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審問
作者:桃阿八      更新:2020-08-04 17:17      字數:3342
  “大事?什麽大事?”赫連澈顯得很意外的樣子。

  侍衛瞧著他,似欲從那麵具之後的眼睛裏瞧出半絲端倪,好一會兒才說“三少爺無辜遇害,太師府壁壘森嚴並無刺客闖入跡象,因此太師斷定凶手一定是府中之人!”

  “你說什麽?三弟?三弟他……怎麽會……”

  赫連澈麵上裝作由震驚逐漸轉變成哀慟的樣子,一時失力,腳步也跟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葉淩漪捂著胸口,心裏暗暗冷笑,赫連澈明明早就知道了,這會兒卻裝成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不去演戲可真是浪費了好苗子。

  “請粼少爺隨屬下一道去麵見太師!”

  侍衛齊齊作揖。

  赫連澈就裝作積極配合的樣子,發狠說“好,我這就來!我倒是要看看什麽人膽敢在太師府行凶,殺了我三弟,我定要他血債血償!”

  說罷,將身上外袍褪下來扭頭往身後一丟,冷漠說“你也跟來!”

  葉淩漪瞧著他,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

  隻是待一眾人出去以後,她才拉緊寬大的袍子跟了出去。

  燈火通透的太師府正堂裏擺著兩具屍體。

  正中央坐著滿臉陰鷙的赫連注,底下跪滿了擔驚受怕的下人,其中有略懂武術的護院,有五大三粗的夥夫也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

  葉淩漪就跪在這群人中間。

  赫連澈看過赫連塗的屍體以後,朝座上赫連澈作揖,沉痛說“敢問父親這是怎麽回事?沒有想到我與父親不過才進宮一趟的功夫,三弟竟遭此毒手。”

  赫連褚站在赫連注身後冷哼,不屑說到“你還敢說你不知道,依我看三弟根本就是你殺的!”

  “大哥這是說的什麽話?”赫連澈麵色由沉痛逐步變得憤怒“大哥如此血口噴人,難道不知今日我與父親一同去參加了聖主太後的壽宴?再說,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殺三弟?”

  赫連澈的表演堪稱天衣無縫。

  赫連注坐在座上眯著眼睛竟是沒有瞧出半點破綻。

  赫連褚說“誰不知道前幾日你屋裏著火一事?說不定你便是懷疑三弟從而心生怨憤,再令手下人殺了三弟,而你自己則借太後壽宴製造與你無關的假象。”

  “大哥說話好沒有道理,照大哥所說倘若我從未與父親一同進宮,大哥莫非又要說我手刃了兄弟?”赫連澈大有據理力爭的架勢“我從未想過這麽做,即便我屋裏的火真是三弟放的也絕不會這樣做,父親與我有大恩,三弟與我雖不是親手足卻也是血脈相近的兄弟。我赫連澈豈是那種忘恩負義罔顧親情的畜生?”

  赫連褚不以為意“那也很難說。”

  赫連注似厭煩了他們的爭論“好了,都別說了。這事斷不能是澈兒所為。為父相信澈兒不是如此不知輕重的人。”

  “父親!”

  赫連褚還想說什麽,卻被赫連注抬手製止了。

  赫連注起身一步步走下來,先是走過赫連澈,又走過那兩具屍體,腳步最終落定在了葉淩漪的跟前。

  “抬起頭來。”

  垂著頭的葉淩漪一愣,慢慢抬起了頭。

  赫連注看著她身上的衣物問“你為何穿著二少爺的衣物?”

  這是赫連注送給赫連澈的,他當然認得出來。

  但葉淩漪能怎麽說?

  “回太師,奴的衣服……”

  葉淩漪望向赫連澈。

  赫連注眯起眼睛。

  躊躇片刻,葉淩漪目中帶著半絲不滿說“奴的衣服被粼少爺扯爛了,故此主子才施恩將外袍借給奴。”

  “扯爛?”

  赫連注盯著腳下的少女,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裏似未帶任何情緒又仿佛充滿了懷疑。

  這時,赫連澈幹咳了一聲。

  “回父親,兒子定是在筵席上喝多了,回來以後瞧見這打掃的丫頭竟還有些姿色,一時酒亂心智做出了這等糊塗事。請父親責罰!”

  赫連注望向剛剛帶人去天心居的侍衛,見其點了點頭,才長舒一口氣作出語重心長的口氣說“澈兒,聖主太後可是對你寄予了厚望的,切不可在女人之事上犯糊塗,太師府還指望你爭光呢。”

  赫連澈作揖回應。

  赫連褚則恨得暗自咬牙。

  片刻,赫連注背過手去,居高臨下望著葉淩漪“你身為蒼嶷山魁首,不好好學輔佐人的本事倒是學會了媚上惑主,看來本太師需小懲大誡以儆效尤才是,來啊……”

  話音落下,侍衛便湧了上來。

  赫連注交代“把她給我帶下去,鞭笞三十!”

  侍衛領命,不由分說地將葉淩漪架了下去。

  赫連澈眼裏流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色,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父親該如何徹查三弟遇害之事?”

