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盯梢
作者:修月手      更新:2020-08-04 14:33      字數:4481
  水西的交易市場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火爆了。作為水西大總管,卓日每天都在為這些客商的吃喝拉撒頭疼不已。

  紀弘成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始作俑者,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有加快新市場的建設,才能早些安心。

  水西坊製造了大量的大鐵管,現在排上了用場。為了統一處理市場上幾萬人產生的垃圾,紀弘成在則西河下遊修建了一個大化糞池,人們產生的垃圾,廢水,糞便等等,統統都用大鐵管衝到了化糞池,如此一來,農家肥又有著落了。

  水西坊的現在的規模,已經龐大到出乎預料的地步,這是一家幾乎囊括了所有行業的工坊。

  就比如小小的火柴,從水西興起,現在商賈們來一趟水西,都會帶走大量的火柴。這東西在任何地方都特別搶手,

  如此一來,響水邑的作坊生產力明顯供應不了市場需求,趙鐸在征得紀弘成同意,並得到大總管的批準後,便在臨近的部落建了三個火柴廠。

  由於專門生產火柴,工匠們的技藝越來越純熟,生產出來的火柴無論是包裝還是品質,都又上了一個台階。商販們發現這次進到的火柴比上次的還要好,心裏越來越狂熱,與水西做生意,恐怕這輩子都有得賺了。

  當然,繁榮的背後也隱藏著危機,紀弘成深知這一點,雖也早有準備,但為此還是提心吊膽。

  有一把看不見的劍懸在你的頭頂,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掉下來,生怕一不留神眨了一下眼睛,便身首異處,這樣的感覺無疑是最恐怖的。

  紀弘成最近總是把自己關進邑宰辦公室裏,琢磨著這件事。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從十幾萬入木胯則西活動的商販中,分辨出哪些是蒙古人。

  可現在的情況更加複雜,不但商販的人數大大增加,那些進入水西的蒙古人,又有不少人是真正的商人。

  紀弘成曾經記得,李世民為了解決跟著大批流民混入長安的蒙古軍,在城外設了一個施粥的局,把流民與敵軍區分開來。

  然而這裏是木胯則西,混進來的蒙古人又是商人身份,如何才能夠將他們分開呢?

  好在紀弘成提前就防著這一點,讓阿哲下令,凡是在水西地界的人,無論是商人還是農民,除了水西軍外,統統都不得攜帶武器,一經發現,便投入牢獄關押,等待與蒙古的戰事平息後,再由刑部按照間諜罪審判發落。

  據說現在水西各處牢房的關押人數,已經超過千人,如果再想不到一次性解決的法子,一旦大牢滿了,再也關押不了了,問題就凸顯了。

  就在紀弘成思考怎麽辦的時候,劉博來敲門

  “恩師,大總管找你有事,說是親衛軍又抓到兩百多人,全是在馬鞍裏私藏蒙古刀進入木胯則西的,而且很多人明顯有蒙古人的特征。”

  紀弘成沒有搭話,而是起身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走的劉博都著急了,劉博道

  “恩師,這些人明顯是蒙古軍細作,是來咱們水西殺人放火的,要不……”

  劉博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紀弘成擺擺手道

  “博啊,為師如果想要殺人,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這些人來水西的目的是發動戰爭不假,但畢竟他們還沒有顯露罪行。我水西律有規定,不能因為別人有犯罪意圖就定罪,必須要有犯罪行為和意圖,還要在參考造成的後果後,依律做出判罰。堅持不殺,不是為了疼惜這些蒙古人的性命,實在是為了維護我水西律法的權威。”

  “按理說這是戰爭狀態,殺人也不違背水西律,但為師覺得這些人殺掉可惜了。你看一個個身強力壯的,不讓他們為我水西做點貢獻,豈不是讓這些人白白來這世上走一回?”

