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定，在風眠快速點起火把照耀的燈火通明中，姬臣將紙放在了桌麵上。

  她神色平靜，穩重的張口就問：“我需要知道阿城和書童的樣子。”

  單文卓一聽，有點詫異，難怪她要紙，可沒看她在書房裏拿毛筆啊！

  “姬小姐是想要我畫出那兩人的畫像嗎？”

  “不，是我畫，你隻需要將兩人的外貌特征一點不漏的描述出來。”

  說著，晃了晃始終攥在手裏不容易被發現的粗糙炭筆。

  單文卓越發的困惑了，這不是灶底燒剩的樹枝嗎？

  “我們先畫臉型，阿城的臉型是什麽樣子的？”

  她垂下視線，壓了壓紙，輕聲的問著等他的描述，可久久的聽不見回話，側臉望去，見他正瞅著她的動作，尤其是手中的樹枝。

  她無奈的抿抿嘴，她也不想的，可是沒辦法。不是沒見過毛筆的人物畫像，說真的，用於欣賞是真的令人賞心悅目，可用於捉拿犯人，還是差強人意的。

  隻有素描，才能如照片一樣，讓人一眼就能記住。

  “單文卓你可以說了，我們真的沒時間了。”

  麵對有點慢性格的單文卓，姬臣再一次的催促，她都擔心他若是真的被她聘用之後，她會不會發飆。

  “阿成五十有二，身高七尺多一點，微胖，長型臉，額頭略寬，與腮算是同寬。”（七尺多就是在一米七左右）

  姬臣眉心微鬆，總算是進入狀態了。

  到底是讀書學畫的，對於人體的協調性說的很專業，完全不用她來回的細問。

  上行臉，也就是五官都在上半部分，顯得下巴很長。

  不遲疑的捏筆在紙張上開始勾勒臉型的角度，看的單文卓一揪一揪的心疼，這可是三十個銅板一張的紙啊！

  若是畫好了倒也物盡其用，可要是畫廢了，他真的會心疼死的。

  不過短短的一分鍾，一張完整的臉型出現在了紙張之上，不給單文卓驚訝的時間，繼續問道：“鼻子。”

  單文卓下意識回答：“鼻峰算正常吧，不高不低，有點蒜鼻頭，因為是上臉型，所以鼻子顯得有點短。”

  他形容的很仔細，姬臣下筆的更加準確，幾乎沒有什麽停頓，五六分鍾之後成型的鼻子也出來了，看向他問道：“需要改嗎？”

  單文卓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連連搖頭，張口便說：“眉毛是短眉，有點濃，眉峰微微有點上翹，中間的距離隔著有點寬。”

  姬臣頷首，手上連貫的線條幾乎不帶重複或是接筆，都是一氣嗬成，這簡直看的單文卓歎為觀止。

  他都不知道這燒了半截的樹枝還有這麽大的用處，他更加驚奇和佩服的是姬臣的畫工。

  他自語自己畫技滿意，可現在在看，真的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一個小小的姑娘就有如此大作為，真是不敢想象。

  當左麵的眉毛畫出來之後，她停筆再一次的詢問：“可需要改？”

  單文卓仔細的觀察，這一次沒有脫口而出不用，看樣子是有些出入的。這讓姬臣眉心夾了起來，她已經是很小心了，畢竟這裏可沒有化工原料製作橡皮，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她隻能重新畫。

  “眉毛可以在長一點點。”

  姬臣聞言，暗暗的鬆了口氣，同時心裏慶幸單文卓的觀察入微，才能夠描述的細致。不然那些平常人，也就好像吧，應該是，在大一點，在小一點之類的不確定。

  他完全是一次性的形容，讓她也是一次性的成型。

  她捏著樹枝，小心的在眉毛上添了幾筆，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滿意，這才開始畫右側的眉毛。

  有了左麵的參照，右麵就更加容易了。

  “嘴巴有點大，上嘴唇略厚，人中的距離也算正常，倒是在左邊的鼻翼處，有顆小黑痣。”

  姬臣一聽，來了精神，很好，麵部上有特征更容易讓人記住。

  手腕靈活的帶動指尖，柔和的勾勒出完美的線條，單文卓整個人都呆了，闔張著嘴巴半天沒有合攏。

  因為，整張臉算是除了點睛之筆，幾乎跟阿城一模一樣，就看最後的眼睛能不能出彩了，若是真的畫出來了，讓他心甘情願的拜師都可以。

  姬臣不知道一個小小的素描，竟然讓單文卓對她起了恭敬之心，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可是這樣？”

  她話還沒有落下，單文卓就急忙的點頭，稱是。

  “眼睛不大不小，單眼皮，還..還帶了點凶相，”

  姬臣心裏琢磨，有凶光，那就是說眼中有厲色。

  稍作思索，便下筆了，左眼框剛剛畫完，還沒有點睛，就聽單文卓說道：“稍微再大一點點。”

  姬臣一聽，暗思幸好下手的力氣不大。

  眼睛是人像最重要的部分，這也是為何到最後麵畫，她就怕畫的不合適，所以下筆的時候特別的輕，以便好更改。

  她按照他說的隻稍稍的將眼睛的畫線圓了一點，瞬間就讓眼睛變大了那麽一丟丟。

  看到單文卓連連點頭，這才繼續操作起來。

  當帶著凶相的一隻眼睛成品出來之後，單文卓久久不語，姬臣見此，心裏明白畫對了。

  不由分說的將右眼也畫了出來，整個肖像創作的時間不過半小時。

  這讓單文卓開始懷疑自己，一幅畫最少要畫一天的功夫，是不是太久了。

  他萎靡的神色這個時候都顯出了幾分的精神來，突然就理解了母親為何會找她了，實在是這姑娘太過讓人驚歎了。

  姬臣則是看著畫像突然來了一句：“這特麽的也太醜了吧？”

  單文卓一怔，接著心裏跟著說道：恩，確實醜，小時候都把他給嚇哭了。

  要不是因為母親慘死，不合時宜，他都差點笑出聲來。

  “你確定這不是猴子？”

  不怪姬臣如此問，實在是這個長臉的阿成太像猴子了。

  見他動了動嘴又什麽都沒說的尷尬樣子，她也不好強求人家同意自己的觀點不是。

  “算了，還是先抓人吧！”說罷，抬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風眠喊了一句：“風眠，將這張畫像傳下去，讓每個人都看一眼，然後送到簡同方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