  赫連注走到赫連塗的屍體前,滄桑的眼皮下終於有了絲悲痛之色,赫連塗再不濟也是他的兒子,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要他如何不傷心?隻不過赫連注不比尋常父親,他的心裏有對權力和地位無窮無盡的渴望,子孫後代對他來說固然很重要,但他更看重的是自己腳下的路,是他能否成為實現宏圖霸業的梟雄,少年皇帝軟弱畏權導致後宮亂政,他不甘心屈居於一個女人之下,所以他早已下定決心,若要實現他所謂的宏圖霸業,就必須牢牢穩住梁太後這個有力的墊腳石。

  而赫連澈今日的表現,其實赫連注壓根不信。赫連澈是什麽人他豈會不知?若他是好色難以自持之人,當初就不會幾番拒絕自己欲送入天心居的美人。其背後用意可見是為了保護那個狼崽子。

  憑借敏銳的洞察力包括觀察下手的凶悍程度,赫連注幾乎能斷定就是她殺了赫連塗,但因梁後分外偏袒赫連澈,赫連澈又有意護著那個狼崽子,他卻是不能輕易動手殺了她,事實就是這樣可憎。

  赫連澈亦深知赫連注這條老狐狸能猜到自己的做法,深知他會為了他自己的仕途而選擇息事寧人,雖然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赫連注絕不甘心吃下這個啞巴虧,但隻要他一日位高權重便得梁後忌憚,赫連注越被梁後忌憚形勢對赫連澈來說就越是有利。

  他們二人之間不過是看誰棋高一招罷了。

  隻是葉淩漪從沒有想過,赫連澈隨手丟給她的一件外袍關鍵時刻竟成了她的保命袈裟。

  赫連注凝望著那具屍體,始終沒有回答赫連澈。

  這個時候,堂外有個腦袋鬼鬼祟祟地往裏探看,不想卻被站在門邊的青楓捉了個正著。

  “什麽人?”

  青楓抽出刀一聲大喝,終於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堂外鬼鬼祟祟的女人嚇得渾身發抖,很快便被押送到了赫連注麵前。

  “太師,這個女人適才在外麵鬼頭鬼腦地偷窺。”

  赫連注眼裏的冷芒驟然銳利,他正愁沒有堂堂正正能發泄的對象便有人主動找上門來。

  “你是什麽人?”

  赫連注抬腿將發絲淩亂的女人狠狠踹倒。

  女人因太過虛弱,經過這一腳竟是捂住胸口爬都爬不起來了,好在有個好心的女下奴幫了她一把。

  “回太師,奴是……馬……馬房馬奴……”

  話沒有說完便惹得赫連褚捂鼻子嫌棄“去去,該死的奴才,你當這是什麽地方?是你一個醃臢貨能來的嗎?來人,給我轟出去,莫髒了太師清淨之地。”

  “你是劉三娘?”

  赫連澈一副愕然至極的模樣,當然,他是裝出來的。

  劉三娘抬起頭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泣不成聲地點了點頭“奴便是劉三娘,躺在那邊的便是奴的丈夫。”

  赫連澈瞧瞧死狀尤為淒慘的下奴,冷冽說“原來就是你殺了我三弟!”

  劉三娘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汙蔑自己,掛著淚珠的臉倏地望向赫連澈,滿是錯愕與無辜“奴根本不明白粼少爺說的是什麽意思,奴隻是聽聞夫君慘死,一時悲痛才會想來看看。”

  “還敢狡辯!”

  赫連澈順勢奪過青楓手裏的刀,架上了劉三娘的脖子。

  “你說那個人是你丈夫,可你知道你丈夫生前曾與我說過什麽嗎?”

  劉三娘呆住。

  赫連澈不動聲色睇了眼旁邊的赫連注,說“前些日子我屋裏失火,你不會不知道吧?而根據你這值夜的丈夫所說,竟是因為你對我把你貶為馬奴一事懷恨在心,所以趁那夜月黑風大利用你這丈夫職務之便,故意在我天心居縱火企圖謀殺。”

  “什麽?”劉三娘的眼眶裏湧下大滴大滴的眼裏,難以置信說“這個殺千刀的竟這樣汙蔑我?”

  赫連澈不理她的話,又說“你丈夫雖全部交代了!然而他為了替你洗脫嫌疑竟先將縱火一事推脫到我那可憐的三弟身上,我當然不能相信,不過現在想來,定是你可惡的丈夫害怕東窗事發會被三弟處置,所以你們夫妻聯手先下手殺了我三弟。”

  今夜之事一定要有個替死鬼才能平息下來。

  赫連澈一麵表現得異常憤怒,一麵又十分歉意地朝赫連注作揖“請父親責罰,孩兒原以為這件事畢竟事關乎三弟聲譽,所以沒有聲張亦沒有驚動父親,隻私自悄悄將那奴才狠狠責罰了一番便隨手放了,卻未曾想這狗奴才竟有膽子……”

  這當然是他的托詞,赫連注微閉起眼睛,長歎一口氣說“罷了,你也是為了兄弟著想又何罪之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