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臣淺淺一笑，扶著她的手臂轉身離開圍欄往後院緩步的走去，柔聲的繼續說道：“有些事情，你不要看表麵，真相也許就隱在那下麵。你想想，伯父這麽多年都不回家，難道就因為不願見到你們？”

  她歪頭瞅了穆了離一眼，見她眉宇間露出了遲疑，小聲的說：“讓我看，伯父一是怕觸景生情思念伯母，二是...”

  她稍稍停頓，心急的穆了離忽然停下，下意識的抓住她挽著自己手臂的手，急急問道：“二是什麽？”

  姬臣欣慰一笑，“你看，姐姐你其實是很在意伯父的吧？”

  穆了離忙垂下眼，裏麵是複雜的情緒。

  姬臣不打算在挑破她的心情，扶著她繼續走著：“我聽的出來，你的二叔和三叔才是你祖母的嫡親兒子吧？”

  穆了離木木的點頭，並沒有說話。

  “所以說，伯父是庶長子！”她肯定的語氣讓穆了離沒有反駁，是默認了。

  “正常的家族，是不允許在嫡子沒有生下來之前生下庶長子的，所以...”

  “不是的！”穆了離突然抬眼痛苦的凝視她，“不是這樣的，我父親..我父親不是因為我親祖母不守婦道先一步在正房夫人生下嫡子之前生下庶子的。”

  她說的比較急，抓住姬臣的手死死的用力，她感受到了疼痛卻沒有阻止。

  “當時祖母，也就是現在的祖母進門六年無所出，曾祖父就做主讓我親祖母先生下庶長子，所以這才有了我父親。”

  “而後的第二年，祖母就有了身孕，生下了二叔。”說著，落寞哀傷的神情染了她本應該明亮的眸子，漸漸的鬆開了抓緊姬臣的手，眼神放空的繼續說道。

  “其實在祖母生下二叔的時候，家中來了一位遊僧。他說，我的親祖母擋了祖母的子孫運，雖然生下了嫡長子，可若想要子嗣繁盛，就必須將我親祖母...”

  稍作停頓，深吸一口，紅腫的眼眸再一次的蓄上了淚水，“當時曾祖父是不信的，可是後來祖母竟真的四年在無所出。”

  “而親祖母這期間為了保護父親的安危，四年沒有踏出自己的院子，以此表明對正房夫人的毫無威脅。然而祖父對她也算是有情，有一日沒有忍住去了親祖母的院子。”

  “不過月餘，親祖母又被查出了喜脈，緊跟著四年無所出的祖母也有了身孕。這讓很多人想起了那遊僧的話來，至此，我的親祖母沒能看著我父親長大娶妻生子。”

  巨大的悲傷讓這個整日喜笑顏開的姑娘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顯得頹廢起來，“那之後，祖母就接連生了三叔和大姑母，讓人更加的確信遊僧的話，視我的親祖母為不祥之人。”

  悲戚的無聲落淚，勾扯著姬臣心疼的也紅了眼圈。

  “所以，伯父寧願為家族拚出財富也不願回家的第二個原因，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吧！他是庶出，一切都必須聽從嫡母的意願。”

  說罷，她輕輕的將深陷悲痛中的穆了離轉過身，正麵著她，語氣堅定的說道：“穆姐姐，我想伯父將你與你三哥留在家族中，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你們，而不是你想的那般，他對你們的漠不關心。”

  “庶出的長子本就在家族中的地位十分的尷尬，而伯父的存在可以說是紮在你祖母心上的一根刺，也許每每看到他就會想到自己被嘲笑了六年無所出的屈辱，還有你親祖母阻擋她子孫運的憤恨。”

  “如此一來，伯父與你們兄妹在穆家的地位就寸步難行了。伯父展現自己經商頭腦的一麵，想來也是為了能夠擁有與你祖母講條件的籌碼。”

  “而你們，不，確切說是你的三哥，應該是你祖母用來鉗製伯父的砝碼。也許他們在你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達成了協議，不允許伯父回歸家族，而你們就可以享受家族的榮耀。”

  “別忘了，庶出的子女若是沒有嫡母的同意，是不能分家的。即便是真的分家了，他們將毫無地位可言，那相當於被驅除宗族。沒有宗族的孩子，是不可以走上仕途的！”

  “想來，伯父是怕你的祖母不顧情麵，狠心將你們這一支給除名，不希望你們兄妹被人唾棄是沒有宗族的人，所以才這般狠心的幾年不回家看你們的吧！”

  穆了離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淚水模糊她的視線，讓麵前的姬臣變得恍惚起來。

  眼簾晃動的瞬間，豆大的淚珠滾落，而姬臣刹那也變得清晰，可隨即氤氳的水汽又遮擋了她深沉的麵容。

  姬臣見她深受打擊，埋在心裏的一個念頭，堅定的不打算告訴她：也許她三哥的腿疾並不是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穆了離顫動著唇瓣，不敢置信的哭著問道：“臣臣，你說的是真的嗎？”

  姬臣沒有確定的點頭，而是收斂眼中的水意，握住她冰冷的手，低聲說道：“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需要穆姐姐自己去尋找答案。我不想你被人誤導怨恨自己的父親，等到了最後知道真相而自責。”

  她的本意就是安撫穆了離，可隨著深入了解，她覺得自己的這些想法很有可能是成立的。

  但是她又不想給穆了離太大的希望，若到時候她的父親是真的不願見到她，那時她定會失望的承受不住。

  “我該怎麽辦？臣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她急迫的反抓住姬臣的手，眸子裏全是想要知道真相的迫切。

  “你不是說這次出來是找伯父的嗎？那你就去信回家，表明自己的蹤跡，更要堅持自己找到父親後，婚事聽從他安排的決心。”

  “可若父親並不像你說的這麽替我們兄妹著想，堅持讓我聽從祖母安排的婚事該當如何？”

  “若我猜測的有誤，伯父不為你著想，一心想要順從你的祖母，到那時你在失望也不遲。然而眼下你的這封信，卻是能夠拖延你祖母想趁著你不在而將婚事做成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