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軟甲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510
  一行人從客棧出發,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

  眼看著距離東京城越來越近了,這個檔口卻有幾匹馬突然生了病,不能再拉車。

  車夫說大概是得了炭疽,如果不及時醫治這幾匹馬必死無疑。

  因此,一行人不得不停下來找驛館換馬。

  可這不找倒也罷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驛館,主事的卻視他們為病毒瘟疫,這邊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那邊就已經避之唯恐不及地關門。

  任憑隨行的宮人亮出沉甸甸的錢袋,那主事的全都視而不見,隻說讓他們另尋別家。

  可這地處東京城附城郊外,平時本就人煙稀少,附近哪裏還找得著別的驛館?

  一行人沒辦法,眼見天色漸漸黑了,隻得臨時安營紮寨,動手搭起了帳篷。

  這途中,樂芽一直是陪著葉淩漪的,直到陳三十喊她過去幫忙才略有不放心的看了葉淩漪一眼,起身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

  她的雙眼定在麵前搭好的木枝上,眼瞧著中心那團小小的幽藍色火焰像個頑皮的精靈,順著木枝攀燃上來。

  火色溫暖,襯得葉淩漪的小臉微微漾紅。

  看神情,她此刻是在發呆,腦海裏不斷回想著自己來到異世附身他人、回想起那些屬於原主的記憶、直到原主突然出現,還有自己看見的那些現世畫麵。

  總感覺這些事情……好像是在向她傳遞一個重要的信息。

  好像這就代表著原主的靈魂正在一步步蘇醒,而她,終究也會隨著時間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被擠出這個身體,回到現世。

  想到這裏,葉淩漪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想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身形一顫,差點失去重心。

  好在一雙大手及時過來將她扶住。

  “我嚇到你了?”

  頭頂的男聲溫沉,像是夏夜星空下流轉過耳畔的微風,令人心情舒暢。

  葉淩漪抬頭瞧了眼,慢慢搖頭,說“赫連護衛使怎麽不在皇上身邊?”

  這兩天赫連澈和李元麟總是背開眾人單獨說話,好像在商議什麽大事。

  葉淩漪無從得知他們說話的內容。

  赫連澈倒是從她的話裏聽出了別的意思,稍抬下顎,銀色麵具後的黑瞳填滿了驚訝“你是在怪我沒時間陪你?”

  “當然不是!”葉淩漪急於否認,“赫連護衛使誤會了,我隻是覺得你身為護衛裏的長官,應該以保護皇上為重。”

  “所以你還是在怪我輕待了你?”

  事實證明,男人一旦鑽起牛角尖來,那架勢絲毫是不比女人遜色的。

  “不是,我是覺得……”葉淩漪感覺自己真是越解釋越亂,遂急得麵色發紅。

  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了,霍地挑眉“你在故意戲弄我?”

  赫連澈失笑,火色下那張英俊麵孔多了幾分溫柔,卻對她這個問題不置是否。

  又問“身子怎麽樣?可還疼?”

  葉淩漪將頭搖成撥浪鼓,說“不過是些輕傷,承蒙天恩,用了禦藥局的傷藥,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

  二人相視一時無言,氣氛突然有絲尷尬。

  “對了……”赫連澈想起什麽,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一件東西交給葉淩漪。

  “這是金絲軟甲。”

  低頭看看雙手捧著的一件盈盈流光的金屬背心。

  葉淩漪抬頭,茫然看著落座到她身旁的赫連澈,問“主子怎麽給我這個?”

  傳聞金絲軟甲是用金屬製成,穿在身上,對付刀砍一類的武器很有效果。

  “自是送與你的,省得你功夫太差,總被別人傷!還要拖累許多人。”赫連澈故作漫不經心的表情。

  偏是一番好意,卻因掩飾別扭而用錯了語句。

  赫連澈不知道的是,麵對心儀之人女人總有根神經是非常敏感的。

  所以他的話到她耳裏就像變了味,像是在指責她是個累贅。

  “這應該很貴重,我不能要!”說完,葉淩漪將金絲軟甲硬塞還給了他。

  這下赫連澈愣了,隱隱察覺到身邊之人隱忍的火氣,又不知她在氣什麽。

  獨自鬱悶了半晌,終於還是再次將軟甲交給了她“說過給你的便是給你的!”

  葉淩漪明知他的好意,卻在這時故意犯起了拗“說了不要就是不要!”

  眼看軟甲又被推回來,赫連澈幹瞪著眼,隻能在心裏著急上火。

  其實他沒說的是,這件金絲軟甲豈止是貴重?整個西朝不過也隻這一件而已。

  自從在出發的路上,她為了救他,被赫連褚派出來的殺手傷了,他就暗中命人去請造甲師傅造一件女式款的金絲軟甲並且親手繪製了製作圖紙,又令派出的手下叮囑師傅盡快完工。

  重金作用下,又在赫連澈派人幾次威逼利誘下,造甲師傅日以繼夜不停做工,趕製近一個月,終於才完成。

  如今這件工藝繁複的金絲軟甲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每一處設計都傾注了他的心血,可是她卻不要?

