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隨著他驟然起身，浴桶中的水發出清脆的聲響。

  白玉般的肌膚掛著晶瑩剔透細密的水珠，緩緩劃過挺拔的身軀，折射盈盈光輝。張弛有力的長腿輕易的跨出浴桶，甩動間散落一地的水跡，留下清晰的腳印。

  麵容如畫卻透著寒，眉宇間的貴氣隨著他的淡漠揮灑的淋漓盡致。浸透的及腰長發，似黑色的綢緞貼在了光潔的脊背，隨著走動，不停的滴著水珠。

  骨節分明的手指，透過窗戶打下來的光暈，如同透明一般，指尖收緊抓起放在屏風上的雪白錦棉裏衣，柔軟的折出舒適的痕跡。

  看似漫不經心的穿衣，實際上透著施施然的慵懶。

  走出隔斷，踩上厚厚的羊絨毯，白皙的腳掌分明可見清晰的經絡。指尖動作優雅的在腰側係帶上熟練的打了個結，整理好交領的地方，輕聲的喚了句：“來人。”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楊集，可想而知這男人便是璃蘇。

  “將軍。”楊集拱手行禮，見他拿起床榻上的白色繡著青竹的深衣，連忙上前恭謹的伺候他穿衣。

  “隔壁住的是昨夜的三人？”他輕描淡寫的音調，似是隨口一問。

  楊集冷靜的麵上不見起伏，小聲回道：“是，剛剛投宿，屬下已經派人查了三人的身份。男的是五十三年的探花郎，姬士學，在順昌府的太和縣做了十二年的縣令。那姑娘是他的女兒，名喚姬臣。父女兩是前往京城參加朝廷的政績考核，不知為何突然半道折返奔著邊關來了？”

  “至於那名小婦人，還不知道身份，具體的情況，莫夜還在查。”

  手上的動作十分的利索，剛剛回完話，已經將璃蘇腰帶裹緊腰身時的輕微褶皺給撫平。

  拿過腳凳上雪白的襪子，在璃蘇示意自己穿的時候，遞了過去，見主子悠然的穿好鞋襪，他順勢往一側退出三步，垂手而立。

  璃蘇站起身低垂眼瞼的理了理袖角，腳步一動，悠閑的靠近桌子坐下。

  伸手去拿白玉壺，楊集連忙上前想要伺候，被他輕抬手臂給拒絕了，楊集微微躬身後退到原地。

  潤白色的茶盞在清亮的茶水倒下的時候，從外側隱約可見上升的水量，嫋嫋水汽朦了他優雅的指尖。

  放下白玉壺，執起被房間內明亮的光灑了一層朦朧柔暈的玉盞，指尖與光暈相互輝映，讓玉盞都顯得高貴起來。

  不染而紅的唇輕輕的壓在玉盞之上，水型傾斜隱入口中，半遮的眼睫卷翹的睫毛微微閃動。

  放下玉盞，視線落在茶水上，莫名的想起剛才無意中聽到的話，嘴角下意識的又微微一動。

  雖是稍縱即逝的一瞬間，可還是落入了楊集的視線中，他微微驚訝，剛才主子是在笑嗎？但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啊？氣憤的事情倒是不少。

  主子這是笑的什麽？還是說自己眼花了，看錯了？

  “主子。”莫夜大喇喇的推門進來，好在他還記得要關門。

  大步急走，靠近璃蘇停了下來，眼神中隱隱的有著激動。

  璃蘇冷眼看他，眼尾一挑：“何事？”

  莫夜咬牙，還順帶著掃了眼楊集，氣哼哼的說：“我就說在破廟的時候看那姑娘覺得別扭，原來是在藏香閣時跑了的臭小子。”

  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楊集眉心微蹙，想想昨夜莫夜看小姑娘的眼神，還有自己心頭一閃的熟悉，原來是她，嘴角翹起玩味的笑。

  璃蘇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絲毫不被這個消息影響到。

  指尖捏住茶盞送到唇邊呷了一口，輕輕放下，他知道莫夜還沒有說完，自是不會出聲。

  “臭小子，當日若不是他，說不定我們就能抓住白鶴軒，也就不會被他弄了個假貨耍得團團轉。”

  “他昨夜竟然還男扮女裝，這是幹什麽？還不是為了逃避我們的搜查，我說我們暗衛怎麽連個人都查不到，弄了半天是換了身份，可真是狡猾！”

  “不過話說回來，小子長了一張俊俏的臉，穿上女裝愣是一點都沒看不出來。”

  他忿忿的瞪大眼睛，一生氣雙臂抱胸，手中的劍便橫在了麵前。

  楊集搖頭失笑：這個傻子，人家明明就是個姑娘，他沒看出來，還說人家是男扮女裝。

  不過也不能怪莫夜，剛查出來的時候是先報給自己，發現很多事情不詳，才又讓莫夜帶人去查姬士學為何改道還有婦人的資料。

  對於姬臣是姑娘莫夜自然就不清楚，而姬臣的名字又很像男子，他下意識的就認為姬臣是個小子。

  璃蘇淡漠的神情始終不變，語調平平的問：“除了麵上的身份還查出什麽了？”

  莫夜一聽主子問話，趕緊放下雙臂，認真的說：“剛剛暗衛來報，在查姬士學的時候，摸到了監察司的影子。他們不敢再繼續追查，隻得了個消息，姬士學半道被發往曲蘭縣做縣令。而跟著他們的小婦人是在襄陽鎮救下的一個寡婦，叫陶詩寧，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監察司？”楊集奇怪的問。

  莫夜看向他，點頭：“是。更確切的說是清大人親自見了姬士學！”

  他挑動眉梢，嘴巴一翹，很是神秘：“我還聽說，姬士學手中有萬民書！就這樣的官，愣是不給進京還打發去了我們的荒地，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的？”

  楊集沉思，不確定的開口：“既然是清大人親自見得他，便說明是皇上下了口諭。按理說這樣的芝麻官，皇上應該不會放在心上....而且萬民書是個好東西，為何朝廷上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就連姬士學突然改道都沒有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略一停頓，低思暗想，有點搞不明白其中的關聯，若是先生在此就好了，他是不敢奢望主子為他們解答。

  “嗨，每到政績考核的時候，朝廷都要掙得頭破血流，他們隻顧得自己的官途，誰會去看別人的政績。怕是姬士學的萬民書朝廷上就沒幾個人知道，所以才讓他這般風平浪靜往邊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