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爭執一句，就是在她的心上紮上一刀，讓她痛不欲生。

  聽著房間傳來的咆哮聲，她心絞刮骨的疼，用力的推開門跑了進去。

  但她沒有阻止得了，張元忠憤怒的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張林的臉上，‘啪’。

  張林單弱的身體怎麽可能承受的住憤怒之下的一掌，斜斜的撲在了地上，也撲在了柏娘的繡花鞋之上。

  房間裏一刹那死一般的寂靜，須臾，張元忠憤怒的喘息聲打破了死寂。

  他滿臉痛苦的捂住劇烈起伏的胸腔，身體一晃差點往後跌去，幸好身後是床，他踉蹌的一俯腰撐在了床沿上，這才穩住了身形。

  他大口的喘息，就那樣彎著腰，憤怒的側著臉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張林，顫抖的抬起右臂用食指指著他，恨聲的說道：“你這個逆子，若不是為了你，若不是為了張家，我何至於隱忍負重的苟延殘喘？你..你現在竟然認賊作父？”

  柏娘從進門，張林在自己的麵前被打倒，她就震驚的立在那裏，痛苦的麵容糾結在一起，通紅的眼睛裏難以置信的淚珠無聲的滴落。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緩緩的低眸看向自己疼愛入骨的兒子，然而對上她視線的是一雙如困獸一般的眼睛，血紅一片。

  她受驚的驚叫後退摔坐在地，不敢相信的連連搖頭，這不是她溫和的兒子，這不是對她親近的兒子，這更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兒子。

  她的兒子到底怎麽了？

  張元忠被她這個樣子給驚到，心裏咯噔一聲：張林不會被他打出事了吧？

  焦急的想要站直，可是有先前的吐血，在加上忙著安排府中之事，這會被張林氣的心悸發慌，真的是力不從心。

  “你為了我？為了張家？哈哈哈哈...”

  張林趴在地上瘋狂的大笑，這笑刺痛了張元忠，也刺向了柏娘。

  他狼狽的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本來一絲不苟的垂發，因為重力而淩亂，他像是沒有笑夠，身體亂顫的繼續狂笑。

  跌坐在地的柏娘，心慌意亂的擔憂，小聲的喚了一句：“林兒...”

  “你閉嘴!”

  張林突然歇斯底裏的衝著她狂吼道，一雙噬人的眸子，駭的柏娘驚恐萬分，雙手捂著嘴巴，身體不住的顫抖。

  “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不配做我的母親..”

  柏娘臉上的血色刷得退的一幹二淨，蒼白如紙，駭人至極。

  “孽子，你怎麽敢..”

  “還有你...”張林猛然的轉身，痛恨的淚水早就糊滿了臉頰，他厲聲的尖叫，用力的伸手指向叱罵他的張元忠。

  “你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是為了張家，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那顆貪婪自私的心，為了你虛榮醜陋的人格，你有什麽資格罵我是逆子？”

  張元忠被自己最心愛，也最虧欠的兒子指著鼻尖辱罵，這比拿刀殺了他還要難以接受。他鬆開支撐床沿的手，忍著身心疲憊的身體，努力的站直。

  既然這個兒子對自己沒有敬畏和依賴之心，隻有仇怨之恨，那他留他何用？

  眼睛裏慢慢的有了狠色，聲音冰冷的說道：“信不信我殺了你！”

  柏娘驚駭，猛地趴伏在地，跪著快速靠近他，痛哭的求到：“元忠，元忠，他是我們的兒子，他是你最喜歡的孩子，你不能，你不能...”

  “那你就殺吧！”張林頓然如放下重擔一般的輕鬆，輕飄飄的視線對上張元忠殺意滿滿的眼睛，嘴角一扯諷刺的毫無畏懼。

  柏娘跪求扯著張元忠衣衫的身體頓時一僵，臉色驟變，她緩慢的扭過身體，抬眼看向那個再也不會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的兒子。

  她做夢都想不到，事情為何會發展到父子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地步？

  張家終於回到了元忠的手裏，他們父子也終於相認了，一家團聚的好日子也終於來了，為何會這樣？為何？

  她腦海中瘋狂的反問自己，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不，不是她做錯了，都是張翰學，若不是張翰學，她何須走到這一步。

  怨恨使她麵目突然猙獰起來，一個反身撲向了張林，抓著他的手死死的不撒開。

  張林憎惡的用力，可怎麽都掙脫不開，厲聲喊道：“鬆開..”

  “林兒，你不能這麽對我，這麽對你父親，這一切都不是我們的錯，是張翰學，是張翰學！”

  張林看著一向端莊溫柔的母親，變得瘋癲，心中的厭惡更加的暴漲，伸手就想要去掰開她的鉗製。

  “當年若不是他強要了我，我又怎麽會跟了他？他就是個畜生...林兒，林兒..”

  柏娘涕淚橫流，淒慘的哭聲，聽的人心中不忍。

  張林本是個孝子，對柏娘很是言聽計從，突逢變故被告知自己不是張翰學的兒子，而是張元忠的。

  這讓他讀了十幾年的道教禮法受到了玷汙和質疑，所以他才會如此瘋狂，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麽？

  那個總是對自己嚴苛的父親，那個讓自己敬畏的父親，竟然是個強迫女人的禽獸？

  他們..他們..嗬嗬嗬...真好..這樣蛇鼠一窩的張家真是齷齪的令人惡心！

  張林心灰意冷的冷嗬幾聲，低垂視線，黯然的對上希翼流淚的柏娘，“做錯了事情，就不要妄圖給自己辯解，因為不管導致這些的原因是什麽，最終的結果就是，他..”

  他突然抬頭看向極盡隱忍的張元忠，嘲諷的一笑，說不盡的失望：“最終的結果，他殘害手足，亂倫兄長的姨娘，而我...”

  說著，他用手指著自己，落寞的消沉：“而我就是這些罪惡的產物...奸生子...”

  柏娘與張元忠已經啞口無言了，他們隻能一個後悔的撕心裂肺的哭著，一個滿眼對張林失望的憤怒。

  張林卻好像毫無所察，用力的將自己的手從柏娘的手中扯出來，失去依靠的柏娘頓時趴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這個兒子，永遠的失去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去挽救這一切，她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