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帶著一眾幕僚，步行出了勤政殿，早有船隻在宮內內河停泊等候。

  阿哲上了畫舫，站在視野最好的位置，等著參觀牟金牛所創造的這一奇跡。畫舫從宮內河道通過巨大的閘門，駛向護城河，駛向通向錢塘江的河道。

  半個時辰後，畫舫來到杭州灣海域，遠遠地，便看到一艘大船，停泊在港口碼頭上。

  阿哲眯著眼睛遠遠打量，這艘船其實並不算大，個頭隻跟一般的大船相當。但這艘船的確沒有風帆，而且穩穩的停泊在水中，竟然如同一座小海島一般。

  在高高的甲板上，一門大炮指向東方，沿著炮口的延伸線，阿哲仿佛看到無數敵國的俘虜一直跪到天際。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阿哲發現，這艘通體烏黑的大船，竟然真的是用鐵打造的。風一吹，甲板上手臂一般粗細的鐵鏈扣動，大船發出恐怖的金屬聲響。

  阿哲深吸一口氣

  “上船！”

  牟金牛抬起他的粗腿，踩在懸梯上的一刻，阿哲仿佛看到了一個王者，雖然這個王者有點胖，有點憨，但一點也不影響他在阿哲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阿哲走在平穩如大地一般的甲板上，他不由得想到，古代傳說中的皇帝乘龍飛升，那樣的體驗大概也跟此刻差不多吧。

  “君上！舵手已經準備好了，是否啟動，開船入海。”

  阿哲正準備說開船，心細的陸秀夫趕緊道

  “且慢！”

  陸秀夫上前，低聲對阿哲道

  “君上，這牟金牛看似老實，然而內書房失竊的事件記憶猶新，也要有所防範才好。”

  阿哲一聽，也有一定道理。不過若是打擊了牟金牛的積極性，也不太妥當。阿哲道

  “秀夫說的有道理，如此大的艦船，隻有我們幾個乘坐，顯得太空曠了。金牛啊，你先讓舵手們認真準備，我讓衛隊將士們上來同乘，領略我新宋的大國神兵。對了，我還要派一批人跟著舵手們，學習這大船的駕駛之法。”

  牟金牛一聽，大喜道

  “君上所言甚是，原本這艘船就是用作操練的，隻有早早培養出一批熟練的舵手，新造的大船才有足夠的人手駕馭。”

  “這樣的大船，多久可以造出一艘？”

  牟金牛道

  “如果所需的鋼鐵等材料齊備，珠江口造船坊可以同時製造四艘，半年可以完工。”

  “現在有多少艘這樣的大船？”

  “君上，這是第一艘大船，造船坊還有四艘，已經在列裝大炮，這幾日就可以下水。”

  “好！好好好。”

  阿哲連續說了幾個好字，他正在頭腦中盤算這些大鐵船和大炮的用途。

  “也就是說，半年以後，還可以再增加四艘？”

  牟金牛道

  “君上，如果需要更多的大船，也可以增加造船工位，隻要有足夠的鋼鐵和石油，我們半年再造五艘完全沒有問題。如果君上願意調撥大量的物資錢糧，還可以在這杭州灣也開辟造船工坊……”

  阿哲擺擺手道

  “夠了夠了，再造五艘，完全夠了，以後需要更多再說。”

  這時，陸秀夫調撥的人馬到了，足足有五百多人登上了大船。

  牟金牛原本想，這次把大船開到臨安，讓師祖給起個名字，可是師祖不在這可咋辦呢？

  原本他對這位君長是沒什麽好感的，一個大山裏出來的部落首領，能見過什麽世麵？讓他給這大船起名字，總覺得有點虧了。

  可是親眼見到阿哲，首先就被阿哲身上散發出的一種氣勢給折服了，看來每一位大人物，都不會是一個簡單的草包啊。

  又經過與阿哲的這一番交談，牟金牛決定，請君上為鐵甲艦取名。如果師祖不再，這普天之下，也隻有眼前這位才配給這艘戰艦取名字了。

  “就叫做，水西艦吧！”

  眾幕僚一聽，也還可以，此船是在水西時代開始研究製造，就叫做水西艦也挺合適。

  牟金牛道

  “是！君上，就叫水西艦，等到大船回港，我就命人在船舷上燙上這幾個大字。”

