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謠渾身顫抖，那張慘白的臉上，聚滿了恨意。

  獨孤予握住了她的手，保證到，“我一定會查出凶手是誰，一定會還白芨一個公道，我保證。”

  秦青謠點點頭，“我知道。”

  仵作再從白芨身上查不出什麽線索，獨孤予便讓人厚葬了她。

  白芨入葬之後，趙靖寒經常發呆，總是會想到白芨當初在他麵前羞得滿臉通紅頭都不敢抬，還是認真的說‘我同意了’。

  那個傻丫頭，怕是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鬼話，都是他們王爺說出來忽悠王妃的，隻有她一個人當真了。

  可是他，明知道白芨誤會了，卻沒有解釋過……

  趙靖寒無法接受那麽好好的一個人，一轉眼就沒了，心裏的不甘慢慢的凝聚成一團火。

  他主動攬過了調查凶手的事，盡管他的首要任務應該是保證獨孤予的安全，這是他第一次把分外之事放在了獨孤予前麵。

  獨孤予並沒有多問，直接就同意了。

  趙靖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吳剛帶他去了發現白芨屍體的那個小廟。

  這裏荒廢已久，平時不可能有人來，此時這裏隻有遍地灰塵枯葉，和那一大灘黑色的血跡。

  趙靖寒仔仔細細的勘察著每一個地方，白芨那麽聰明的人，能想到把密令吞下去，死前就不會留下任何信息嗎？

  可是不管怎麽看，現場除了那一大片血跡之外，真的什麽都沒有。

  “吳剛，你們當時發現白芨屍體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她的手在哪兒？”

  吳剛倒也幹脆，直接按照白芨死去的姿勢，自己倒在了那片血跡上，然後右手擺在了白芨右手最後停留的地方。

  經吳剛這麽一擺，趙靖寒倒是真的可以看到血跡之中屍體原本的痕跡，可是她右手的地方，全部都被血液覆蓋了，便是寫了什麽，也不可能看得見。

  趙靖寒就坐在地上，看著那一灘血跡一動不動，看的吳剛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趙統領，您看什麽呢？”好歹說句話啊，這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看得他嚇得慌。

  趙靖寒沒有回答他，而是自己按照剛才吳剛的那個姿勢躺了下去，然後扭頭看著自己右手落下的地方。

  “趙統領，您這是……”

  趙靖寒雙眼一動不動的盯了半天，然後問吳剛，“焰火是什麽意思？”

  吳剛，“什麽？什麽煙火？”

  “不是煙火，焰火，焰灱的……”趙靖寒那句‘焰灱的焰’還沒說完，就突然停住。

  然後蹭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這裏，任何人不得靠近！”

  趙靖寒說完就走了，留吳剛一個人風中淩亂。

  “白芨，你真的寫字了？”

  吳剛學著趙靖寒的模樣坐在地上，盯著那一灘血跡看到眼都花了也沒看出來什麽，就是一些雜亂無章的血跡啊！

  “對不起啊白芨，哥哥這次來的著急了，沒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下次來一定給你多燒點紙錢。”

  “你在下邊要是見到你爹娘，讓他們放心，你姐姐有我們照顧著呢，絕對不會再讓她吃苦受罪的。”

  吳剛想起來白芷說白芨鐲子丟了，那麽重要的東西，她一定很著急吧，他在這小廟裏裏外外找了好幾圈，什麽也沒找到。

  最後回去血跡的地方，實在是不知道該幹什麽了，他也學著趙靖寒的樣子，重新躺在了那攤血跡上。

  然後扭頭去看自己右手落下的地方，整個人被嚇得一愣，白芨真的寫字了，隻是寫過之後被自己的血給覆蓋住了。

  可就算如此，先寫出來的那些字跡也是先幹的，即使後來被血液覆蓋，那幾個字跡的地方，顏色也比別的地方稍重一些，血跡稍厚一些。

  隻是那時候白芨雙眼已經瞎了看不見了，估計手也痛的顫抖，所以不仔細看，或者看的角度不對，真的很難看出來那些亂七八糟的痕跡其實是她寫的字。

  “焰火？白芨，你寫焰火幹什麽？”

  趙靖寒一路狂奔回王府之後，見到了獨孤予他都還沒有冷靜下來，“王爺，屬下大概知道為什麽白芨會被人戳瞎眼睛了。”

  “為什麽？”

  “因為她看到了焰灱軍的人。”

  “不可能！”

  “可是王爺，除了焰灱軍，還有誰知道密令的事，連王妃都不知道不是嗎？”

  秦青謠知道獨孤予的私章，知道他的王爺印章和大將軍印，卻唯獨不知道這一枚獨孤予走哪兒帶哪兒的密令。

  獨孤予不願相信他的焰灱軍之中出了二心之人，可是卻又無法反駁趙靖寒的話，“你為什麽這麽想？”