  劉博羞愧的低下頭,連忙認錯道

  “恩師高山仰止,博一定不忘恩師教誨!恩師曾說,‘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情急之下博竟然忘了恩師諄諄教誨,實在是罪該萬死。”

  劉博提到“教誨”二字,紀弘成眼睛一亮,他突然想到辦法了。這倒不是想到了荀子韓非子之類的,而是想到了後世的一種製度——“勞教”。

  政策好不好,關鍵因時因地而論,如今的水西,麵對不可過於殺戮的敵人,不能真刀真槍的幹,隻有利用我水西的軟實力了。

  紀弘成拍拍好徒兒劉博的肩膀道

  “走吧,跟為師去見君上和大總管。”

  劉博一看恩師的樣子,知道他一定是想出了解決之法,於是欣然前往。

  不出所料,阿哲和卓日早已急得團團轉,作為水西高層的決策者,他們自然也感受到了坐在火藥桶上隨時都會爆炸的危機。

  阿哲道

  “弘成啊,這些魔鬼都是你放進來的,想必你應該有解決之法吧?”

  紀弘成淡定的道

  “君上,你是說攜帶兵器入水西的賊人嗎?”

  “哼,不然還說誰?”

  紀弘成笑道

  “君上勿憂,這些人多多益善,可都是我水西最需要的勞動力啊。”

  阿哲和卓日一聽,都明白了,頓時興奮起來。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些人殺不得,無論你以什麽理由殺這些人,都會導致來水西的客商銳減。最好的辦法就隻有關著,可是人數少些還好,如今越來越多,怎麽關的完?還要管吃管住,實在是讓人頭疼。

  不過一旁的汝卡阿諾卻有話說

  “大忽悠,你不是說要維護水西律的權威,不能不經審判就殺人嗎?難道讓這些人去做苦力,就不違反水西律?”

  紀弘成道

  “勞動不是刑罰,阿卡,在我水西勞動是最光榮的,咱們充分考慮了這些嫌犯的需求,給與他們勞動的權利,怎麽是違反水西律呢?這叫做勞動教育,簡稱勞教。等著吧,這些人參與勞動後,他們會很開心的。”

  好吧,你大忽悠愛吹牛,而且每次都實現了,就相信你。

  水西書院提前完工了。

  在建設期間,為了避免有人搞破壞,紀弘成秘密讓阿羅派人盯著,還不能讓工匠們發現。

  阿羅的盯梢策略很高明,一方麵派十幾個人作為幫工進入工程隊,另一方麵,自己帶著春夏秋冬,用望遠鏡在響水邑的紀府小樓上觀察。

  阿羅不斷實踐,又不斷讓姚師傅修正,望遠鏡的功能越來越強大了,至少在響水邑用望遠鏡觀察對麵的雨龍山,能把每個人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這批望遠鏡無論做工還是材料,都是非常講究的。紀弘成說這也是軍事機密,不得外傳。

  紀弘成每隔幾天依舊在響水邑大儺場為大家講述《三體》的故事,接受觀眾們的提問。

  他現在的入門弟子已經夠多了,因此紀弘成終止了收徒。不過他的親傳徒兒們可以收徒了,而且是正規的傳道授業解惑,這些徒孫從水西學派學成出山後,都要按照要求去承擔某種工作的。

  今晚又到了提問環節,有一個觀眾提問道

  “紀師,在下有個疑問,有人叫你做大忽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你能夠造出那麽多的新東西,新詞匯?”

  紀弘成有些尷尬,忽悠不是什麽好詞,原本是他用來調侃汝卡阿諾那個奸商的,還騙他說大忽悠就是大佬大人物的意思。可那家夥不傻,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詞,幹脆還給了自己。

  在這麽正式的場合回答這個問題,紀弘成還真是為難,他想了想道

  “其實每一樣新事物的產生,後麵都會跟隨著一些新詞的產生,這不是我個人製造的新詞,而是大家約定俗成的。大忽悠,意思是指鼓吹自己理想的人,是理想家的意思。我希望咱們大家都是大忽悠。”

  又一個觀眾提問道

  “那麽紀師作為一名大忽悠,您極力鼓吹的理想是什麽呢?”

  紀弘成暗自覺得好笑,又成功忽悠了一批人,讓他們主動問起了自己的理想,於是得意的道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知道答案了,今天我們在現場找一位觀眾來回答這個問題如何?願意回答的請舉手!”

