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詭聞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786
  她竟然動手搬開了那具攔路枯骨。看1毛線3中文網

  對麵二人滿目震驚。

  李元麟“你這是做什麽?”

  葉淩漪抬起頭,並無不妥地說“把它搬開啊!”

  李元麟扶額“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凡人女子瞧見這個……這副景象,不是應該嚇得失聲尖叫,驚恐萬狀嗎?”

  聽聞他是在計較這個,葉淩漪自嘲又無奈地笑了笑,緊接著,用那隻搬過枯骨的手大剌剌地摸摸鼻尖說“我為什麽要怕?皇上也說了,那是凡人女子,可我不是凡人女子,我隻是一個奴婢,也許哪天犯了錯惹得主子不順心,這枯骨就是我以後的樣子,更也許我以後就是這裏的一員呢?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不過同為天涯可憐人罷了,沒什麽可怕的!”

  是的,她不是凡人女子,從來不是!不管是前世經曆過死亡的她還是如今身為奴隸的她,弱者的恐懼換來的從來都不是救贖,而是加速自己的死期到來而已。

  但她不知道,此刻她的模樣,她的話猶如無數把尖銳的刀子直接戳進了對麵兩個男人心窩最柔軟易碎的位置。

  突然心疼到窒息……

  這是這個瞬間,兩個男人所體驗到的相同的,最深刻的感覺,或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因何而起,源頭又是什麽。

  穿過陳屍崗密集的樹林有一處地道,原是戰亂時百姓們用來躲避兵匪的,後來西朝元皇建立政權局勢趨於平穩,這個地方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利用價值漸漸被人遺忘直到如今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地。

  大概是因為古人迷信,鬼地之說在鎮河郡一帶也是頗有說法的,相傳二三十年前這個地方尚且沒有淪為陳屍之地還是個風景優美的植被森林,附近居住著一個大姓家族,族裏有個年逾七旬的老太去鎮上探望生病的女兒,直到半夜才獨自趕著牛車回家,詭異的是老太在經過這個密林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老太停下牛車四處張望卻沒瞧見半個人影,當她疑惑的時候,那個叫她名字的聲音再次傳來,仔細辨聽以後確定那是從林子裏發出的聲音,老太迷信深山老林藏鬼怪更確定來者不善,本也就打算視而不見趕車離開,可就在老太揮起手裏的鞭子準備趕牛時,林子裏卻傳來女兒大喊向老太急切求救的聲音,那個聲音說有人強行把她從鎮上的家裏拉到這裏來,還說這裏有很多人,他們要用她的命祭這裏的地縛靈。

  老太一聽,急了。也顧不得什麽迷信不迷信了,跳下牛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走到了林子深處。

  “結果你猜她看到了什麽?”

  走在前頭講故事的赫連澈腳步一頓,扭頭,藏在半扇麵具後的眼睛看向葉淩漪,薄唇邊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此時他們正好處於這個密林的中心,葉淩漪幾乎要懷疑他是故意想嚇她才說這個應景的鬼故事,不過作為21世紀的唯物主義者她是素不信鬼神的。看1毛2線3中文網

  雖然此刻她自己也是那個附身他人的鬼。

  “看到什麽?”

  她似乎隻是為了配合他才問的,麵上沒有一絲表情。

  赫連澈挑眉,望向她身後的李元麟,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微笑。

  然後才聽赫連澈將故事說完“老太再也沒有走出去過,她死在了這林子裏,族裏有年輕人出來找她卻隻找到了損壞程度極高的牛車,而那拉車的牛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吃了,隻剩下一具黏著黑紅血肉的骨架子,場麵很是驚悚,再後來那幾個尋老太的年輕人親眼在林子深處瞧見一夥穿著黑衣黑袍的抬轎人,年輕人上去詢問那群人有沒有見過一個七旬老太,正那時,轎簾掀開了,轎上的人露出一張青灰的臉叫出了那幾個年輕人的名字,正是慘死深林的老太。至此,大姓家族逐漸衰敗,剩餘些許人匆匆搬離了附近,這裏也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所以,赫連護衛使說這個故事是想表達什麽?”

  葉淩漪定定看著他。

  赫連澈卻不說話,薄唇的笑意也不減。

  李元麟緩步到赫連澈身邊,與赫連澈齊肩並立轉身瞧著對麵的少女說“這故事在鎮河郡流傳已久,成了當地最令人膽戰心驚的詭事,但其實這個故事是在說,摧毀一個人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誅心!”

  “不錯!”赫連澈看李元麟一眼,“那老太深夜獨自趕車遇到怪事並不慌亂說明她迷信卻不怕鬼,年輕人明知老太凶多吉少明知深林抬轎人詭異卻敢上去詢問,這從根本來說是不符合邏輯的,所以這事定是另有蹊蹺。”

  “祝由之術!”

  此刻,眼前兩個男人倒仿若知己之交,精亮的眼神撞在一起,滿是了然。

  葉淩漪有些吃驚“祝由術不是巫術的一種嗎?”

  她對這個祝由術倒是略有耳聞的,類似於現代的催眠,古人曾用這項技藝為人治療隱疾。根本來說是利用物體或藥物令人走進施術之人創造的精神世界。若真是這樣,那個老太恐怕不是遇到了什麽鬼怪,而是和誰結了梁子被懂行的人趁機施展祝由術殺害了,幾個年輕人更是死得無辜冤枉,不過是掩蓋罪行的犧牲品罷了。

  二人朝她笑,轉身朝深林盡頭望去。

  赫連澈“梁泗就被關押在那個廢棄已久的地道裏,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等?”

