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許諾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877
  一場春雨淅瀝瀝下著,馬車隊伍緩緩穿行在綿延數十裏的紅棉花林子裏。看。毛線、中文網

  這一帶住著不少村民,這片浩大的樹林原是他們所植,是村民們收入的主要來源。

  紅棉花,顧名思義,是一種顏色如火,形態極具觀賞價值的花,先開花後生葉結果,花、皮、根具有藥用價值,果攜棉絮亦可填充製作被子、枕頭等禦寒之物,花樹最高一丈有餘。

  四月花落時節,花瓣近處看著若狂風驟雨,遠一望去猶山火綿延整片火紅仿若將澄碧天空也一並染紅,踏馬行過林子,馬蹄將嬌俏可愛的花瓣踩入泥濘徒留繁亂的腳印。

  天色略暗,葉淩漪在馬車裏侍奉著,手裏拿著一盞琉璃小燈為看書的李元麟打燈,看神情卻是在發愣神遊九天。

  此時的李元麟也是無心看書,一雙眼緊盯在手裏的藍皮冊子上,漂亮的眸底映著書字,一顆心卻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二人各有心思,馬車裏的氣氛真是沉重到了冰點。

  “赫連少爺!”

  倏忽馬車外響起一聲嬌呼,二人才被拉回神思,相視一眼各自略有尷尬,葉淩漪稍放下琉璃小燈著手拿起旁邊茶托上擺著的一隻白玉杯子,為李元麟添茶。

  清澈的茶水倒入潔白如雪的茶盞尚且未滿,又聽馬車外女音大呼“赫連少爺,我不太會騎馬,你能搭我一程嗎?”

  馬車外默了一陣,才聽有人聲色沉定地答了“也行!”

  車內倒茶之人神思怔住,握著茶盞的纖嫩手指驟地一緊,杯中茶水不知覺便溢了出來打濕了她的衣擺。

  “青鳶?”

  李元麟率先出聲,手臂微揚欲奪下那溢水的茶盞,她卻已經反應過來,匆匆將茶盞放回了茶托,又低眉瞧瞧自己濕透的衣角。

  李元麟微皺眉,眼神有些複雜,從袖袍裏取出一方幹淨整齊的帕子,剛想替她擦拭打濕的衣擺,那人便觸電般避開。

  伸出的手頓住,李元麟的心頭隨之一痛,心念道難道她如今就這麽防備他嗎?

  葉淩漪反應過來,神色略顯慌亂,從他手裏接過帕子“謝皇上關心。”

  言罷匆匆擦了擦衣擺,正要還給他,低頭忽然看見錦帕帶了濕痕,遂不好意思地低聲致歉“真不好意思,弄髒了,奴婢洗幹淨了再還給皇上吧!”

  看著這樣的她,李元麟直覺得心頭煩悶又不得發泄,滿腔不適終化作一聲長籲,將略不自然的目光移開,隻道“無妨!”

  末了招呼趕車的武將將車停住,示意在此稍事休息。

  葉淩漪下車的時候,正好與對麵馬上一男一女的視線撞了個正著,樂芽縮著肩膀坐在身姿挺拔的赫連澈身後,滿臉嬌羞地揪著他後背的衣料。

  葉淩漪的眼睛就定在那纖纖細手上,清澈如水的目中不知覺有絲別扭遊弋。看1毛2線3中文網

  赫連澈瞧葉淩漪的時候倒沒什麽特別的情緒,明明經曆了昨夜那個吻以後二人再也沒說過話,如今他常態漠然的眼神叫她心底起了個疙瘩,細細一想,倒顯得她多麽在意他似的!

  不行!

  清醒點!清醒點!

  不就一個吻而已嘛,人家都沒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她可是從二十一新世紀來的人,所有在現在看來荒唐的事情用新世紀的眼光去看待的話多不過微不足道。

  是啊,不就一個吻而已嘛……沒必要心慌意亂,西方人見麵還有貼麵吻的習慣呢,不過禮節而已……

  對,對!

