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謀略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784
  “這樣不是更有趣嗎?”

  赫連澈一笑唇邊就仿若綻開了絢爛的花朵,眸光瀲灩,很是扣人心弦。

  那情形,就好比貓捉老鼠,捉到以後貓不會立馬吃掉老鼠,總是要等到玩膩了再一口咬斷老鼠的脖子。

  這是種惡趣味,顯得提問的她好像特別白癡。

  葉淩漪在心裏直罵了聲變態,就再沒開口說話。

  趕回鎮河郡府衙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三人一夜未眠,卻停不下忙碌的身影。

  李元麟直接開了府衙官堂,交代劉侍郎主審,一幹大臣陪審,葉淩漪和赫連澈負責將霍達的丫鬟提到府衙。

  驚堂木重重拍在官案上,“啪”的一聲巨響,透徹官堂。

  百姓自發性地前來觀審,這一驚堂木才將將落下,群眾立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可見百姓們恨毒了梁泗這個賊官,都恨不得立馬處置了他。

  堂下跪著身形瑟縮的梁泗,劉侍郎舉目一觀四周,輕咳兩聲,官威立馬拿了上來,沉著聲音說“肅靜!”

  百姓徹底噤聲後,劉侍郎才說“梁泗,你可知罪?”

  梁泗被點名,瞧瞧一旁肥矮的梁津正用顧忌的眼神看著他,時不時擦擦額角淌下來的冷汗,幹脆耿起脖子直視劉侍郎“下官不知所犯何事,大人不妨直說!”

  “還敢狡辯!”

  又是一聲驚堂木回徹官堂。

  侍衛立馬抽刀上前。

  “大膽梁泗,殺害前任鎮河郡郡守霍達,擁勢自重,使得霍府家破人亡,百姓苦不堪言,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你說我殺了霍達?”梁泗一笑,雙手一攤作索要狀“證據呢?”

  劉侍郎瞧瞧旁邊,得了李元麟眼神同意,終於將那份萬民請願書丟到了梁泗麵前“這是鎮河郡萬民彈劾你的文書,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梁泗隻以眼梢餘光打量了萬民請願書一眼,嗤笑“笑話!單憑這樣的東西就想治我的罪,大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吧!這可稱不上證據!”

  “大膽!”

  梁泗瞧一眼脖子上逼近了些的刀刃,也不怕,反而笑開了“我倒是想問問大人,私自扣押朝官是個什麽罪名?我梁泗再不濟也是鎮河郡的郡守,也是當今聖主梁後的親侄,你們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麽對我?就不怕我姑母拿你們治個殺頭大罪嗎?”

  “狂妄!”

  堂上傳來一聲嗬斥,李元麟從聽審席位起身,緩緩走向麵目桀驁的梁泗。

  “你是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梁泗很顯然不認識李元麟,表情愈發張狂。看毛線中文網

  侍衛一聽他這樣放肆,刀鋒立馬轉成刀背,毫不客氣地砸在了梁泗的背上。

  梁泗吃痛,立馬齜牙咧嘴,倒地蜷成一團。

  李元麟俯身,嘲諷笑了笑“你連朕都不認識還敢冒充母後親族?朕看你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這聲“朕”猶如轟天驚雷,狠狠劈在梁泗的頭“下臣不知皇上親臨,多有冒犯還請皇上恕罪!”

  李元麟麵無表情,冷冷開口說“那你說說,朕應該恕你哪一樁罪?是以下犯上對朕無禮還是……你殺害原鎮河郡守霍達的謀逆罪?”

  一份認罪畫押書展現在眼前,上麵赫然留著他梁泗的血手印。

  梁泗頓時就慌了“皇……皇上!這,這不是真的,你聽下臣說,這份畫押書是他們逼著我畫押的……不,我是說,這份畫押書根本就是假的,下臣沒有殺害霍達!霍達的死和我沒有關係!皇上,太後是我親姑母,咱們可是實在親戚,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梁泗神情慌亂,情急之下竟開始語無倫次。

  侍衛一刀壓下,將梁泗逼得趴在地上,陪審的大員立馬有人風涼說了聲“這偏遠官家的品性德行可不太好,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敢和皇上攀親戚稱你我!”