  “不是屬下要這麽想，是白芨死前說出來的。她在地上寫下了‘焰火’兩個字，隻是被後來的血跡蓋住，很難辨認，屬下認為，那兩個字分明就是沒寫完的‘焰灱’二字！”

  不管是趙靖寒還是獨孤予，都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

  因為焰灱軍是獨孤予的私軍，並不是那些被朝廷分配下來的，隨時可以交接出去的兵馬。

  那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精挑細選，寧缺毋濫的。

  可是在那樣一支隊伍裏，卻有人背叛了他們？

  他的身邊，秦青謠的身邊，負責他們安危的全都是焰灱軍之中選拔上來的親衛！

  若是如此，他還有誰可以信任……

  獨孤予突然又想起來去年，秦青謠這邊派人去西北大營拿衣服，那邊他放在兵部的賬本就丟了。

  他們還一直以為是西北大營那邊出了奸細，把消息傳給了兵部的人。

  可是那時候他也想過，從吳剛他們去拿衣服，到被奸細碰到、起疑、傳消息回來，再到他們決定動手，去並不安排一切，這時間根本就來不及！

  他們都忽略了，秦青謠不僅僅是拿了西北大營的衣服，她也拿了焰灱軍的。

  若消息是從焰灱軍傳出來的，那留給兵部的時間，把一切布置妥當之後，還綽綽有餘……

  他那時候懷疑過西北大營，甚至懷疑過秦青謠身邊那四個護衛之中有問題，卻從未懷疑過他的焰灱軍有問題。

  而且能夠接觸到密令，了解到密令的作用，說明那人在焰灱軍中定是有職位的，而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士兵！

  這樣的人，拿到密令之後，完全可以在他們發現之前，神不知鬼不覺的為所欲為！

  若不是白芨把那枚令符吞了下去，若是真的被背後之人得手，那等他發現東西丟了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無可挽回的事情。

  “去讓晉飛昂把五天前離開過軍營的人，全部查出來，事由，目的地，離開時間，有無人員陪同，查清楚。”

  “是！”

  晉飛昂跟趙靖寒一樣，也是獨孤予的左膀右臂，隻是趙靖寒統領的是親衛軍，主要負責獨孤予的安全。

  而晉飛昂則是統領整個焰灱軍，隻聽命於獨孤予。

  第二天獨孤予下朝回來，晉飛昂就已經在府中等他了。

  獨孤予連早飯都沒顧得吃，就先見了他，然後從他手中拿來三大張密密麻麻的記錄。

  “四月二十五號那一天，這麽多人離營？”

  “是，那一天剛好營中有兩支小隊共二百人在城外十裏峻峰山做演練，另外還有二十人放假歸家，這是按照慣例年前就安排好的。”

  “其他還有各種任務派出以及三人是因私事請假，事由目的地和歸來時間，都有詳細記錄。”

  他們做演練的峻峰山在玉麟城的北方，而白芨遇害的那個小廟，剛好在南邊。

  先不說這一來一回，快馬加鞭也要一個多時辰，他們在埋伏白芨到追著白芨跑了幾裏地，然後第二天白芨遇害。

  這之中可是有將近一整天的時間，軍中演練之時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和角色，沒有一個人是多餘的，也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離開這麽久而不被人發現！

  而那些有任務外出的人任務地點也都離那個小廟很遠，最重要的是都是好幾個人一起，離團作案幾率並不大。

  所以，若是白芨死前留下的‘焰火’兩個字真的是指凶手是焰灱軍中人的話，那就隻有放假歸家的這二十個人和請假的三個人嫌疑最大。

  “查清楚這二十三個人之前都是從哪裏接收進來的，即刻送回原處，若是我們自己自招之人，遣散歸家。”

  獨孤予知道這裏麵一定是無辜者居多，甚至可能他們全都不是凶手，全都是無辜的。

  可是他實在是無法接受焰灱軍中有二心之人，留他們一條命歸家，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

  晉飛昂直接就被獨孤予的命令嚇住了，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王爺，屬下鬥膽，可是這些人並無過錯，兄弟們都是萬裏挑一經過層層選拔和考核才加入焰灱軍，每一個都對王爺忠心耿耿崇敬有加！”

  “若是無緣無故遣散這些弟兄，怕冷掉的可就不隻是這二十幾人的心了！”

  晉飛昂的意思，獨孤予當然能懂，可是難道就因為怕冷了弟兄們的心，就讓居心叵測之人繼續留在他們中間嗎？

  這一次是他的密令，是白芨，下一次是什麽？下一次他們又想殺誰？　　把這樣的人留在軍中才是對弟兄們最大的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