  一番強硬的自我麻痹以後,葉淩漪主動對上赫連澈的目光,微微一笑,甜美無比“樂芽姑娘不遠千裏而來,對赫連護衛使的真心可謂是日月可鑒,得佳人如是,赫連護衛使真是好福氣呀!”

  樂芽聽聞此話,麵色瞬間通紅如血,羞澀之色溢於表相。

  坐在馬背上的赫連澈背脊微不可察地一僵,臉上表情多了幾分冰意。

  葉淩漪笑著朝他微微頷首示禮,終於不再看向他們。

  再啟程時,巫遠舟以身體不適為由,將葉淩漪請去照料。李元麟原是不肯的,但細想她防備自己時的模樣,拒絕的話才到喉頭又說不出口了,巫遠舟也是個人精,就趁著這個間隙拉著葉淩漪上了他自己的馬車。

  “你真的有病?”

  葉淩漪探究的目光遊移在翹著二郎腿橫躺在馬車裏的巫遠舟身上。

  巫遠舟麵色紅潤,表情無比舒適滿足,倏地聽到這話,立馬坐起身“我這不叫有病,我是解救你於水火之中!”

  坐在一旁的葉淩漪聞言詫異挑眉,笑了“你?解救我?還水火之中?”

  “你隻當是我眼瞎,卻不知我心裏明鏡似的,你方才下車時的臉色我都瞧見了,皇上那裏不好伺候吧?”

  葉淩漪不說話,巫遠舟又大發善心地說“要不然……回京之後我給我爹說說,讓他去向皇上討了你來?當然……我爹出麵,我自己也是要去說的,雙管齊下方能事半功倍嘛!”

  “討……我?”

  葉淩漪揚眉,巫遠舟撓撓後腦勺,大男孩麵色微微發紅,靦腆笑說“你放心,當然不是討你回去繼續做奴才了!你看你都救了我兩回,若不是你,我都死了兩回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以身相許!”

  “啊?”葉淩漪大跌眼鏡,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的意思,你……你是要討我回去給你做小老婆?”

  “當然不是!”巫遠舟義正言辭“我巫遠舟好歹也是將門中人,一身正氣,我既說要討你回去自然不能讓你委屈做妾!”

  葉淩漪看著他已然不知說些什麽。

  倒是巫遠舟突然微笑湊近,逼得她不得不將身子後傾半分,才聽那廝曖昧地說“我要你做我的正妻!唯一的正妻,未來唯一的巫大將軍夫人……”

  少年氣盛,後事尚不知如何,此時卻是血氣方剛、信誓旦旦。

  雖是如此,可從來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盡管葉淩漪對巫遠舟沒有超乎朋友的男女之情,但也不得不說,她內心是有些許感動的。

  躊躇片刻,葉淩漪恢複了平靜說“巫少將軍對我的心意我很是感動,可青鳶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奴婢,明日性命何去尚且未知,不敢高攀將軍門第。”

  乍一聽這話,巫遠舟以為葉淩漪隻是礙於二者身份,於是道“你放心,我巫家絕不是旁的捧高踩低膚淺之輩,我又是家中獨子,我爹最是疼我,隻要是我想要的他絕不會多言,且就算他不同意,我家還有個老太君,我太祖母最是寵我,隻要我咬定的事情她必定是向著我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

  被他曲解,葉淩漪頓感腦仁發疼,本想告之自己不喜歡他,但見那廝雙眸放光的孩真模樣,又有些不忍打擊他,隻得扶額思索,暗自惆悵。

  是時原平穩往前行駛的馬車倏忽急刹,車內男女一個身形不穩撞在了馬車壁板上。

  二人相視,皆是迷惑。

  下了馬車才見前頭攔著幾個須眉花白的老朽和一個眼神怯怯的小姑娘,幾人坐在牛拖的板車上,板車一邊車轂深深陷在一個填滿泥濘的大坑裏無法動彈,另一邊則因不平衡力道已經折斷,拖車的老牛不似馬兒矯健,竟犯懶就地臥下,任憑老朽抽斷了手裏的竹竿也未能將它趕起。

  “你們是何人?”

