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平淡，目光中卻多了很多複雜的情緒，尤其是看姬臣的時候，一閃而過的不讚同，落在姬臣眼中，微微起了幾分的不喜來。

  她與璃蘇的感情，還臨不到別人的讚不讚同。

  如此一想，心裏莫名的升起了絲絲的火氣，“既然楊侍衛不便說，那我自己去看！”

  說罷鬆開被璃蘇攥緊的手，大步的經過楊集往洞口走去。

  璃蘇沒有出聲，直到她進入了山洞，溫和的氣息驟然變得冷冽，漫天的戾氣四散而發，手掌揮動間，楊集隻覺得胸口一口腥甜猛然的竄了上來。

  “哇...“

  他頓時單膝跪地，吐出一口血來，大口呼吸想要減輕這強壓的疼痛，然後慢慢的跪下另一隻膝蓋，雙膝跪地，不敢去用手按壓胸口，嘴角沿流下的血絲，滴下一滴血珠，在衣袍上洇開了暗色的萱花。

  “你可知罪？”冷若冰霜的話音落下。

  楊集低垂的腦袋，瞳孔一縮，即便是痛苦，也沒有表現出來：“屬下知罪。”

  能夠在姬臣進入洞內，主子便發作了他，定是因為他剛才對姬臣的態度，讓主子震怒了，不然主子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楊集，你給我聽好了，這些話我隻說一遍。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要告訴你，我的事情，由我不由天！哪怕這個時候父親就站在我的麵前，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來，這輩子，我非她不娶！所以，若是再讓我見到你對她不恭，驅逐！”

  寒冽狠戾的話語，打在楊集的身上，讓他震驚中又帶著本該如此的確定。主子的性情從來都是淡漠疏離，對任何人事物都不會太多的在意。

  但是，但凡他認真對待上了心的人或事，那一定不會更改，誰都不能左右他的決定。

  既然主子如此喜歡姬臣，他作為主子最信任的人之一，又為何要讓他失望呢！

  他恭敬的跪伏與地，“屬下....愚昧了！還請主子責罰。”

  璃蘇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趴在地上的脊背，陰鷙的眸子漸漸緩和，他是從小就跟著自己的人，自然偏向與他，擔心父親那麵對他親事的阻撓，這些他都能理解，卻不能放任。

  他喜歡姬臣，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妻，就要給她足夠的尊重。如果他的下屬都對她不敬，那還指望別人對她敬重嗎？

  鳳眸再一次拉過淩厲的寒意，“我與她的關係暫時不會透露出去，所以你應該知道怎麽辦！”

  楊集會意，聽懂了主子的意思，這是在提醒他要想清楚，要不要告訴方先生這件事！

  他猛地抬起頭來，直直的看向了璃蘇：“主子，屬下生生死死都是您的人！今後一定對姑娘如對待您一樣的敬重有加！”

  璃蘇深深歎息，楊集的脾性，那是說道做到的，所以他信他所說。

  “起來吧，去風淮哪裏找點傷藥。”

  “是。”楊集拱手從地上起來，然後就離開了。

  這個小插曲，對已經在洞內緊皺眉心的姬臣而言，沒心情去理會。

  洞內空氣不流通，成封閉狀態，腐臭氣四下彌散，熏的人作嘔。

  她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如此濃烈的屍氣了，連忙用袖子遮擋住鼻子，就連眼睛都覺得很不舒服。

  心裏罵了一聲娘：該死的張宗仁，死了都要她跟著受罪，若不是他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她現在是不是已經拿著趁手的工具，裝備齊整的驗屍了！

  “姑娘小心腳下，山洞內潮濕起了苔蘚，很滑！”

  舉著火把，跟著她一起進來的侍衛，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姬臣聞言，望了過來，因為堵住了口鼻，所以說話發出了嗡裏嗡氣的語調：“你一直都在這裏麵？”

  侍衛的年紀不大，也就二十有五的樣子，火把照在他平淡的臉上，明明滅滅，卻能看的出來他有點憨直。聽她問話，不敢直視，連忙低下頭恭敬的回答。

  “回姑娘的話，楊大人說這個人很重要，需要等著主子過來，所以這個期間需要守著。”

  姬臣蹙眉，“這洞內的屍氣已經成了毒氣，你就這樣呆在裏麵？”

  “不不不，姑娘誤會了，我們一共四人輪值，都是在洞口外麵的。而且楊大人說，不知主子什麽時候來，所以洞內不能點火把，以免溫度過高，讓屍體腐爛的更快。”

  “所以，自從將屍體送進來那一日，就沒有在進來過。”

  姬臣一聽，放下心來，真怕他們什麽都不懂就守在這裏麵。話又說回來，隻要不是傻子，就這個能熏死人的氣味，也不可能傻傻的呆在這裏麵。

  “多謝！”她突然感謝地說了一句，為他的提醒，也為了他們守著屍體，畢竟這件事其實跟璃蘇沒什麽關係。

  侍衛聽見她說感謝，一時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然後還有點欲言又止的躊躇樣子。

  姬臣好奇，輕聲問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他抬眼，糾結了一兩秒鍾，說道：“姑娘，那...那屍體早就爛了，您不害怕嗎？”

  說心裏話，他並不知道也不認識姬臣，就剛剛他看到主子牽著這姑娘的手，就心裏開始琢磨了。他雖然笨，可勝在對主子忠心耿耿，因為他是從死人堆裏被主子給救出來的。

  這輩子，他的命就是主子的。

  而且他還從來沒看到主子那麽開心過，眼前這個姑娘，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是主子喜歡的，他一定也像對主子一樣的對她恭敬。

  可是，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姑娘不怕死人的，何況看她的樣子是知道這山洞裏的屍體，已經放了很長時間了，她沒有一絲的顧慮，就這麽的進來了！

  這讓他很是驚訝的同時還很佩服，這姑娘的膽子真大！

  姬臣感受到他的好意，莞爾一笑：“沒關係，我就是來驗屍的，所以你把火把給我，你先出去吧！”

  說著，伸出一隻手，想要去接過火把，卻被驚訝的侍衛給躲開了。

  “您...您，您要驗屍？”

  他還以為她隻是看看屍體，沒想到竟然是想要像仵作一樣，驗屍？？

  這也太驚世駭俗了，哪裏有女子驗屍的？

  他的雙眼被火把照的通亮，姬臣可以明明白白看到他的驚駭，卻沒有反感或是嫌惡。

  這個時代，能驗屍的一般都是仵作，而仵作的地位很低賤，更重要的是仵作接觸的一般都是屍體，很不能讓大眾接受，皆是嫌棄晦氣。

  他努努嘴，好半天才算找到自己的聲音，“還，還是讓屬下給姑娘照著吧，您，您要驗屍，拿著火把，一定不方便。”

  見他眼神真誠，是真的沒有對她太過嫌棄，她也鄭重了幾分：“那就有勞了！”

  她對這個侍衛印象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