  阿哲取了個名字，仿佛這條船就是他親手打造的一樣，感覺無比親切。

  “開船！”

  阿哲說開船，牟金牛便大聲命令

  “開船！”

  此時，從腳下傳來一陣熟悉響動，不用問阿哲也知道，一定有一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使勁搖轉底倉發動機上的搖手柄，然後，是一陣令人眩暈的機器震動之聲，從腳底傳來，仿佛大海在震動，天地也在震動。

  接著，阿哲聞到了汽油的味道，他最喜歡聞這個味道了，尤其能令他想起在揚州油田的歲月。

  大船緩緩啟動了，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阿哲站在甲板上環視四周，看著海岸離自己遠去，感受著這個沒有使用人力，沒有使用風帆，仿佛本身就有生命的鋼鐵怪獸，乘風破浪，勇往直前……

  半個時辰後，正當阿哲覺得，離海岸線有些遠了，應該返航，他突然看到在遠處，有一個龐然大物躍出水麵。

  阿哲自幼在山中長大，對這神秘莫測的大海，即使好幾十歲了，他依然保持著好奇與敬畏，他總覺得，大海中或許真的有龍。

  恰在此時，兀良合台也看到了，於是大呼道

  “君上快看！那是什麽？會不會是水中蛟龍？”

  阿哲偏著頭道

  “我看不太像，雖然有蛟龍一般大，但不夠長。”

  其實也就躍出水麵的瞬間他看到了，至於在水中的形態，他隻是憑直覺判斷。

  張玨上前道

  “君上，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是什麽？”

  “莊子有言，‘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想來，這麽大的一條魚，應該是鯤無疑了。”

  阿哲笑道

  “我也讀過《逍遙遊》，不過這不是鯤。這玩意兒還沒那麽大，鯤有幾千裏，這大小不過幾十米。另外這裏是東海，不是北冥。”

  張玨其實是個喜歡扯淡的人，見阿哲跟他聊起了鯤鵬，便收不住話頭道

  “君上，正因為這裏不是北冥而是東海，所以這鯤才沒敢長那麽大。這東海之蛟龍，應該是君上您哪，他長幾千裏，將置我們君上於何地？”

  恰在此時，那“鯤”再次躍出水麵，竟然離大船又近了幾裏。阿哲不禁心裏有點害怕，，別說蛟龍了，光這東西就讓人望而生畏。

  牟金牛大概是看出了君上對那“鯤”的忌憚。其實他知道，這是鯨，曾有漁民捕獲過體型較小的鯨。隻不過這一頭個頭也太大了，如果讓他靠近這艘五十米長的鐵甲艦，恐怕會有被掀翻的危險。

  牟金牛道

  “君上，何不試試咱們水西艦大炮的威力？”

  阿哲眼睛一亮，道

  “快！炮手準備。”

  牟金牛不再遲疑，命令道

  “炮手準備，使用平射彈。”

  隻有用平射彈，才能把這頭大鯨射殺，同時又不至於把它的肉炸爛。

  阿哲也不懂什麽是平射彈，雖然他也曾是戰場的主導者，但那時冷兵器戰爭。這種能夠屠龍的大殺器，他還真沒有使用過。當初聽說汝卡阿諾用大炮滅了阿裏海牙十萬人，他都好生羨慕，好想過把癮。

  此刻是屠龍殺鯤的關鍵時刻，他可不敢讓炮手滾開讓他來，他就在一旁看著炮手的操作。

  隻見鐵甲艦的上巨炮轉動，炮口直指那條鯨出現的地方。不知何時，汝卡阿諾已經站在了大炮旁，正在用望遠鏡觀察著幾十裏外的海域。

  突然，又聽見一聲高亢的聲音傳來，那條巨鯨裹挾著巨浪朝這邊衝來。

  汝卡阿諾看得真切，於是道

  “如果看到目標，可以開炮了。”

  炮手其實早已準備好，隻等鯨現身。雖然這條巨鯨沒有出水，但是它在水中遊弋的身影，即使不用望遠鏡，也看得清清楚楚。此時大船與巨鯨相向而行，兩者之間的距離恐怕隻有幾裏遠。

  轟的一聲巨響，艦身一顫，第一發炮彈射了出去。緊接著，那條巨鯨發出一聲哀鳴，然後，然後它加速朝大船衝撞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