  巫遠舟率先走過去。

  幾個老朽麵麵相覷,從破損的板車爬下來,朝他作揖說“我們是附近村裏的,今日是來收采紅棉!這位公子明鑒,我幾人並非存心擋路,實在是因為老牛不爭氣,這才拖延在此。”

  葉淩漪望一眼板車上眼神怯懦的小姑娘,笑了“幾位采紅棉花還帶著小姑娘啊?”

  老朽麵色變了變亦笑著解釋說“這是老朽愚孫,家中貧瘠,食難果腹,故隻能將她帶來一同充當勞力。”

  老朽作勢歎息,麵有愧色。

  葉淩漪眯眼瞧著,眼裏的光微微閃爍,卻是稍有疑忌。

  目光稍移,葉淩漪展顏一笑問老朽身後“小姑娘這般能幹?今年幾歲了?”

  小姑娘看起來多不過十歲左右,葉淩漪是故意問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她說話。

  小姑娘被問話,目中一熱,眼淚就盈了上來。

  葉淩漪眼皮動了動,正想說話,老朽立馬上來擋在了她二人之間“這位姑娘還是莫為難愚孫了,她嘴笨,可別說錯話得罪二位了。”

  “老先生思慮周全。冒昧了!”葉淩漪皮笑肉不笑,“隻是你看,我們還急著趕路,你這牛……”

  老朽幾人對視,左右分成兩撥,對著牛又是罵又是打,可任憑他們使出渾身解數,老牛臥在地上就是一動不動。

  連葉淩漪看著都著急。

  正想上去跟著教訓一番,巫遠舟就攔住了她。

  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巫遠舟示意她謹防有詐。

  葉淩漪愣了愣。

  這時,赫連澈也過來了。

  “阿澈!”巫遠舟轉了個臉,笑著揮手打招呼。

  瞧著那並肩站著的二人,藏在銀色麵具之後的眉皺了皺,嘴上隻問“前麵發生什麽事了?”

  “赫連護衛使來得正好!這幾個是附近的村民,牛車壞了,牛也不聽話,你幫幫他們吧!”

  赫連澈瞧瞧葉淩漪,又抬眼瞧那幾個老朽一眼,轉回視線“青鳶姑娘是在指使我?”

  葉淩漪端出一貫的逢迎嘴臉,訕笑“不敢不敢!您是大人物,您說東奴婢絕不敢往西,奴婢隻是建議……畢竟牛車擋了聖駕,誰看著都著急嘛!”

  她倒是挺會為自己開脫,詭言善辯的樣子甚至還有些可愛。

  赫連澈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目光就這樣定在苦惱的人兒身上。

  “可是既不聽罵也不怕打的牛,該怎麽驅離呢?這附近就隻有這一條路嗎?”她開始用目光搜索起其他路徑。

  是時,另一女聲飄來“不就是一頭牛嗎?好辦!”

  樂芽走來,嫌棄地甩了甩粘在鞋上的泥巴,抬眸微笑看著赫連澈說“牛都是有脾氣的,見不得眼前有東西來回晃動,它會認為是挑釁,隻要我們拿一塊布在它麵前晃動,這牛一定會起身,隻不過為了阻止牛兒暴動,到時候還得麻煩在場功夫最為高強的赫連少爺出手了……”

  被隔除在功夫高強之外的巫遠舟滿臉不服,正要說話,赫連澈便欣然微笑,點頭允了“就這麽辦吧!”

  葉淩漪亦笑,笑得嘴角直犯抽抽“樂芽姑娘如此博識廣文,真不愧是赫連護衛使的紅顏知己!”

  她麵上這樣說,心裏卻並不這麽想不就是鬥獸場鬥牛用的招數嗎?她也知道啊!

  樂芽一聽“紅顏知己”這個詞,立馬羞得滿臉通紅。

  隻有赫連澈定定看著葉淩漪,那眼神似乎在說“你究竟是瞎了哪雙眼睛把她看成我的紅顏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