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作者:奶酪豆瓣醬      更新:2020-08-01 17:32      字數:2158
  柳婆婆本身也是個看透一切的明白人,雙手交疊放於腹部,標準的女子之禮,盈盈屈膝行給了姬臣。

  在她年邁的麵容上,姬臣愣是沒看出任何違和之感,就如同一位妙齡少女在對著她見禮。

  絲毫不像在水榭那般的隨意,她動作優雅,不失大氣,舉手投足間的溫婉,讓姬臣咋舌,這種刻進骨子裏的禮儀,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柳婆婆緩緩站起身,端容的坐了下來,鬆弛卻沒有流失光澤的臉上,噙著淺淺的笑,這笑恰到好處,“三十年了,你是第一位讓我行禮的姑娘。”

  姬臣淺笑沒有接話,倚靠在椅背上,她現在反而更像是輕鬆懶散等著聽人故事的閑人,而柳婆婆卻成了需要考慮和緊張的人。

  果然,見她不好奇,不問話,坦坦蕩蕩瞅著她,柳婆婆深深歎息。

  “你都不問問我是什麽人嗎?”

  “婆婆想說,不用我問自會說,婆婆不想說,就算我求你也不會說,所以,說與不說,端看婆婆自己的意思,與我真沒多大幹係。”

  姬臣慵懶的一撇嘴,一攤手,無所謂的說了一句。

  “哈哈哈,好,好,不愧是讓我瞞著家人,穿成這樣混在難民中也想要見上一麵的小丫頭。”

  姬臣嘴角一勾,唇若含丹,瞬間彎成好看的弧度,灩瀲無雙的眸子似是寒冰融化的暖暖春水,“您為什麽想要見我?”

  柳婆婆悵然的將視線從姬臣的身上轉移,落在一處虛無之上,淡淡的開口,“張宗仁死的那日,我在場。”

  姬臣聞言挑眉,也不出聲,就靜靜的聽著。

  而柳婆婆好像也不需要她說什麽,連個眼尾都沒有看向她,繼續說道:“張宗仁腦袋掉的那一刻,我的心是那般的暢快,恨不能放上幾串鞭炮慶祝一下。可惜我兒子不同意,怕招來禍事。”

  “我便想著要找到那位小公子,偷偷的感謝她一番,真是為曲蘭除了一大禍害,我循著街找了三四圈都沒找到。”

  “就在昨日早間,你帶著個侍衛,拿了個銅鑼敲了整個城,我好奇的趴在門縫裏往外瞧,這一瞧才發現殺了張宗仁的人,竟然是縣令的女兒。”

  “當時我就想衝出來,可惜又被我兒子拉住,不給我出來。非說人心險惡,誰知道你是不是好人,我當時就惱了,能殺張宗仁那樣畜生的人,怎麽可能是壞人呢!”

  “我火急火燎的被他關在家中整整一天,好在晚上有人敲了隔壁住家的院門,說是需要買點菜。當時我就有了注意,趁著他在前門觀察情況,我從後門溜出來的,好在沒人發現,我就一直走到了這裏。”

  “看你一直都忙,連覺都沒得睡,心中不忍便沒過來打擾。誰知道那小夥子說要找認識文卓的人,我當時就心中警惕,不知要找我兒幹什麽,就站了出來跟著過來了。”

  她說的很隨心,可事情超出了姬臣的預期,她本來還想聽聽是什麽狗血劇情,不想就這麽簡單。

  她霎時哭笑不得,合著這位婆婆還是個真性情的老人家。

  她描述事情的經過,跟她這雍容氣度完全不符呢?怎麽也得有個什麽離奇身世,比如是京城哪家權貴,發配過來的夫人什麽的!這樣才能配的上她剛才對姬臣的那禮吧?

  這倒好,總有種虎頭蛇尾,被欺騙的錯覺啊,唉,有點失望怎麽破?

  “這麽說,單文卓是您的兒子?”

  還好確定了單文卓與她的關係,也算是順利吧!

  柳婆婆呆住,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一下子像是被人抓包的急切,“不,不是。”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的底氣不足,偷偷的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姬臣,不確定的問道:“你找文卓幹什麽?”

  “柳婆婆不妨先告訴我,為何良木問了一圈,都沒有人認識單英卓?”

  她收起複雜的心緒,表現出正常的態度問話。

  柳婆婆見事情已經如此,刻意隱瞞反而更加的欲蓋彌彰,惹人懷疑,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英卓很少出院門,他不喜歡與人結交,身邊從小跟著一個小廝,什麽事都是小廝去辦。那一日與我出府是跟著我去抓藥的。”

  “他今年多大了?”

  “三十!”許是說道了自己的兒子,她麵上柔和了慈母欣慰。

  “三十歲,幾乎沒人認識,這怕不是很少出去,而是幾乎足不出戶吧?”

  柳婆婆溫柔的麵上,漸漸的落寞,最後竟然染了淡淡的苦澀:“逼得。”

  說罷,強笑的眼睛看向了姬臣,突然畫風轉變太快,就算是接受能力極強的她,也不免的跟不上節奏。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說給你一個小姑娘聽,也不合適。”

  她又突然淺笑起來,鬆了鬆氣,吐出一口濁氣,那樣子確實像往事不堪回首。

  姬臣也不是逼迫人家說不開心事的人,便話題一挑錯開了,“我聽說他極善丹青,不知真假?”

  柳婆婆一聽,臉上的淺笑瞬間收斂,眼裏更是露出了疾言厲色:“你聽誰說的?”

  這一刻的她,陡然漲了身上的氣勢,像極了當家主母審問人的狠戾。

  姬臣大有要被這位老人搞瘋的念頭,這人怕不是雙重人格吧?怎麽說變就變。

  不過,她什麽樣的人沒有經曆過,若是連這點問題都能夠難倒她,那她還能幹啥?

  她雙臂很自然的放在了桌案上,右手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聽誰說的不重要,我隻想知道他是不是擅丹青?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他怎麽樣,隻是有些事情需要擅畫的人幫忙。”

  “他不會,他連家門都不出去,一天學都沒上過,怎麽可能會畫畫。”

  柳婆婆不知怎麽了突然站起來,臉上全是緊張,沒了剛才的從容,“我出來一夜了,我兒子該擔心我了。”

  說罷,一轉身就想離去。

  姬臣也沒了剛才的隨和,麵沉如水,輕聲說道:“柳婆婆,您是京城人吧?”

  柳婆婆邁出去的腿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