體無恙,哀家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以寬恕你,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

  梁後究竟想做什麽?

  葉淩漪眸光瀲灩,腦瓜子轉得飛快,瞬間想到了她的目的——梁後是想試探她與赫連澈還有李元麟的反應。

  婆子幾個都是後宮裏使慣了的老人,手段是一個比一個更狠辣,梁後的命令才下,幾人就齊齊湧了上來。

  見勢不好,旁邊那心焦的兩人又要有所動作。

  為了不使梁後生疑,葉淩漪隻好搶先他們一步,大喊“奴婢有罪,甘願領罰!”

  婆子幾人立即上前將她左右架起來,拖著往後走。

  路過赫連澈與李元麟時,瞧見二人按捺不住的模樣,悄悄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二人自然也心知肚明梁後的用意,更清楚葉淩漪給他們那個眼神的含義,為了不使她的努力白費,隻得強忍下心頭的衝動,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看見他們的樣子,梁後眼眸逐漸多了絲疑惑,仔細觀察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難道懷疑青鳶與赫連澈倒戈真是自己多心了?

  待李元麟與赫連澈離去以後。

  一身勁裝的唐略自屏風後走了出來,幽黑雙瞳含著擔憂瞧了眼葉淩漪被拖走的方向,再轉回視線,眼神已經一邊冰冷幽寂。

  “太後這回應該信了吧?青鳶與赫連澈確實沒有背叛太後。”

  梁後思忖著,仍然覺得不放心“你就沒有感覺赫連澈瞧那丫頭的眼神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唐略微愣,思索片刻,幹脆順著梁後的思路說“太後不覺得他們若真有點什麽才好嗎?”

  “此話怎講?”

  “剛才青鳶在殿前的表現想必太後也親瞧了,她對太後可謂是唯命是從,而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他們之間真有些什麽,臣下以為倒是好事,畢竟太後要栽培赫連澈,有青鳶在,這樣日後行事更方便控製他!”

  他的話讓梁後陷入了沉思,斟酌許久點了點頭,讚同“倒是個可行的法子,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唐略,你得替哀家跑一趟。”

  “太後不再見青鳶了嗎?”

  梁後揉著太陽穴,滿臉疲憊“不必,最近梁家的事鬧得不可開交,加上太師那邊又蠢蠢欲動,哀家實在頭疼得緊,你便去替哀家送封信,再囑咐那丫頭將下巡路途上的事情一一呈報上來!”

  唐略看了高座金椅上的人一眼,沉聲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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