  行事總是滴水不漏的赫連澈第一次感受到挫敗,無奈之餘,略施小計道“你若不收,我留著這女人身量的也沒用,隻能將它送給樂芽。”

  說著作勢就要起身。

  葉淩漪卻並不阻攔,隻是靜靜看著他。

  這下赫連澈徹底沒了主意,側眼看著她,終於弱弱地重新坐回去,苦笑“你就不能阻止一下?”

  “主子希望如此?”葉淩漪揚眉。

  聽赫連澈無比鄭重地點頭“嗯”了聲,竟主動捉住他的衣袖,咬著下唇,“無比委屈”地說“主子別去嘛!”

  不知道為什麽,赫連澈在感覺眼前一亮的同時,亦感覺到了後背一陣惡寒?

  殊不知,有人就趁著這個空隙,將他手裏的金絲軟甲奪走,自顧自量身比較了一番,嘴裏嘀咕說“送給我的就直接說送給我的,何必還要貶人一番?”

  赫連澈無奈笑起來“原來你早將我看穿了。”

  葉淩漪不置是否,又賊兮兮地惦記起他身上的某件物什,說“金絲軟甲我很喜歡,不過主子能不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說這句話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赫連澈心知肚明,嘴上卻還是樂意問“什麽意思?”

  葉淩漪將賊兮兮的眼神落到他的手臂上,一副眼饞的模樣“上次洛神大典,我瞧見主子身上有件東西我很鍾意,主子能不能一道送給我?”

  赫連澈知曉她是在惦記自己纏在手臂上的袖爪,卻假裝沒聽見她說話,故意移開視線,瞧向別處。

  葉淩漪明知道他不舍得,故意鍥而不舍,迎上他的目光。

  認真地眨眨眼,喚“主子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赫連澈依舊不說話,繼續別開視線,順便摟緊了袖子。

  葉淩漪無聲詭笑,故意要與他強一回。

  為了不使他再逃脫,故意掰過他的腦袋,迫其與自己對視。

  然而就在四目相接一刹那,含笑的嘴角突然斂住。

  此時二人間的距離太近,咫尺之感,像是她要對他做些什麽非禮之事。

  一絲尷尬像是身旁的篝火堆,正逐漸由渺小變得巨大。

  氣氛微妙,麵具後那雙漂亮的眼睛目光如炬,亮晶晶的,緊緊盯著她,好似恨不得將她也吸納進眼眶。

  葉淩漪暗自咬舌,後悔自己的舉止太過火了。

  猶豫了一會兒,要放下手“對不起,主子,是我逾矩!”

  就在她要收回手的一刹那,他抬手,將那雙即將離開他側臉的手按住。

  幽瞳裏滿是溫寵“並不是逾矩!我喜歡你與我這般親昵!”

  葉淩漪愣愣看著他,看著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緊抓不放,溫柔摩挲。

  心跳一時失控,臉亦跟著燒紅了。

  “你叫我什麽?”他的語氣因太過低沉而聽起來極其曖昧。

  葉淩漪抬起頭,愣愣回“自然是,主子!”

  赫連澈眼裏的光芒動了動,似乎對她的回答不慎滿意,說“連旁的女子都知道與喜歡的人套近乎,你卻不知!”

  這略帶責怪的口吻真叫葉淩漪不知從何說起。

  “那我問你,樂芽除了叫我赫連少爺以外,還叫過我什麽?”

  葉淩漪想了想,挑眉說“阿澈?”

  “嗯!答對了!”某男得逞一笑。

  眼見她發懵,唇角的笑意擴散,輕輕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說“這是獎勵!作為交換,以後你要一直這樣叫我!”

  啥?

  葉淩漪傻眼,心道怎麽她又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呢?

  等等,她為什麽要用“又”這個邪惡的字眼?

  現在想想,她還真是不知不覺就上了他設下的圈套。

  那邊,陳三十與樂芽搭好了帳篷,正朝葉淩漪揮手示意。

  葉淩漪亦衝那邊一笑,揮揮手。

  話卻是對赫連澈說的“你為什麽不問問我關於那天的事?”

  她口中的那天很明顯是指在客棧時她突然變了個人的事。

  赫連澈聽著她說話,目光飄遠“何必問,從前的你受了太多的苦難,時而要找個宣泄的出口也是常有的。”

  他竟當她是故意裝瘋賣傻的?

  葉淩漪雖是詫異,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同一個身體,沒人會懷疑她和原主是兩個人,再說要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個附身他人肉身的來自異世界的鬼魂,這樣匪夷所思的說辭實在沒什麽信服力,聽起來還像有幾分把人當傻瓜忽悠的意思。

  所以在沒想好怎麽向他說明之前,葉淩漪決定先不告訴他。

  二人間的氣氛微妙,沉默了片刻,赫連澈突然問“你原本的名字叫什麽?”

  “什麽?”

  “我是問你在入蒼嶷山之前的名字,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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