  劉侍郎皺眉,雖然覺得大員將偏遠官家的品性一概而論一棍子打死有些不好,但終究也沒說什麽。

  李元麟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看著在地上掙紮的梁泗“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

  男人深邃的目光瞧向百姓之後。

  赫連澈和葉淩漪正好帶著霍達的丫鬟進來了。

  丫鬟年紀不算很大,二十出頭的模樣,一雙眼顯然是哭過,通紅發腫,一見劉侍郎立馬就淚眼決堤跪下崩潰大哭,一邊哭一邊說“求青天大老爺為我家郡守大人做主啊!”

  劉侍郎是個見過大場麵的,卻見不得女人這般傷心大哭的模樣,隻覺得頭有些疼,臉色變了變,輕拍拍驚堂木說“法正無私,姑娘有什麽冤屈不妨直說,皇上在場,自當為你做主!”

  丫鬟這才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狠狠瞪了眼一旁的梁泗,指著他說“就是他,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親眼瞧見是他下毒殺了郡守霍大人!事後,他還威脅我不準將事情說出去,否則也要殺了我全家上下!”

  “你這死丫頭敢胡說八道!”

  梁泗雖被壓著,氣焰卻依舊囂張,凶光四射的眼睛幹瞪大,仿佛巴不得將丫鬟生吞活剝了。

  丫鬟知道對方此刻趨於弱勢,也不怕,從懷裏取出一塊手牌,展示在眾人麵前,銅製的手牌上鐫刻著鎮河郡府丞的職稱,落款處赫然刻著梁泗的大名。

  “這是這個殺人凶手的手牌,上麵還染著霍大人的血呢!”

  梁泗自然也看到了那塊牌子,原本還僵著的背脊頓時如一盤散沙般頹落。

  “梁府丞應該認得這塊手牌吧?這可是你的!”

  梁泗失神,喃喃自語“不可能!這塊牌子明明丟失了。”

  “這塊牌子當然丟失了。”丫鬟眼神逐漸淩厲“這塊牌子就丟在了那日的宴席上!是霍大人撿到的,臨死前霍大人都緊緊握在手裏,後來大夫人歿時又將這牌子交給了我,並讓我指證你這個殺人凶手!若不是你這狗賊心狠手辣,竟無恥到拿我家人威脅,我又怎麽會將霍府上下的冤情隱瞞至今?我若能早些站出來,小婦人也不會……”

  丫鬟滿目愧疚,獨自垂淚。

  丫鬟將牌子呈送給侍衛,侍衛又呈到李元麟麵前,最終才送到了劉侍郎手上。

  李元麟垂下眼簾睨了梁泗一眼,語氣沒有半絲溫度“這份認罪書是朕親眼看著你畫押的,罪行也是朕親耳聽見的,如今更是人證物證俱在了,你還有什麽可說?”

  梁泗失神“不可能,光憑一塊牌子?”

  片刻,梁泗又燃起一絲希望,看向李元麟“皇上,我們可是親表兄弟啊!我是太後的親侄子啊!你得幫我!”

  少年皇帝失了耐心,表情飄過一抹厭惡,轉眸瞧向正堂上的劉侍郎。

  劉侍郎立即厲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賊惡宵小欺汙?把這個罪大惡極之徒押下去,數罪並罰!施以鍘刀之刑!來人,把他拉下去,立即行刑!”

