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死，都是因為你..”

  任誰都想不到，被欺騙，被兄弟陷害，被帶了綠帽子的張翰學，並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咆哮憤怒。

  反而是麵無表情的垂著視線，端坐在椅子上。

  聽到張元忠提起母親下毒一事，他才幽幽的抬起眼皮，冰冷的瞅著他。

  “那一年你才四歲，年幼無知，親手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他一字一頓，誅心的字字入耳，讓張元忠頃刻暴怒。

  “你胡說，你休要在這裏混肴視聽為自己還有你娘開脫。我早就查清楚了，當年就是你娘親手送了一盒桂花糕，我娘吃過之後沒用多久就死了，你還想要狡辯？”

  他血紅著一雙眼睛，怨毒的衝著張翰學咬牙切齒的喊道。

  張翰學盯著他的視線，沒有閃躲，沒有心虛。他慢慢的扶著座椅扶手，堅持的站了起來，精氣神被抽去的萎靡，讓他顯得蒼老了很多。

  若是細看之下，會發現他本還算精銳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揮之不開的霧氣，有了渾濁之意。就連雙鬢的白發也不知何時，增了許多。

  他似是身心疲憊，不想在拖延時間，想要盡快解決，便口氣冷硬的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的柳姨娘？她最愛花草，院子裏中滿了各種各樣的花。”

  他說著話，極慢的渡著步子，往門口走去，似是陷入了回憶中，望著院子中的一棵常青樹發呆。

  “唯獨有一棵是被圍欄攔起來，它的花開起來十分的豔麗，讓人看了心情極好。可是就是這樣的花，卻含有劇毒。”

  說罷，他緩緩轉身，冰冷的視線看向緊繃的張元忠。

  “每年花開的時候，柳姨娘都會讓下人看守，以防被人碰觸或是沾染，惹出事來。可就是那一天，柳姨娘被診出有了身孕，她院中的所有人都很欣喜，高興之餘忘記了開的正豔的那可花樹。”

  “你為了追一隻貓，誤入了無人看管的花園，靠近了那可花樹，很自然的手上沾染了花粉。那貓跑的極快，你追的也快，隻不過很短的時間，你就到了你娘的房間。”

  “正巧我娘就給你娘送了一盤桂花糕，你嘴饞直接用沾了花粉的手去拿，被你娘嗬斥沒來得及吃下，就被下人帶下去淨手了。”

  “待你回來，見你母親臉色不好，就討好的將你一開始拿過沾染了花粉的那個桂花糕，塞進了你娘的嘴裏...”

  “不...不，都是騙人的，是你騙我，都是你騙我...”

  瘋狂的咆哮和指責，讓張元忠徹底的癲狂了，他猩紅的眼睛滿是惡毒的怨念，他怎麽可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都是張翰學編造的，都是他想要脫罪，一定是的，一定...

  剛剛還平靜的張翰學，頓時爆發出了他所有的恨意，高喊的厲聲道：“張元忠，你可知道你沾染的那個花粉是什麽？那是..夾..竹..桃..”

  張翰學咬牙切齒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像是想要將張元忠生吞活剝了一般。

  麵對他突如其來的潑天恨意，張元忠驚駭的眸子都在虛晃的顫抖。

  他從來沒見過張翰學對他以一種想要將他挫骨揚灰，千刀萬剮的狠戾眼神。

  這個消息猶如平地裏炸響的晴天霹靂，重錘在心間，支離破碎。

  他扭曲了五官，爆瞪了雙眼，歇斯底裏的嘶吼，雙手不住的上下揮舞：“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那不是夾竹桃，我從來沒見過什麽夾竹桃..”

  張翰學喘息漸促，猩紅的眼眶，是屈辱的沉痛，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張元忠，暴戾的眼神，似是想要將他穿出一個洞來。

  “你沒見過？嗬嗬..那你可還記得你母親去世那日，你嘔吐昏迷了一日，那就是你先前沾染的夾竹桃毒性發作了。若不是你母親讓你去洗手，死的人就會是你...哈哈哈哈哈....”

  他嘲諷的看著張元忠，字字都是挖心之痛，癲狂的大笑，直到昏黃的眼角有淚落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們都騙我，你們都騙我。姚安和明明告訴我，我娘是被你們害死的，根本就沒有什麽夾竹桃，這個府上從來沒有什麽夾竹桃...”

  堅信了七八年的事實，每日都在韜光養晦的等著報仇，可最後的結果，竟然是他無力承擔的罪孽。他不相信，當年是他親手將帶有夾竹桃花粉的桂花糕塞進母親的嘴裏，不是他...不是他...

  可笑，可悲，可歎，可哀，他竟然恨錯了人，他這一生就是個笑話..

  心絞的氣血翻湧，一口腥甜再也壓不住，噴口而出，星星點點的血跡，駭了在場的其他幾個人。

  他失了魂一般的闔張著嘴，兩眼無神的踉蹌著後退好幾步，跌坐在地。

  張翰學狂笑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霍得看向失魂落魄的張元忠，冰寒的陰著雙眼，“你說什麽？”

  已經完全沉寂在魔怔中的張元忠如何還能聽清他的問話。

  張翰學搖晃著身體陡然欺身上前，震怒的一把扣住張元忠的脖子，將人給稍稍的提起來，“快告訴我，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撕心裂肺的咆哮，終於讓失神的張元忠，回籠了幾分的神誌。

  他空洞的瞳仁，久久的沒有凝聚在一起，可嘴巴卻上下動著。張翰學聽完，呆愣之下，當頭喝棒，串聯起這些年所有的事情，他突然自嘲的失笑。

  手一鬆，張元忠摔在地上，就那樣苟延殘喘的躺著，眼神渙散的不知瞧著什麽東西，嘴裏不住的念念有詞。

  張立等人心裏悲涼卻無人同情他：二哥...這是徹底的廢了！

  眼中淒哀的有了淚，他們都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外人都說張家人脾氣爆，說不上兩句話就會動手，打人都是往死裏揍。

  可沒人知道，他們關起門來，兄友弟恭，和睦相處。

  然而這一切，都在二哥這一席話中，暴露出了虛偽的一麵。原來這麽多年他對兄弟和樂，有求必應，都是在隱藏他奪家主之位的目的。

  細思極恐，若是真的被他得逞了，那麽等待他們的一定是生死不知的下場。

  幸好，幸好大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