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就變得陰鬱，看人總是帶著怨氣。大夥也就慢慢的與他疏遠了，為了找女兒，花光了所有積蓄，沒辦法，隻能在破廟裏乞討為生。”

  姬臣聽的眉頭緊皺，沒有接話，卻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她默默的看了王大柱的家庭人員，隻一個妻子和一個兒子，食指輕輕的點在上麵。

  再抬頭，望向人群，正巧王大柱的媳婦看見，以為她要跳過丈夫喊其他人，眼裏急的蓄上了淚。

  有那看的不忍的，想要提醒王大柱一聲，卻聽見更大一聲的喊名：“王大柱。”

  也不知是不是姬臣的聲音夠大，還是因為認識他的人都望向他，讓他漸漸的有了反應。

  他陰冷的視線直直的看向前方，被他看到的人皆是一身的雞皮疙瘩，那眼神真的像是從地府爬上來的那麽森寒。

  姬臣的視線瞬間鎖定他，再一次的說道：“王大柱，你不上來領銀子嗎？有了錢就有了希望。”

  她一語雙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懂。

  王大柱冰冷的灰色瞳孔猛的一縮，須臾，腳步一抬，在媳婦孩子鬆了一口氣的注視下扒開人群，往上麵走去。

  姬臣不在看他，低頭與簡同方低語一聲，簡同方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看著她。

  她卻對著風眠使了個眼色，風眠會意，彎腰打開箱子上的銅鎖，輕鬆的掀開箱蓋，裏麵擺滿了晃眼的雪花銀，全是五兩一個的小元寶，讓最前麵看見的百姓們，又是一陣的唏噓。

  簡同方按下瘋狂跳動的心髒，一種無法形容的激動讓他很想站起來大吼兩聲發泄一下。

  王大柱幹癟的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一雙眼睛倒是真如簡同方所言，透著陰森，好似所有人都與他有著血海深仇。

  他邁上台階，站到姬臣的麵前，也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盯著她，若是那些膽小的孩子，怕是早已經嚇得抖抖索索，連連後退了吧。

  姬臣卻老神在在的坐著紋風不動，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和煦的笑，絲毫不受影響。

  下麵所有人都屏聲靜氣，緊張的看著上麵始終不開始的兩人，心裏那個急啊！

  姬臣從王大柱的臉上將視線收回，順著指尖指的名字，朗聲念道：“王宋氏，王鐵蛋。”

  這兩人就是王大柱的媳婦和兒子，他們在人群裏本就慌張的盯著王大柱，生怕他突然對姬臣做出什麽可怕的舉動。

  這會聽見念他們的名字都是一愣之後，手腳忙慌的穿過讓開路的人群。

  姬臣已經對他們瘦弱的體製有了接受能力，可當看見王鐵蛋那大大腦袋與瘦小的身體，不協調時，放在冊子上的手還是慢慢的攥緊了。

  王宋氏畏畏縮縮的擁著王鐵蛋，跑著小碎步上來，到不敢站在王大柱的身邊，而是矮了他一個台階。

  姬臣見此心裏雖然不喜，倒也不想多管閑事，畢竟這是一個家庭的相處方式，她不可能隨便去觸碰別人的底線，就好比她也不喜歡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是一樣的。

  許是太瘦的緣故，王鐵蛋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幹淨透徹的沒有一點的雜質。他閃著羞澀又有點怯意的眼神，偷偷的打量姬臣。

  姬臣心裏一軟，想到了以前課文中的小蘿卜頭，便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對著他笑。

  還招了招手，柔聲的說道：“過來。”

  王鐵蛋說不上害怕，倒也往母親的懷中很輕微的躲了一下，到像是不好意思。

  姬臣越發的歡喜，有這樣的父親，孩子還能這麽純良，應該是王宋氏的功勞。

  她用餘光打量了一眼王宋氏，若是衣食無憂，應該是個相貌上乘的婦人，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可愛的小兒子。

  王宋氏麵上全是緊張，不安的攬著兒子的小肩膀，也不敢看姬臣，就唯唯諾諾的低著頭。

  姬臣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高興，嘴角的笑意始終沒變，瞅著王鐵蛋小心的瞅著她，便出聲問道：“幾歲了？”

  王大柱就跟個木頭樁子一樣的站著，從過來，連眼皮都像是沒有眨一下，就那麽死死的盯著姬臣。

  王鐵蛋見父親母親沒有阻止他回話的意思，小聲的說了句：“六歲了！”

  姬臣聞言，心裏瞬間堵的慌，這孩子要是不說，她怕是以為才四歲，實在是太小了。

  她加大嘴角的笑意，和藹的再一次招招手，“過來，我給你好吃的，然後就能長高高，要不要？”

  聽到吃的，孩子眼睛有那麽一瞬的亮光，不過眨眼就又黯淡下去，他抬頭看了看母親，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憂色，在低頭看向姬臣的時候，緩緩的搖頭：“我娘說，不能吃別人的東西。”

  姬臣一聽，越發的難受，她慢慢的坐正身體，欣慰的點點頭，“嗯，你有個好娘親，長大了要好好的孝順她，知道嗎？”

  許是她誇獎了王宋氏，王鐵蛋小小的臉上一下子綻放出開心的笑容，這笑容明媚的如陽光能照進人心。

  “王大柱，你有個賢惠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他們也都是你的親人。”

  姬臣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她實在是不忍心看這麽聽話懂事的孩子，被王大柱給耽擱了。

  王大柱直直不轉動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絲的晃動，很輕微，輕到沒人看見。也沒人能看透人心，若是有人能看透的話，就一定能發現他的心裏有了變化。

  “不是說領錢嗎？”

  沙啞低沉的話音一出，最先驚訝的是他身後的王宋氏與王鐵蛋。

  王鐵蛋驚喜的鬆開母親，抬腳上了台階，緊緊的抱住他爹的腿，仰著臉高興的喊道：“爹，你終於說話了，爹...”

  王宋氏更是突然捂住嘴無聲的哭了起來。

  姬臣看著這一幕，莫名奇妙的側頭看了一眼簡同方，他微微搖搖頭沒好多說。

  王大柱不去看歡喜的兒子，反倒是不錯眼的盯著姬臣。

  姬臣甚是無語，浪費這麽長時間的是他好不好？怎麽感覺是她拖時間呢！

  算了，看在小蘿卜丁的份上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