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驚了，他有胡思亂想過姬臣會不會跟他道歉？或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跟他該怎麽說話還怎麽說話？唯獨沒想過她會這麽痛快的跟自己行禮道歉！

  風眠平定的眼神也閃過了一抹訝異，不過很快他就微微歎息，看樣子猜對了。

  莫夜錯愕之後，很快就沾沾得意起來，他藏不住心事，麵上自然也就表現出來，嘴角壓製不住的想要往上翹，連帶著剛才氣姬臣安排良木的事都拋到腦後。

  “算了，我一個大老爺們不跟你小姑娘斤斤計較，那樣顯得我沒氣度。”

  說著，還很是傲嬌的雙手抱胸，用劍柄輕輕的碰了碰鼻子。

  姬臣始終都是麵無表情的筆直站在那裏，也就莫夜神經大條沒發現她其實平靜麵容下逐漸冰冷的眸子。

  “猶記得當初若不是莫侍衛，我與我爹還有陶姐姐早就命喪穀底，對於這份恩，我姬臣銘感於心，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雖然當初是受了你主子的牽連，導致了我父親受傷，可那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所以怪不得任何人，也幸得莫侍衛的拚死相護，才讓我父親得以逃生。”

  她語氣平緩，沒有任何的起伏，壓根不像是在感謝恩人的態度，

  莫夜起先還滿意她記住自己的恩惠，得意的下巴都要翹上天了，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俯下仰起臉，狐疑的皺著眉心看向姬臣。

  按照他淺顯的對這丫頭的了解，她可不會將別人對她的好放在嘴裏直接說出來，她是那種不管好的壞的都會放在心裏，等有機會一定會十倍百倍的償還。

  那麽現在呢？她是什麽意思？不用他困惑很久，姬臣就悠悠開口說了。

  “你的幾次救命之恩，我會寫信跟你主子言明，想必他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問罪與你。而至於報恩，隻要莫侍衛說出來，哪怕是要了我姬臣的命，我也絕不含糊。”

  若是聽完她這話還不明白，那他莫夜真的就是蠢的無可救藥了。

  他愕然的瞪大眼睛，猛的放下抱在胸口的雙臂，一伸手食指虛點著姬臣：“你什麽意思？你這是讓我走？”

  姬臣眉眼冷凝，用沉默回答他的問題。

  莫夜驟然火起上湧，一雙眼睛怒目而對：“姬臣，你別忘了，我可是奉了我家主子的令跟在姬大人的身邊的，你沒有資格命令我離開。”

  這一刻他是真的怒了，跟著主子十幾年，從來沒人這般的對他，他是她想要就要來，想推開就推開的嗎？

  做夢！

  姬臣視若無睹他憤怒而爆紅的眼睛，淡定的瞅著他，“莫夜，何必為難自己，何必為難我？我真誠的感謝你，對我爹無微不至的照顧，發自內心的感謝！”

  說著，她終於對莫夜露出淺淡的笑意，眼底也有了誠摯的親和。

  氣的半死的莫夜，還想著要暴跳的與她理論，見她突然對著自己笑了，那股燒的他恨不得掐死這小丫頭的火氣，突然就癟了。

  姬臣眼瞅著他從怒不可遏到憋屈的說不出話來，暗暗鬆了口氣。要說她對他有多麽討厭，那倒是完全沒有，她隻是心疼父親和不想為難自己。

  她有太多太多急需要處理的事情，沒有時間還要兼顧到這個隨時都可能做出什麽不理智舉動的莫夜。

  璃蘇在莫夜的心裏，占據了他所有的忠誠，但她姬臣在他的眼裏什麽都不是，所以這就導致了他離開璃蘇之後，事事都是隨心所欲，甚至他覺得隻要做到主子交代的任務就好。

  他的認知是做到，而不是要做好！

  她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在沒有與璃蘇成親之前，一切都有變數，所以她沒有資格強求他的人對自己恭敬有加。

  莫夜對她的言語無禮，她一開始還會懟的他啞口無言，可是現在她隻想一笑而過。

  留下他時刻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她是真的不想。

  也許這個世上隻有璃蘇才能讓他俯首聽令，要怪隻怪她沒有那個魅力讓他臣服，到怪不得他傲氣...

  見莫夜三番兩次想要張口，卻又欲言又止的急躁，姬臣淡然的說道：“若是莫侍衛怕你主子生氣，那你可以放心，我保證他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懲罰。”

  “不是，我...我...”莫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急的臉色漲紅。

  姬臣覺得她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也就沒有必要再這裏浪費時間，她還得給父親開退燒方子，回頭示意良木，走。

  她腳步剛動，下了廊簷下的一級台階，就聽莫夜急口而出：“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要趕我走？”

  姬臣聞言，詫異的轉身，她認為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為何還是沒有聽懂？

  莫夜像是下了什麽難以決定的決心，上前一步，與姬臣離著不過半臂的距離，她在下，他在上，一雙無奈的眼睛和一雙氣悶的眼睛直直的對上。

  “是不是因為姬大人的傷，所以你要趕我走？你知不知道我答應了主子留在這裏，可剛到你就要趕我走，你這是讓我失信！”

  姬臣頭痛的扶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在抬頭堅定的望著他，“莫侍衛，難道你沒有發現，你隻聽你主子的命令嗎？”

  “這有什麽不對？我是主子的貼身侍衛，難道不應該事事都聽主子的？”

  “這很好，沒有不對。但是，我和我父親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做任何事都隻想著做到就行，不會像對待璃將軍那樣，替他設身處地的想，以求做到做好。你明白了嗎？”

  莫夜怔愣，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豁然驚覺，他對她和對主子，原來始終都沒有平等對待。

  他在她的麵前從來沒有恭敬的說過話，也從來沒有像風眠那樣對著她單膝跪地的臣服。他總是很衝的對著她各種看不順眼，他總是在心裏叫她臭丫頭...

  姬臣見他呆呆的望著自己，不在說什麽，轉過身，清瘦的背影走的是那樣的決絕，絲毫不給莫夜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