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不累...”許是真的被震驚到了，所以說話都不利索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舉著火把一回身，璃蘇便已經走進了光圈的範圍內，他連忙恭敬的行了一禮，往一邊挪了挪地方。

  璃蘇一張臉寒意冷冽，隻是看向姬臣的時候，瞬間換上了柔和之意，在聞到洞內的氣味之時，神色又十分的難看和疼惜。

  “阿臣，你確定要驗屍？”

  姬臣定定的看向他，“我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不就是為了提前回來驗屍？都到了，難道我還要退縮不成？”

  “可是...”

  “沒關係，比這個更惡心更恐怖的我都見過。”

  她的雲淡風輕卻像是利箭紮進了璃蘇的心，疼得有點不能控製：她小小年紀到底經曆了什麽？竟然連最可怕的屍體都能麵對的如此的沉穩淡定？

  有時候他甚至有種錯覺，她好像是經曆了無數風浪，走過了人間滄桑的一個成年人，因為她的眼中從不會出現她這個年紀的單純或是羞澀，她總是一副堅韌的像是束起了無數鎧甲不讓別人看穿。

  所以，她的心裏到底是受到了什麽傷害？

  姬臣沒有動，任由著他心疼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並不是沒有經過大腦胡亂說出來讓他疑心。

  她想要他在一定的範圍內了解她，就好像，她會驗屍，雖然他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可做到刨屍，他肯定沒有想過。

  “這裏太臭了，你確定要跟著我？”

  須臾，她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氣味了，出口詢問。

  沒有任何的裝備，她真的很難下手，又是這種狀態的屍體，在潮濕的環境中能夠腐敗巨人觀怕都是好的，所以隻能驗看最表麵的特征了。

  “無礙，我陪著你。”

  見他沒有堵住口鼻，隻是眉心稍稍的蹙起，倒也看不出十分難以忍受的樣子，她轉念一想，好像會功夫的人都會閉氣吧？

  他從袖帶中抽出一條雪白的帕子，帶著幹燥的太陽味道，是姬臣最喜歡的。

  走到她的跟前，將她手臂拉下，然後把帕子係在她的臉上，如同一個巨型口罩，隻露出一雙被火光映照的暖暖的眸子。

  這薄薄的一層帕子，說真心話實在是沒什麽用處，也就做個心裏安慰了。主要的還是需要她憋氣，憋不住的時候，需要緩緩吐出在緩緩有點氣若遊絲一般的換氣。

  “你的帕子給了我，你怎麽辦？”她到底是沒有忍住好奇，輕聲的問道。

  璃蘇淺笑，拉過她的手，輕柔的捏了捏，“別擔心，我可以閉氣。反倒是你，這氣味實在是...”

  果然如她想的那般，他會閉氣，唉....真的是羨慕，若是她也會功夫該有多好啊！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不知第幾次失望自己不會功夫了。

  他沒有說完，可是她明白他的意思，也隻能無奈的撇撇嘴，可惜他看不見：“沒辦法，為了能夠搞清楚竇啟良是自然死亡還是謀殺，這是我必須做的。”

  她發現璃蘇最近多了個小習慣，就是有事沒事都要捏捏她的手，視線下落，骨節分明的長指如上好的溫玉，在火光中蒙上了淡淡的紅色光暈，有種賞心悅目的優雅感，一時間她有點看迷了眼。

  掌心下因為常年握劍磨起的薄繭，摩挲在她不算大卻也很纖細的蔥蔥十指上，有點癢癢的。

  還好她的手不是太難看，不然這兩下一對比，那也忒丟人了。

  從手上收回視線，她點點頭，然後對著他身後的侍衛問道：“這位小哥，你身上可有多餘的帕子？”

  侍衛沒想到她竟然叫自己：小哥？一時愣在那裏，沒了反應。

  璃蘇的臉陡然黑了，她這是幹什麽，難道還想要用別的男人的帕子？

  這麽一想，心尖泛起了酸酸的難受，不受控製的冷氣呲呲的往外冒，讓侍衛冷不丁的打了個寒噤，更不敢吱聲了。

  姬臣差點氣笑，這個男人是背著個醋缸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本來是要在縣城準備驗屍的工具的，可誰曾想，遇到了張宗仁那個混蛋，這不，我就空手過來了，你是想要我直接下手不成？”

  原來是要用他的帕子裹著手驗屍啊！嗯，這個可以接受。

  他如變臉一般，突然轉身，第一次對侍衛和顏悅色的說道：“如果有就拿出來，沒有就趕緊出去讓他們找！”

  侍衛哪裏見過他這般的溫和，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心裏更是惶惶不安，主子莫不是魔怔了？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客氣了？

  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方藍色的帕子，這質地也就普通的棉布，對比與璃蘇的素娟，那真是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姬臣反而更喜歡用侍衛的，因為夠厚。

  “來人！”

  姬臣剛剛邁出一步，就聽到璃蘇喊了一聲。

  很快從外麵進來另外三名侍衛，紛紛舉著火把，一時間洞內燈火明亮，可以更清晰的看清裏麵的情形。

  姬臣放眼看去，山洞並不大，也就二三十個平方的樣子，高差不多兩米。裏麵很潮濕，在右側的山體，應該是滲出的水珠，時間久了，竟然匯聚成了一股很小很小的水源。

  就在山洞的最裏麵，霍然就是一具肚大如球的屍體。

  在這深夜，無風卻自然燃燒晃動的火光中，黑紫色的屍體顯得尤為的恐怖和詭異。

  即便是見慣了生死，上了不知多少次戰場的侍衛們，也不由的被這眼前的景象給駭到。戰場上那是鮮血噴湧的溫熱屍體，而不是這種已經腐爛，散發著惡臭的一堆腐肉。

  姬臣不願意在耽擱時間，實在是空氣裏的氣味讓她難以忍受。

  注意著腳下的苔蘚，還能看到不少淩亂的腳印，但已經有些時日了，被踩倒的苔蘚已經開始長出了新的，應該就是侍衛抬屍體進來踩得。

  一步一步沉穩的走了過去，那股子臭氣更加的濃烈，她不受控製的嗆著，咳嗽了兩聲。

  身後五人亦是跟上，火把的驟然拉進，讓屍體直觀呈現在眼前。

  “嘔......”

  一聲女子嘔吐聲音突兀的響起，驚得姬臣猛然的回頭，原來是穆了離，良木他們到了。

  正站在洞口，兩雙眼睛瞪得老大，更不要提慘白的臉色。

  穆了離直接衝了出去，翻江倒海的嘔吐聲頻頻傳來，像是能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良木則是強壯著鎮定，即便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像是隨時都要軟在地上的感覺。

  實在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還有洞內明明滅滅晃動的火光，幾個條件一交錯，讓竇啟良的屍體，真真的看起來詭譎的如同惡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