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罵的真是好笑，又大快人心，尤其是像王翠花那樣的潑辣卻講道理的婦人們的一致好感。

  姬臣猶不滿足，眼神轉厲的冷冷重哼一聲，高聲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姬臣在這裏撂下話了，女人能頂半邊天。誰若看起不起女人，就好好想想自家的老娘。”

  “若是沒了女人，你們還他娘的生什麽孩子，傳什麽宗，接什麽代？一群倒灶的老爺們，看不起誰呢？”

  她今日有著李孫氏對女兒的苛待，接著就是王大牛的貪財，再來這個不知哪根蔥的老東西，她是翻江倒海的怒了。

  滾他娘的什麽根深蒂固的：女子無才便是德！什麽在家從父，出家從夫，夫死從子...狗屁！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為何就一定要聽從別人的安排。

  她不管這是個封建時代，她就是想要發泄這種與生俱來的不公平，哪怕她說了也得不到女人們的支持，甚至可能會讓她們嗤之以鼻，指責她叛經離道。

  可她還是想要說，更是想要做。

  黑夜中，七八個火把並不能照亮整個廣場，隨著微風晃動，橘黃色的火苗隨之舞動。寬廣的廣場上，無一人發出聲音，就連王家族長都遲遲的沒有反應過來。

  “說的好！”

  略帶著煙熏的沙啞之聲，突兀的在王家人後麵響起，如平靜的水麵，被拋下了巨石，瞬間破了著寧靜的場麵。

  姬臣隻覺得渾身一震，頭皮發麻，他不是說忙嗎？怎麽就這麽大庭廣眾之下的來了？

  雖然心裏責怪，可眼神卻準確無誤的望了過去。

  昏暗中，那道堅毅挺拔的身姿隱在了灰暗地帶，雖看不清麵容，可她十分確定，他一定在凝視自己。

  “想必，這位就是新任縣令姬大人的愛女，姬小姐吧？”

  王家人在他出聲的第一時間，就覺得被籠罩在寒冰刺骨之中，哪裏還顧得姬臣剛才一通辱罵，紛紛讓開道來。

  姬臣則是暗暗翻了個白眼，裝，使勁的裝。

  她沒有回話，漫不經心的背起手來，傲嬌的抬著小下巴，睨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來，身後跟著七人，全是她不認識的。

  隨著火把的照耀，那張顛倒眾生的瀲灩容顏，映入了她的眼底，一如既往的月牙白，熨帖的工整，一動之下皆是貴氣的優雅。

  哪怕對他的呼吸都了如指掌的姬臣，也不得不在眼底化開了驚豔，淡淡的開心隨之傳遞過來。

  璃蘇隱晦的勾唇，深邃的眸底獨有姬臣能看得懂的寵溺，示意他的回應。

  王族長在族中那是說一不二的主，除了在竇啟良和三家麵前低過頭，他還從沒有受到過如此侮辱。這會因為璃蘇的打斷，讓姬臣很多話還沒有說出來，不然他這張老臉算是在地上摩擦的皮都不剩。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機會理解了她的意思，合著自己被罵了？

  就這樣的腦子還做族長，真不知是不是迂腐老舊的思想讓他都傻了。

  “你...你這個少調失教，傲慢不遜，目無尊長的...的...”王族長氣的不輕，瞪著眼睛，眉毛一根根都豎起來，就連額頭的一道道青筋都暴起，稍有不慎大有背過氣去的症狀。

  他實在是想罵一句：目無尊長的小娼婦，可他還謹記族長麵子，若是當街與個小丫頭對罵，傳出去他的老臉還往哪擱？

  “哧，尊長？為老不尊的老東西，你是誰的尊長？睜大你王八綠豆般的小眼睛，好好的瞧瞧，站在那裏的老人家，他們才是可敬的尊長！”

  她疾言厲色的大手一揮，直指破廟中幾位無兒無女，家破人亡佝僂的老人，他們的眼底是永遠散不開的沉痛和悲哀。

  姬臣的心早在給他們發銀兩的時候就悲痛的難受，那一雙雙無欲無求，對晚年沒有奢求的目光，渾濁的如同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遊走在憤怒的邊緣，悲切的暗暗決定，要讓她爹管轄的範圍之內，這些孤苦老人和孩子過上幸福生活。

  那麽眼前如王家這樣欺負相鄰的害蟲，就要一棍子打死，再也不給他們猖狂的機會。

  破廟的一眾人，突聞她這般看待他們之中的老人，紅了眼圈，看向王家人的眼神，憤怒又仇恨，漸漸的一股熱血的悲鳴怒了他們高昂的氣勢。

  “王啟，你個老匹夫，你可還記得七年前你是如何霸占我家的田地，如何打傷我的小兒子的?”

  “還有我，你與李福昌二人聯手，為了討好姚家，將我家祖傳的鋪子給搶了去，交給姚家，我父親當時就活活氣死，往日我鬥不過你們，可來日這筆帳，我李遠海勢必要與你算清楚。“

  “王啟，你討好姚家，將我的小女兒給擄走，你真當我不知道，你這個老畜生，她才十三啊！”

  有人陸陸續續的從人群裏走了出來，他們與王啟有著血海深仇，恨不能撕了他的肉，剮了他的骨。

  尤其是最後走出來的婦人，更是雙目赤紅，對著他咬牙切齒的攥緊了拳頭。

  姬臣聞言，眸中寒意四濺，衝天的火氣再也壓製不住，她要殺雞儆猴，“我爹為當官者，必要以民為天。今日諸鄉親含冤無處申，我便替我父親接了這冤屈。”

  白袍舒卷，擲地有聲的清脆，炸響在所有人的耳畔。此一刻，風卷了火苗舔在可以觸及的容顏之上，眉宇凝結了霜色，卻又異常的堅定。

  璃蘇站與王家眾人麵前，斂了那一身冷淡疏離，眸光攝人的裹著小小的人兒，這是他璃蘇看上的媳婦，永遠這般的自信張揚。

  似是沒有難得住她的事，似是沒有她害怕的事，她有著一顆良善的心，一顆看不得人窮苦受難的心，一顆正直剛強永不說敗的心。

  他笑了，這一笑融了這黑夜的涼氣，暖了姬臣虛晃一眼的心。

  有他在，莫名的安心有底氣，她知道此時是她發作王族長的最好時機。

  她相信他不會暴露與她之間的關係，就能替她擺平王族長，因為那是對她的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