  話音落下,侍衛就收刀將梁泗押了下去,在外觀望的群眾立即叫好聲雷動。

  一把陰惻惻的狗頭鍘不知鍘了多少鄉霸無賴,如今卻也嚐過了惡官之血。

  梁津作為皇帝欽指的監刑官,眼見梁泗的腦袋一顆皮球般從狗頭鍘上骨碌碌滾到監刑台下,那雙充滿怨毒的血紅眼睛死死撐大,仿若看著他無聲地說“這就是你以後的下場!”

  梁津頓時嚇得雙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屁股下涼颼颼一片,是尿褲子了。

  梁泗作為太後親侄,得後者黨勢庇護尚且如此下場。正所謂天高皇帝遠,東京城距離鎮河郡何止千裏,縱使太後有心保他一命卻也難插翅飛來。

  如今梁泗這個鎮河郡最大的硬茬都被皇帝輕易斬殺了,梁津自然也不傻,為免日後淪為眾矢之的,還是選擇保命為上。

  李元麟坐在府衙正堂聽劉侍郎重塑案情的時候,梁津就穿著一身常服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堂下。

  “你說,你要辭去府丞一職?”

  男人坐在高座上,與旁邊立著的劉侍郎對視一眼,目色皆為了然,又看向雙手呈著官服高舉過頭頂的梁津。

  “是!”梁津垂目,嘴皮微微顫抖,“下臣深知自身能力不足,難當大任,請皇上允許下臣辭去鎮河郡府丞一職!”

  “能力不能力的暫且不提,”李元麟手裏捏著茶盞,輕輕放下“朕且問你,你禍害過百姓嗎?又可曾謀害過上司?”

  這些都是梁泗做過的事。

  梁津一想到梁泗那在地上骨碌碌亂滾的腦袋,立馬渾身打了個冷顫,連連否認說“下臣雖上任無能,卻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請皇上明鑒!”

  “那就行了!”李元麟挑起下巴,俊美的臉龐揚出一抹滿意的笑,“這樣吧,朕同意你辭去鎮河郡府丞一職。”

  梁津一聽,心下頓時鬆了鬆。

  沒得片刻,李元麟又說“往後你就是鎮河郡郡守了!府丞的位置朕自會派一位強幹的人!”

  此話一出,原本立在身邊的劉侍郎呆住,堂下的梁津更是猶如經曆了晴天霹靂,一張臉臉色古怪至極。

  “皇上……”

  劉侍郎與梁津不知哪裏來了默契,異口同聲。

  李元麟長長打了個嗬欠,起身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這事就這麽定了,朕乏了!”

  說完就抬步走了。

  這下郡守之位成了梁津不得不接受的燙手山芋。

  葉淩漪早已候在府衙門外多時,李元麟一出來就與她撞了個正著。

  男人垂下眼簾,微笑問倚牆靠著的少女“都聽見了?”

  葉淩漪歪歪腦袋起身,不置是否。

  二人沿著府衙外長長的走廊走著。

  葉淩漪突然說“皇上打算派誰做這個府丞?”

  梁泗被殺一事勢必很快傳入聖寧宮內,親侄殞命梁後豈會無所動作?

  梁津目睹了梁泗之死定不敢再聽命梁後。李元麟如此安排也是故意做給梁後看的,她要將梁氏勢力培養壯大,他就用梁氏之人反將一軍離間她梁氏。

  如此梁後便不再信任梁津,而作為皇帝親指為取代梁泗的人,定是梁後得知此事後的第一個眼中釘肉中刺,恐怕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

  這樣難保不會重新上演霍達之死,屬官謀殺上司,如此梁津就危險了。

  李元麟能猜到她的心思,笑說“派誰都一樣,太後想殺他又豈會蠢到再用同一種辦法?”

  葉淩漪想了想,也對。

  梁後殺不殺梁津,隻要梁津坐在郡守之位上一天,有梁泗的前車之鑒,所有人都會以為是梁津垂涎高位故意害了梁泗。

  如此,離間梁氏已然成功,李元麟的目的亦已達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