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昏沉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696
  “青鳶!”

  偌大個竹林裏回蕩著淒厲的呼喚。

  守著昏迷的葉淩漪,樂芽手足無措坐在地上,盡管滿腔恐慌和難過,還是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是時竹林裏傳來一陣異響。

  樂芽立馬警惕四下張望,將滿身傷痕的葉淩漪拖到一個較為隱蔽的草堆藏著。

  她的動作很輕,害怕弄疼她身上的傷口就將自己的外衣脫下給她墊著。

  原本拖拽一個大活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所幸葉淩漪生得很瘦,所以樂芽移動她的時候並沒有費多大勁。

  小心翼翼將渾身是血口子的葉淩漪安置好,又跑出去將拖拽的痕跡掩蓋,再回到草堆緊張往外看。

  隻見翠色煙雲裏有行人影正往這邊趕來。

  定睛細瞧,終於發現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陌生人,一身殺手打扮,卻是在做領路的動作,緊跟其後的是麵色沉重的赫連澈、巫遠舟及陳三十。

  一行人腳步匆匆往這邊趕過來,樂芽心裏壘築起的那道緊張的防線終於隨著他們靠近逐漸崩塌了。

  “赫連少爺!我們在這裏!”

  著急揮手大呼,樂芽的眼眶隨即一熱,眼淚立即湧了上來!

  行人視線被吸引,終於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在半人高的草堆後發現了拚命揮動手臂的女子。

  “樂芽妹子!可算找著你了!”陳三十滿眼興奮,首當其衝跑了過去,腳步站在草堆前,問“你瞧見青鳶了嗎?俺剛剛和她一起來找你來著!”

  問起青鳶,樂芽就像被欺負了,猶個孩子傷心的大哭起來。

  陳三十哪裏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傻眼了,摸摸頭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直到赫連澈過來,樂芽才如見救星,跪倒在他的腳邊,指著草堆後,抽噎道“赫連少爺!求你,快救救青鳶吧!否則她不成了!你們赫連家聲名顯赫,一定有治她的奇藥!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

  說完又開始崩潰大哭。

  赫連澈皺眉,即使戴著麵具仍可見他容色陰晦。

  繞過她朝草堆後走去,目中神色在接觸到那渾身是血、麵色如紙煞白的人兒時猛地往下沉了沉,如墜了星子的夜空隻剩一片幽寂的黑雲。

  心口一緊,跟著陣陣發疼。

  這個傻瓜……

  為什麽總要三天兩頭地將自己弄傷令他憂心牽掛?

  有時候真希望她是真的純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怕死就離危險遠遠的,不要那麽無所畏懼,不要總是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負傷……

  長手將地上的人兒撈起,抱緊在懷裏,轉身要走。

  卻被喬裝成侍衛的巫遠舟攔下。

  “阿澈!”極低聲音喚了聲,仿佛是提醒他們此行的目的。

  眼見巫遠舟給了他一個“不可”的眼神。

  赫連澈垂下眼簾看看自己懷裏的人兒,猶豫掙紮片刻,終於還是選擇保全大局,將昏迷的葉淩漪小心翼翼交到陳三十的手裏,鄭重委托“陳兄,勞煩一定盡快將青鳶送回,務必請最好的太醫師醫治,勞煩!”

  “勞煩”二字沉甸甸的,足以見得青鳶在他心中的分量。

  陳三十自是無有不應的,施以一個叫他安心的表情說“赫連大人盡管放心!俺一定給青鳶妹子安全送回!”

  “多謝!”

  赫連澈點點頭,又深深看了眼昏迷的葉淩漪。

  直到陳三十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盡處,才回過頭朝殺手打扮的人說“現在說說吧!為什麽要告訴我們林子裏布了機關?為什麽冒充蒼狼士?你到底是什麽人?”

  提起自己的身份,那人一臉高傲說“自是民間懲奸除惡的義氣組織!不妨順便告訴你,這片林子共埋伏了五處機關,一共有蒼狼士二十餘人,領頭的是太後心腹,名叫唐略!這次來就是為了殺光支持皇帝親政的老臣!”

  將知悉的所有事情一股腦吐出口,那人仍舊一副桀驁模樣。

  倒是方才還癱坐在地上痛哭的樂芽愣住了。

  巫遠舟與赫連澈對視一眼,紛紛眼含了然,再回想在客棧劉侍郎屋內時的情景

  “你們若對我用祝由術,就永遠別再想找到那個小婢女了!”殺手狠聲道。

  他口中這個“小婢女”很明顯是在指葉淩漪。

  赫連澈微眯起眼睛,猛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冷冷發問“什麽意思?”

  “阿澈!”巫遠舟忙做起和事佬,過來分開二人,“這麽急做什麽?這不是還有我在嗎?待會可由不得他想不想說了!”

  真是情令智昏。

  赫連澈一愣,他倒是忘記了巫遠舟有個不為人知、冠絕西朝的好手藝——祝由術。

  隻要施展祝由術,哪容那人願意不願意,隻怕是想知道他何時出生,那人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出其不意,巫遠舟將那人打暈,又有點惆悵的樣子,問赫連澈“你說我給這替罪羊換個什麽身份比較好?”

  “民間暴動組織成員!”赫連澈不假思索地說。

  任梁後在朝堂有翻天的本事,沒有證據又能拿民間不成氣候的組織奈何呢?

  巫遠舟想了想,立即歎“好主意!”

  於是就有了眼下演戲的一幕。

  赫連澈將那人上下打量一遍,倏忽冷喝“區區賤民膽敢汙蔑太後!”