  紀弘成話音未落,現場舉手的人竟然有一半。紀弘成隨便用手一指,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站起來,抑揚頓挫的道

  “紀師的理想,就是我們大家的理想,那就是要建立一個沒有戰爭和殺戮,沒有饑荒和貧窮的國家,要建立一個統一,文明,富強,民主的華夏,在新華夏國,漢人,水西人,蒙古人,人人平等,人人都是國家的主人……”

  少年是水西大學堂附屬蒙學班的生源。

  紀弘成暗自扶額,這麽小就讓他背這個,真的好嗎?可是見這小家夥甘之如飴的樣子,而且他的話引起了全場再次轟動,紀弘成便釋然了。

  他考慮要不要給小朋友戴紅領巾,可想想還是算了,人家問這是什麽,自己不好解釋。

  散場的時候,紀弘成作為水西大講堂的宗師級人物,為了避免簇擁的人太多引起堵塞,自然要先走。

  他才走出場館大門,一位女子早已在焦急的等候。由於是在夜晚,女子又是一身村婦打扮,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這就是冬雪。

  冬雪一把拽過紀弘成就走,紀弘成是第一次與冬雪肌膚接觸,這丫頭小手溫潤如玉,一點都不像想象中那樣冰。她一邊走一邊小聲說

  “有情況,翁主等你半天了。”

  紀弘成一聽,趕緊加快腳步,隨冬雪到了紀府。

  阿羅正半躺在紀弘成的搖搖椅上,愜意的閉著眼睛聽夏荷講《三體》。

  紀府的春夏秋冬四女早就習慣這位姑奶奶,她有時候是少爺學生,有時候是少爺恩人,有時候是任性翁主。

  夏荷講了一段,不知阿羅是在回味還是睡著了,春蕊試著問道

  “阿羅是翁主,怎麽還要給少爺做學生呢?”

  阿羅睜開眼睛,確認是春蕊在問話,便回答

  “既然我是翁主,我想做學生就做學生,想做什麽就是什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當個翁主有啥意思?”

  春蕊和秋月無語,夏荷卻高興的差點跳起來,身子前傾,一把拉住阿羅的手臂道

  “翁主,我太喜歡你了,咱們都得像翁主一樣活才有意思。”

  秋月在一旁幽幽的道

  “可是,你是丫鬟啊,你不是翁主。”

  夏荷絲毫不覺得尷尬,回敬一句道

  “作為一個丫鬟,不能活得跟翁主一樣,那麽成天伺候少爺,這丫鬟當的還有什麽意思?”

  春蕊緊張的看著阿羅,一旦翁主生氣,她得趕緊打圓場,畢竟夏荷妹妹就是這麽豪爽,無心冒犯。可沒想到的是,阿羅竟欣賞的看著夏荷道

  “不得了,這才是我水西的女中豪傑……”

  們吱呀一響,是紀弘成和冬雪回來了,進門時冬雪的手還拽著紀弘成的手腕。

  冬雪顯得很自然,拽著自己家的少爺回來,有何不妥?阿羅等人卻是暗自在心裏腹誹,你這小蹄子,平時冷若冰霜的樣子,沒想到跟傻子親近到這地步。

  不過大家都不好說什麽,畢竟冬雪的確冷傲,不愛開玩笑。若非冬雪是個丫鬟出身,她倒有幾分翁主的氣質。好在冬雪也很乖巧,平時話不多,也比較聽姐姐們的話,所以大家還是比較寵她的。

  阿羅見紀弘成進來,一把從冬雪手中奪過來,差點把紀弘成拽了一個踉蹌

  “怎麽才來,有情況!”

  冬雪似乎早料到阿羅有這麽一手,還沒等阿羅伸手,她就站到了一邊,一副任務完成了,你們看著辦的樣子。

  紀弘成笑道

  “什麽情況?莫非時水西書院發現了什麽?”

  “不是水西書院,是南山彈藥坊。”

  紀弘成大吃一驚,那可是水西軟了,除了幾個高層,沒有人知道南山彈藥坊所在。

  紀弘成急促的道

  “出什麽事了?”

  阿羅微笑道

  “沒出什麽事,就是發現有個人鬼鬼祟祟的。”

  “什麽人?查清楚了嗎?”

  “我讓人查了,那個人名字叫做褚登科。不過據說他是奉他老師之命進入彈藥庫的,他的老師是趙鐸。”

  紀弘成想起來了,褚登科,不就是自己的那位徒孫嗎?他最近不是跟著劉長慶做水西書院的工程嗎?怎麽還去了彈藥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