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混沌的腦子清明起來，他急急的上前，稍稍彎腰，“張翰學是個十分要麵子的人，他能對你自爆家中的醜事？這根本就不可能。姬小姐，你莫不是在騙我，想要將我套牢吧?”

  姬臣沉穩的麵含淺笑，然後不疾不徐的說了句：“我沒說是張翰學告訴我的啊！”

  “你什麽意思？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宋明德不等姬臣說下去，有種被欺騙氣瘋的厲聲道。

  “宋老爺，我姬臣可是很少發誓的，說出的話自然也都是真的。隻是我想要提醒你，我去張家，並不代表一定就要見到張翰學。”

  宋明德已經被她搞得頭腦發脹，焦躁憤怒，神情都有些扭曲起來，憤憤的說：“姬小姐，你就不要在兜圈子了...”

  姬臣無奈的一聳肩，漫不經心的往椅背上靠去，慵懶的說道：“這些事情都是我偷聽來的，你若是問我真假，我隻能說，目前看張家的反應，絕對...是真的！”

  她眼裏是狡黠的笑，看的宋明德心中發涼，一股詭異的恐怖竄上心頭。

  他驚駭的連連後退，倏地跌坐在椅子上，隱在寬袖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所以，他們都讓姬臣給耍了！她沒有任何的證據，隻單單通過一個偷聽來的消息，將三家給攪和的反目成仇，不得安寧！

  這真的是天要亡他們三家啊！早不偷聽，晚不偷聽，卻在最關鍵的時刻被偷聽到了，所以今日她才會如此信誓旦旦的果斷出手吧！

  不管這些事是真是假，總歸目的是達到了，大勢已去，再無力纜狂瀾的資本了。

  “宋老爺，您也別垂頭喪氣啊，想想您現在坐在衙門的書房裏，這不就體現了您的目光長遠嗎？至於姚家和張家的死活..嗬嗬..我覺得您還是少操心的好！”

  姬臣勾起唇，衝著宋明德揚起一抹似笑非笑來，語氣中帶著安撫的意味。

  宋明德緩緩的抬高視線，暗淡的目光像是沒了盼頭的落魄，臉色也更加的不好，蒼白的厲害，半晌他才幽幽的回過神來。

  他動作僵硬，十分吃力的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十分小的錦盒出來，視線落在上麵，被遮住的不舍和不甘，讓他使勁的摩挲著。

  姬臣也不催，笑容清淡的淡淡的瞧著他的動作，她知道這個盒子裏一定裝著十分重要的東西。

  “我心知我宋家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可姬小姐也說了，我目光長遠，自然是為了私心。”

  說著，他褪去了僅有的傲氣，也散了所有的憤怒，變得平和，似是一位跟著小輩說話的老者。

  姬臣不接話，漫不經意裏有著遊刃有餘的自信。

  “姬小姐，老夫想知道，宋家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姬臣聞言，瞬間明白他真正想要知道的結局，並不是衙門裏的處理結果，而是她的一個承諾。

  “朝廷自然是全族傾滅，至於我，可保你宋家留下一根獨枝！”

  收斂了所有笑意的姬臣，鏗鏘有力的嚴肅，讓宋明德知道宋家下場的淒苦有了絲絲的安慰。

  不管怎麽說，隻要宋家還能留下一人，那就不算是斷子絕孫。

  空氣有瞬間的凝固，很快，宋明德接受了現實，將手中的錦盒遞了過來。

  風眠上前接過，卻沒有第一時間給姬臣，因為不確定因素需要他的檢查才行。

  宋明德也不在意，聲音中帶著濃重的有氣無力，“這是我宋家所有的積蓄，隻需要拿著盒子裏麵的印章和鑰匙，就能在任何一家匯通錢莊取出錢。”

  風眠將盒子打開，裏麵果然是一枚小小的私章和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鑰匙，將盒子蓋住，恭敬的遞給了姬臣。

  姬臣很隨意的接過丟在了桌子上，視線都沒有在盒子上停留超過兩秒，似是一點都不在意宋家的所有家業，這讓宋明德頓時覺得無力和心塞。

  不過轉念一想，這房間裏奢侈的器具擺件，拿出去一件那都是價值千金萬金，他的這點棺材本還真的入不了人家的眼。

  “說罷，你想要保下誰？”

  “宋鴻禕！”

  姬臣要對付三家，自然將三家的所有名單都熟爛於心，隻是有時候對不上號而已。

  但她知道，這宋鴻禕可是宋家六爺啊！宋明德不保自己的兒子，卻要保一個弟弟，這可真的讓她意外。

  不過，她沒有好奇別人決定的愛好，所以淡淡的頷首答應了。

  “宋府，我會留給你們暫時居住，但是，等下我會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回去處理事務。記住，一定要管束好府上的所有人，是所有人，不得擅自離府，一經發現，按奸細罪當場誅殺。”

  冷冽的氣息，自四麵逼向宋明德，他心神一稟，不受控製的攥緊了拳頭。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討價還價的條件了，隻能聽從她的安排，強烈的憂傷和被人拿捏的屈辱感在瘋狂的滋長。

  可他不能發作，隻能無力的承受著。

  “至於，宋家的生意和豢養的那些打手，你不可透露分毫的消息出去，若是打草驚蛇讓這些亡命之徒，鋌而走險在曲蘭為禍鄉鄰，宋鴻禕的腦袋也跟著你們一起落地。”

  語調平平，清冷的麵容更是平靜，可那種帶刺的紮心入肺的無形痛感，讓宋明德心慌的怦怦直跳。

  他趕緊垂下腦袋，遮掩眼裏的慌亂，“草民知道了！”

  一句草民，徹底的讓他自降身份，淪為了普通百姓，也算是對姬臣一個交代。

  “我會讓人暗中保護你的，等你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他會帶你回來。到時候我會安排一間房，你就安心的待在裏麵，將這些年你知道的所有犯罪事實都給我交代清楚。”

  “這裏的犯罪事實，不止你宋家，還有竇啟良，姚家，張家，甚至是劉學林劉大人的案子，你可聽懂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宋明德也沒什麽好顧慮或是忌憚了，總歸是要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情，這才是投靠姬士學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