  這個字的意思是……

  葉淩漪挑眉,心道這廝都走到這裏了,突然停下,莫不是害怕有人對他也施展祝由術才讓手下將梁泗押到這裏來見皇帝?

  這個猜想剛從她的腦海拂過,他們所處的林中心的位置突然起了大霧……

  葉淩漪眉心驟地蹙緊,然後借著模糊夜光遠遠瞧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往這邊跑來了。

  “是梁泗!”

  赫連澈稍抬起下顎,清澈的眼眸裏泛著戲謔的光。眼見梁泗逃出來卻絲毫沒有要去捉他的準備。

  好吧,依照地位來看,在場的人若是一定要選個人做打手也應該是她這個地位卑微的奴才才對!

  葉淩漪認命地抽出配刀,眸光冷冽衝著那個人影一個箭步衝出去,卻沒成想一腦門撞上了隻結實的胳膊。

  都怪剛才那箭步用力太猛,這一撞撞得她真是眼冒金星,頭頂發昏腳下虛浮,差點魂都被撞出來了。

  對麵那廝卻氣定神閑收回手,瞧向她說“主子沒有發號施令,你這奴才倒是很自覺地擅自行動,隻不過若是壞了事,你有十條小命來承罪嗎?”

  葉淩漪捂著發昏發脹的腦門,心裏直接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表麵“笑”得很狗腿“赫連護衛使說得哪裏的話,奴若是有十條命,那麽主子最少也得有千條命萬條命才對嘛!”

  她不動聲色地損人,連帶將一旁無辜的李元麟一起損。

  話茬是他丟出來的,赫連澈反駁不了,隻好將視線轉向遠處。

  梁泗這會兒卻不跑了,背靠著一棵大樹,瞪大眼張大嘴驚恐的表情活像是見了鬼,然後對著空氣又是跪又是拜,很快痛哭流涕起來,說“霍大人,我知道你死得冤屈!對不住,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殺你是我那姑母的主意,和我沒關係啊!要怪你就怪她,最毒婦人心!誰讓你冥頑不靈主張皇帝親政?惹怒她將你貶官,安守一方也就罷了,偏還要搞什麽民生改革,觸了她的黴頭,這不是引我姑母來殺你嗎?我也沒有辦法,如果我不照著她的話去做,遭殃的就是我!是她!都是她給我下了密令讓我毒殺你,所以那天我才以民政為由邀你飲宴,然後在你的杯子裏下了劇毒,可惜……可惜有個死丫頭瞧見了!對……是那死丫頭!一定是那死丫頭將事情透露出去的,所以我才莫名其妙被關了這麽久,我真恨……為什麽當時不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那死丫頭!如今讓她害了我……她該死該千刀萬剮!”

  提及霍達府上的丫鬟,梁泗的神情由頹靡驚懼逐漸轉化成了憤怒惡毒、咬牙切齒,一雙眼已然失去了焦距被怨毒填滿。

  這一刻,從旁觀望的人總算知曉了事情真相。

  原來殺霍達是梁後的主意,梁泗不過就是她手裏的一把刀而已。

  再看李元麟,他的身影屹立在蒼茫的夜色裏,表情如結冰般逐漸凝固,寒氣凜然。

  赫連澈此時也沒有什麽耐心,拔出劍抬腿走向梁泗,又從懷裏摸出一份畫押書,捉住梁泗的手,長劍一揮利落劃開手心,血珠頓時溢出。

  梁泗很顯然是被施展了祝由術,刀鋒劃開手心皮肉,刺痛的感覺讓他頓時清醒,茫然瞧著抓住他的赫連澈,可惜一切都晚了,血手印已經蓋上了那份畫押書。

  這也就是說,名義上梁泗已經認下了謀殺霍達的罪名,無論畫押過程怎樣,終究謀殺官臣的重罪已經板上釘釘了。

  “沒想到這事這麽容易就辦成了!”

  赫連澈收了劍,將那份畫押書呈給李元麟。

  李元麟目色幽邃地瞧了一眼就將其收下,視線稍移看向梁泗。

  那廝已經被赫連澈埋伏在四周的手下控製住了。

  葉淩漪亦收回刀“這麽說,麵對嘴硬的梁泗,赫連護衛使早有了應對之策,就等著今天?”

  梁泗被羈押了半個多月之久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可見這家夥嘴硬程度。

  赫連澈自然也知道她口中的那個應對之策是指施用祝由術的事情,其實在將梁泗收押沒幾天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辦法,隻不過尋找懂得祝由術的人費了些功夫罷了。

  一個人可能因為怕死而無畏皮肉之苦,這點聽起來極為矛盾,但用在梁泗身上正是無比合適的,他是梁後親侄子,既受梁後庇佑又被梁後的黨勢威脅,梁泗身陷囹圄的時候大概是在想不管關押自己的人是誰都會忌憚梁後勢力不敢對他怎麽樣,他多不過受些皮肉之苦,待日後到梁後麵前抱怨幾聲說不定還能為自己換來加官進爵的機會,但反之,若他輕易將事情和盤托出,損了梁後的利益,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地獄敞開的大門。

  梁泗當然不想做第二個不知好歹的霍達,不想死於非命,所以他被蒙著眼睛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道裏的時候什麽也沒說。

  隻是他哪裏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種能直接摧毀心誌盜取秘密的技術叫作“祝由術”?

  梁泗自以為逃出生天了,殊不知一切盡在赫連澈的掌握中。

  見赫連澈不說話,葉淩漪又問“不過這個祝由術一定要跑出來才能用嗎?不能在地道裏直接讓他招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