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一眼，見一眼便可，就看看他的傷。落瑤心裏這般對自己說。可是她也知道如果煦涵能在這裏撫琴，也許傷不會心中所想那般嚴重，至少婚事是可以辦的，可是……他沒有。

  猶豫著最終還是推開這門，眼前紫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一白衣男子撫琴，琴音從指尖流淌而過，琴聲悠揚，有一種情韻蕩氣回腸。卻在無時無刻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哀愁。一聲之下，戛然而止，一瞬之間大殿傳出幾聲回音。

  “阿落，這曲子好聽嗎？”他的眸中清亮，略顯蒼白的的臉上依舊努力扯出起嘴角，隻是當落瑤看煦涵的眼睛心中不知為何是那般慌張，竟然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想要逃避他的眼神，終是逃無可逃。

  迎上他的眸色，說道 “你怎會在這？，那個，那個你的傷如今怎樣了？”

  煦涵眼中帶著笑意“過幾日便是你在人間生辰了，每年是我為你過，以後……”煦涵突然說不出來了，定定心神便繼續說“以後在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好好過自己的生辰。”說著這些，煦涵便從桌前繞過輕牽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殿門。

  兩人很是默契地沒有說今日婚禮的事情，理智告訴她應該掙脫他的手，卻眷戀著來自他手心中的溫度，終究是不舍放手。行至荷花池旁，鬆開她的手，化出一桌小吃，“你且先坐下等等”說罷，煦涵化出兩個木凳，帶她坐下後，鑽入銀鎏翼扇珠，落瑤坐在那，她已經不在乎那酒的事情，隻是貪婪地享受這奢侈的時間。好一會兒，煦涵便出來了。手中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他的身上還帶著點點炭灰，他每次這樣，不太會使柴生火，但每次她的生辰都會為她做一碗長壽麵，從最開始的麵條很硬，沒有放鹽，到現在能夠做出一碗精致且散發著青菜清香的麵條。隻是以後不會再有誰為自己做了。落瑤看著這碗麵，心中卻有著千百般滋味。

  “快吃吧。”煦涵放到落瑤麵前，將筷子遞給她。落瑤接過筷子，夾起一筷子放入嘴中，麵條很勁道，不像是一會才能夠揉出來的，可能在裏麵那麽久是在揉麵吧，湯汁醇香，劃過唇舌之間。

  煦涵看著落瑤一口一口吃著麵，將手帕放到她跟前“好吃嗎？所有食材都已經準備好了，隻是不知道今日有沒有機會能夠見到你，還好是見到了。你知道的，我第一次做麵條的時候，不知道多揉一會，結果麵條到鍋裏都斷了，現在可不會了，還有湯，你猜這水是從哪來的？”他沒有等落瑤的回答，徑直說道“月老偷偷藏的製酒的水，他可寶貝了！”

  落瑤聽著煦涵絮絮叨叨地說著，努力將氣氛變得不那麽哀愁，回避著別離，就好像兩個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還是和之前一般，聊著瑣事，關心著彼此。

  碗中早已經見底，落瑤用帕子擦擦嘴，兩個的氣氛又回到了最初。落瑤無法去看煦涵的笑，哪怕是聽著聲音，都能夠讓自己心揪在一起，疼痛難忍。落瑤在心裏做著無數個理由去道別，話到唇邊卻無法說出。

  煦涵將碗筷收回，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轉而看向那汪池水“你看水珠，一旦是落在葉尖上，便一直落在那，守在荷葉前，倒不像是我們在人間看到的，一到午時便沒有了，不過還好，第二日又會出現。”

  落瑤聽煦涵說這話，更多的是一種心痛，明明兩個都知道，何必這樣難受，最終忍不住插嘴“你是不是去過妖界？”

  煦涵聽到落瑤這般說，臉上一僵，還未他開口，落瑤直接說道“我在忘川時，在那裏看著那些亡故的人，看著前邊開得嬌豔的曼珠沙華，整日便這麽過來了，可後來有一不知名的僧人走至我轎旁，他在那站著卻不說話，直到我主動同他說話，他便將我的身世道出，你知道嗎，我聽到那些話，感受到的隻有荒謬，我之前不是人類嗎？怎麽會和冷聖有關係，我一遍遍責問他，他隻說他的話已經送到，嘴裏念叨著‘萬物於鏡中空相，終諸相無相’離開，可我當時不能去妖界，隻是在那等待，想著這事，隻是無論如何，心中實在無法相信這事。”

  落瑤看著煦涵繼續說“可若真是這樣，一切都能夠說得通，為何你這般待我，怕是因著潘玉也知道這事吧。之後我在你回來前便派幾個魔軍，去妖界那守著，直到你出現。”落瑤說完這些話，心裏壓抑的東西似乎在這一刻有所釋放。