  被押著的那人張狂獰笑“汙蔑?才不是!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隻要那個毒婦坐在高位上多一日,我們百姓就要多受一天苦!若不是被你們發現,我恨不得手刃了那個毒婦!”

  “所以你是故意走漏風聲,讓所有人都知道蒼狼士要殺隨行大臣?”巫遠舟抓重點。

  經過祝由術改造的殺手當然應“是”,隨即嘴裏飄出咒罵梁後的話,一副恨不得將梁後生吞活剝的表情。

  這時,大風忽起,掀飛地上的枯葉,頭頂綠色華蓋輕輕搖曳。

  一道利箭破風的聲音隱藏在自然的風聲裏,猛地刺穿了那殺手的脖子。

  殺手陡然瞪大眼睛,霎時口吐鮮血,不甘心地撐大眼睛倒地。

  巫遠舟立馬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皺眉對赫連澈說“死了!”

  看來還真是太後的心腹,他們這場戲算是演對了。

  赫連澈冷下黑眸,凝視著周圍,朝利箭飛來的方向喊“什麽人?”

  可惜無一人回應,空曠的竹林隻有幽幽風吟之音。

  另一邊,已經遠去的唐略停下了腳步,眼睛裏逐漸浮出疑惑的神色。

  蒼狼士屢次失手,原本太後是懷疑赫連澈和葉淩漪二人陽奉陰違從中作梗,所以特地派他來驗證實情。

  如今卻叫他親眼瞧見了內奸,難不成蒼狼士屢次失手都是內奸所致,和那二人無關?若真是這樣,他在給她下達了太後的指令後又將她傷成那樣,豈不是枉費心機一場?

  唐略甚至開始為傷害了葉淩漪而感到深深的後悔。

  竹林裏,二人眼見周圍再沒了動靜,巫遠舟放下心來長長籲了口氣說“幸虧他們不認識我,否則還真不敢保證今日這場戲能收場!”

  赫連澈無心在這裏繼續待下去,隻看了巫遠舟一眼,便健步如飛朝竹林外走遠了。

  “唉?阿澈!”巫遠舟瞧瞧地上的屍體,又瞧瞧滿臉淚痕的樂芽,終於耷拉下肩膀,認命般將樂芽從地上扶起來。

  再回到客棧時,女宮人已經給葉淩漪換過了衣裳,太醫師正在為她上藥。

  李元麟則皺眉守在屋外,臉色很是難看。

  赫連澈匆匆上樓的時候並沒有注意李元麟。

  就在推門要進去的時候卻被門口的李元麟擋在了門外。

  “你做什麽?”李元麟麵色陰沉。

  赫連澈也不避讓,幽邃黑瞳直視著龍顏,冷冷道“我倒是想問問皇上,這是做什麽?”

  “朕問你,青鳶是怎麽受的傷?”

  “皇上不是應該比小臣更清楚嗎?”

  “赫連澈!”

  二人視線交鋒,空氣裏似彌漫著戰火硝煙的氣息。

  不知情的陳三十“咚咚”邁著步子從樓下走上來。

  本想探視葉淩漪的,遠遠瞧見門口二人間劍拔弩張的情形,驚了驚,然後竟是一刻也不敢停留,調轉方向又“咚咚”的下樓了。

  二人誰也不想輸了氣勢,因此久久僵持著。

  直到年邁的老醫師打開門。

  古怪地瞧瞧擋在門口的二人。

  那兩人才自覺退開。

  “如何了?”異口同聲發問。

  老醫師觀察兩位關切萬分的神色,暗歎了聲受傷的小婢女實在有福氣,然後作揖說“回皇上、赫連大人,青鳶姑娘身上多處傷口,所幸隻是些皮肉之傷,並未傷及要害。”

  這樣說,兩個人才稍稍放心。

  隨即,赫連澈皺眉,抬步要進去。

  “赫連大人且慢,”這回攔住他的是老醫師,“青鳶姑娘雖隻是輕傷卻是因身體虛弱勞累而昏睡不醒,眼下還是多休息為上策,大人若要探望還是等青鳶姑娘醒來吧!”

  老醫師的話音落定,兩個大男人的麵色稍稍緩和。

  古色古香的屋內紗幔垂落,寂靜無聲,唯有均勻的呼吸聲從紗幔後傳出來,回蕩在空氣裏。

  不知名的花香從半撐開的窗子外飄進來,醉心怡神,仿佛將窗外那幽寂冰冷的暮色也襯得溫柔無比。

  葉淩漪已經沉睡了幾個時辰了。

  由於太醫師說過她需要靜養休息,所以樂芽端著洗盆進來的時候是十分謹慎小心的,生怕自己會打擾了她的美夢。

  做賊般,躡手躡腳捧著洗盆坐到床邊,瞧見燭光裏葉淩漪那張依舊有些蒼白的睡臉,樂芽的心裏泛起一陣難過與自責。

  輕歎了一聲,抬手擰幹了洗盆裏的繡帕,又怕溫度太過,將帕子在手裏晾了好一會兒,待到常溫時才輕輕壓上了葉淩漪的額頭。

  或許是愧疚心在作祟,此時樂芽的動作格外輕柔,如嗬護嬰兒一般,為葉淩漪擦拭額頭。

  可令她實在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左思右想著自己該如何報答青鳶的時候,一雙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用力強大之程度直叫樂芽痛得倒抽了口涼氣,還以為自己的手已經被捏碎了。

  隨即,耳邊響起女子冷厲的聲音“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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