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爹，爹，你別生氣，我就是想...就是想留下我的銀子...我娘她病了，我隻是想要給她抓藥..嗚....”

  待在風眠身邊的王鐵蛋哭的稀裏嘩啦，可他說出來的話，讓人心酸又心疼。

  “嗚.....”王宋氏聽了兒子的解釋，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娘..娘..”王鐵蛋跑著過去，蹲下小小的身體，抱住他娘的肩膀，也跟著痛哭起來。

  站在下麵的那些人，心腸軟的也跟著抹眼淚。

  王鐵蛋的哭訴，像是打開王大柱塵封已久的親情，怒目而視的眼睛，出現了短暫的怔愣。

  他目愣的瞅向了哭的撕心裂肺的媳婦，那顆憤世冷硬的心，瞬間疼的難以控製。

  這是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妻子啊！女兒沒有失蹤前，他們一家人和樂幸福的讓人羨慕，自從女兒失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盡到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就連兒子口中說她病了，他都不知道，他是有多失敗啊！

  以往周圍的人都埋怨他為了一個小丫頭，敗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不說，還讓妻子兒子跟著受罪。

  他們的話裏話外全是對他的指責和不理解，從未有人對他說過，‘好好看看你的妻兒’

  可今日，這個眼裏對他沒有任何懼意的小姑娘，讓他好好的看看妻子和兒子。他不受控製的望過去，他年輕美麗的妻子何時染了白發？何時臉頰瘦陷的如此厲害？

  在看他的兒子....

  他不敢想象，白白胖胖的孩子，竟然瘦的隻剩下了一個大腦袋？

  這幾年，他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又是怎麽忍受他的？他又做了什麽？

  自責，懊惱，悔恨，統統朝他湧了過來，灰暗的眼底漸漸的發紅，漸漸的有了淚。

  “噗通”

  王大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直直的跪在了王宋氏和王鐵蛋的麵前，懊悔的抱著他們母子，失聲痛哭。

  “我就是個王八蛋，我是混蛋，我對不起你們啊....我的杏兒啊....我的杏兒啊...”

  他痛哭的罵著自己，更是大聲的喊著一個名字。

  姬臣想著，應該是他們失蹤的女兒。

  重男輕女，女子本就身份低微，女兒失蹤之後，為了尋找花光所有的積蓄，家中親人或是相熟之人，定是有埋怨他們為了個丫頭片子連兒子都不顧的尖言冷語。

  長此以往，他便進了死胡同，每天都麵對那讓自己出不來的牆。

  通過簡同方剛才所言，他其實是個心善隨和之人，根子上是好的。隻不過沒人去幫助他推倒那堵牆，而現在，不需要別人推，那瘦瘦小小的孩子就從深淵中將他拉了出來。

  一家三口悲戚的哭聲在衙門口傳出很遠，聽的每一個人都想到了自己悲慘的人生，無不暗暗抹淚，跟著傷懷起來。

  姬臣無奈的苦笑，好好的發錢大會，搞的傷感悲秋起來，真是令人頭疼。

  好在王大柱一通發泄之後，人變得正常起來，這可是意外之喜了。

  他也不站起來，直接跪著走了兩步，正對著姬臣，啞著嗓子說道：“草民豬油蒙了心，對小姐不敬了，還請小姐莫要責怪，草民給您磕頭了。”

  說著就要磕頭，讓姬臣趕緊出聲打斷：“可別，可別，趕緊起來吧！我能說我沒怪你嗎？但我確實又有點生氣，因為你一家子，耽擱大夥很長時間了。”

  “所以，你趕緊領了銀子先到一邊等著，若有什麽事或是上報什麽案件，都等我忙完了可以嗎？”

  王大柱心領神會，還是忙磕了頭，又忙拉著妻子兒子起來，一家人轉過身對著所有人抱拳說了一句：“對不住了各位。”

  大夥都是一個破廟裏住著的，見他恢複正常，打心裏替他們家高興，哪能見怪。

  三口這才轉身，也不廢話，王宋氏還在他怎麽就突然好了的迷糊中，被他拖著過去，拿起她的手，就給按了手印。

  王鐵蛋是最開心的一個了，他不用他爹幫忙，墊著小腳，認認真真的在自己的名字下按了手印。

  然後一雙大眼睛笑的彎彎的，“大姐姐，我爹好了，我家也有銀子了，你說話真算數。”

  心情鬱悶的姬臣，聽了他的話，瞬間好了起來，任誰聽了這甜甜的童音，怕都會心情很好吧！

  “恩，小鐵蛋真能幹！等姐姐給你分了房子，你就有家了。然後等姐姐忙完了所有事，就會建學堂，到時候你就去上學好不好？”

  她說的聲音不大，也就周圍的幾人聽見了，心裏俱是微驚，可誰也不敢說話。

  王鐵蛋皺著小眉毛，掰著手指諾諾的問道：“進學堂要交束脩的，我家才三十兩銀子，我娘還得看病抓藥，家裏還要添置好多東西，我還得留些銀子找姐姐，哎呀，銀子不夠呀！我上不了學的。”

  童言童語才最讓人心疼，這麽小的孩子就知道考慮這麽多，王大柱何嚐不是幸運的。

  聽了兒子這一席話，王大柱又紅了眼圈，暗恨這些年對他們娘倆的虧欠，今後一定好好的過日子，至於杏兒....他狠狠的咬咬牙，聽天由命吧！

  姬臣嗬嗬笑出聲，伸手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兩下，“小小的人，想的到挺多。那些都是你爹娘該考慮的事情，你到時候就好好讀書做學文，等長大了就能考科舉，中個狀元。那時候你不止替你爹娘爭光，還為我們曲蘭爭光呢！”

  王鐵蛋雖然聽的眼神晶晶亮，可還是糾結的撅著小嘴巴。

  “放心，到時候，學堂不收束脩，姐姐我要讓你們這些孩子都有學上。”

  王鐵蛋一下子高興的蹦起來，“真的嗎？真的嗎？我的好朋友，李二狗也能去嗎？”

  姬臣聽的是嘴角抽抽，這名字，可真夠接地氣的。

  “恩，當然可以，不過等你們都去了學堂，一定要讓先生給你們起個好聽的名字，可不能叫鐵蛋，二狗什麽的。”

  王鐵蛋得到自己的答案，小雞啄米一般的欣喜點頭，然後很乖巧的拿起自己的十兩銀子，一轉身遞給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