  煦涵聽罷她的言語，知道落瑤的性子，落瑤太了解他，想著那日他找落瑤本體時，周界是沒有魔軍的，連一隻小妖都沒有。他將這事隱去，臉上又恢複了原先的溫柔，說道“聽到時，我也不信，就去妖界了解一番，卻沒多少收獲，隻是從冥界那裏也並未查到你是何起源，隻是如憑空出來到你出身那個家，那是隻覺身份可疑，但是一旦要同我成親，你的身世不再和當年曆劫飛升時說說便可，會有專門的仙官進行查對，而當年也是在你升為上神時，潘玉覺得你身份不如她，想著找找你的問題，後來一點點地，她知道了不少。也不知她究竟如何知道魔帝的事。”煦涵半斂眉眼，微低下頭，垂下的睫毛遮出深深的陰影。不想讓落瑤看到他的神色，轉而用著半啞著嗓子說著。

  “我想要你好好活著，哪怕……”他頓了頓，還是艱難地說出來“哪怕是傾覆一切，所求的隻是你能夠活著。”

  落瑤看著他的眼眸，聽著他說完這些，心裏也慢慢釋懷，盡管之前已經知道煦涵這樣做的原因，明明是知道了許是自己身世，煦涵才這般對自己，可就是小氣，現在看著煦涵，聽著他說這話，一切顯得不那麽重要了，釋懷了他之前的冷淡，釋懷了潘玉的刁難，也釋懷了這緣分淺薄的結局。

  “我要走了。”最終是要離別，她不想多留一刻，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怕自己舍不得離開。

  煦涵唇角囁喏著，卻最終無法說出。起身想要看著她離開。

  “坐著吧，別送了。”落瑤不想讓他送出去，製止道。

  煦涵，我失去了你，永遠。

  落瑤不敢回頭，隻是向前麻木地走著，嘴上扯起嘲諷的笑，真是可憐，到最後自己能做到的隻是活著。

  頃刻，淚流滿麵。

  煦涵又重新坐回去，他的眼睛看著桌上各種小吃，卻不敢看那離去的背影，待聽不到腳步聲時，緩緩閉上眼，去感知那熟悉的靈氣。

  落瑤在路上才想起自己是過來取酒的，隻是這麽長時間了，應該是不需要了。她將他深深地埋到心中，以後也會如他所願，好好活著。她抹去淚水，揚起一絲笑，往前走去。

  等到殿中才看見月老臉上微紅，最裏麵還在嘟囔著著什麽。莫羅天看到落瑤進來後，無奈地笑笑。落瑤也回他一個笑。便從外麵叫來仙童，莫羅天在後麵攙扶，前邊的小童將他們引向偏殿，莫羅天和落瑤將月老放到榻上。她走到仙童身邊，囑咐了幾句，便和莫羅天離開這裏。

  兩位從府中出來後，落瑤看著這些曾經走過很多次的地方，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你看前方那池子沒有，以前倒是沒有現在這般仙霧繚繚，還有前麵有一點一點空地。”落瑤指著池邊的一個地方，笑著說“我之前看著那地方想著有百合花應該會好看，就纏著仙子讓她種，她死活不種，後來才知道什麽地方有花，什麽地方不該有都是有規矩的，不能夠隨便種的。”後麵她沒有說，雖然隻有短短的一點時間，她最後還是看到了那池邊開滿百合。

  莫羅天聽著落瑤在說她在天界的一些趣事，偶爾也插幾句，兩位互相說著話，一路走來倒也不顯得枯燥。到魔界時，待到魔界莫羅天的心才定下來，從他們去了天界之後，他的心裏一直就很慌，怕落瑤最終還是放不下。

  剛到魔宮，便有行魔過來，低頭行禮“尊上，剛剛客人來了，如今在殿內等尊上。”

  落瑤看著行魔好像很急的樣子，輕聲說道“快去吧，莫讓客人等急了。”

  “嗯，不要老是在自己屋子裏待著，出去轉轉也好。讓行魔帶著你到處轉轉。”莫羅天低頭捏了捏落瑤手心。

  “好了，你快去吧，別讓他們等太久。”落瑤說罷，莫羅天才慢慢放開手，向大殿走去離開。

  落瑤也是無事，便想著在魔宮轉轉，她雖然呆在魔宮好長時間，卻實在不清楚這裏有多少大殿，多少魔窟，閑來無事，她決定到處看看。

  “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們都去忙你們的吧。”落瑤看著幾個行魔，一直跟著自己忍不住說道，落瑤想先去去斷崖那看彼岸花，想著這個，便打發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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