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錯了，真的錯了……”

  青銅小舟之上，少女跪地不起，一把鼻涕一把淚，而那個少年，則是跪在她身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玉無涯站在船頭，負手而立望向遠方，就好像站在小溪竹筏之上順流而下的文人墨客。

  “大人，我真的沒想到，那一下竟然沒能把你推下去……不不不，我是說，我不該這樣做啊！！”

  這在弟弟麵前凶巴巴的、但在玉無涯麵前無比卑微的女孩，明顯腦子不太好使。

  許久，玉無涯搖頭一笑。

  然後回過頭來，問道：“你們這裏，是什麽地界，也就是你知道的最大勢力，是哪一個？”

  玉無涯從在穆家、輪回教、修羅族等地得到的信息告訴他，祖界在蒼茫中並非完全靜止的。

  也就是說，它在隨意漂流。

  “回大人，這裏最近的大勢力是碎星門，也就是剛才那些人，他們有好幾位大帝強者座鎮，甚至據說有準巨頭。”

  玉無涯淡淡看著她。

  於是她身體一顫，又趕緊補充道：“不過我所知道的最大勢力，應該算是九蒼山了，那是漂浮在蒼茫中的九座大山，每一座大山都是一片很大的世界！”

  “九蒼山在哪個方位？”玉無涯問道。

  “這個……那個，啊……我不知道啊！”少女指了好幾個方向，然後突然又哭了，磕頭道：“這裏沒有參照物，我沒辦法辨別方向的。”

  玉無涯歎了口氣。

  這蒼茫無比的龐大，比祖界不知道要大多少，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邊界。

  空間是否真的無限，這個真的沒人能說清，狹義的空間是宇宙之內?但那個容納宇宙的東西?不也是空間嗎……

  許久，玉無涯看著少女?說道：“我看你們年齡都很小?不足百歲，竟然有大聖境的實力？”

  這就很驚人了。

  在祖界之內?根本不敢想象！

  但是，這對姐弟並沒有屬於天驕之輩的風采?而且之前還被一個小勢力追殺?看樣子他們並不算特別。

  “額……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大人為什麽這樣問……”

  少女開始很疑惑，但很快，她眼睛陡然瞪大，震驚的看著玉無涯：“啊！！大人你該不會……來自傳說中的三千大世界？”

  “對。”玉無涯淡淡道。

  “嘶——”

  少女倒吸一口冷氣?然後眼神變得更加的敬畏了?並且，還有著深深的羨慕。

  最終，她苦笑著說道：“我們這點實力，其實不算什麽的，因為我們生來就是聖境……而且?我們壽命很短。”

  “聖境到大聖境界，都隻能活千年?至尊能活幾千年，大帝也隻能活萬年左右?可能巨頭要長一些，具體是多久我不知道。”

  “為什麽會這樣？”玉無涯皺眉問道。

  “嗯?有人推測是蒼茫法則的原因?也有人說是因為蒼茫之氣?它會讓我們潛力激發，修煉很快，但是也會透支我們的壽命。”少女搖頭歎息道。

  說著，她右手搭在了自己弟弟的頭上，抬起頭望向玉無涯，眼神複雜道：“真羨慕你們三千大世界的人……據說，你們實力很多的時候，都能活很久。”

  “一個聖境界，就能活數百萬年，而大帝，如果不被殺掉，幾乎能一直活下去……”

  玉無涯聞言，搖搖頭，但是沒說話。

  這個東西，看你怎麽看吧。

  她們的聖境，隻能活千年，但是她們生下來就是聖境啊！

  而祖界的生靈呢？生下來隻是凡俗生命而已，如果不修煉的話，壽命也就百年左右。

  而且，祖界無盡的生靈，又有多少人能達到聖境呢？也許要恒河沙礫那麽多的生靈中，才能誕生出一個聖境。

  所以，也不能說誰好誰壞。

  有所失，必有所得！

  而且他能感覺到，隻要到了巨頭境界，這所謂的蒼茫法則，或者蒼茫之氣，也會失去效果，根本無法影響壽命。

  “不對……”

  這時候，玉無涯皺起眉，看向不遠處那道無限龐大、似乎無論隔著多遠都看不到完整輪廓的龐然大物，然後問道：“你看那是什麽？”

  他指的，就是祖界。

  “啊？有東西嗎？什麽也沒有啊。”少女看了過去，然後露出茫然之色。

  玉無涯見狀，心中有了推測——看來，蒼茫中的普通生靈，看不到祖界！

  這也許是也是某種不可言的偉**則，祖界，對蒼茫生靈來說，就好像在另一個維度。

  就算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看不到，觸摸不到。

  “對於三千大世界，你知道多少？”玉無涯問道。

  “嗯……那裏很美好，傳說，那裏有藍天，有白雲，有壯麗的高山，有清澈的河流，還有無限蔚藍的大海……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反正那裏很好。”

  女孩臉上露出向往之色。

  “你怎麽知道？也許哪裏也充滿了血腥和殺戮呢？”玉無涯看著她，輕輕歎息道。

  “嗯……”少女沉思了一下，說道：“美好就是美好，至於血腥和殺戮，那隻不過是人心在作祟罷了……嗬嗬，這些東西，哪裏又沒有呢？”

  說到這裏，這個說跪就跪、說哭就哭的小姑娘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傷感之色。

  她搖頭複雜的笑了笑，說道：“剛才那些人追殺我，說我偷東西，你知道我偷的是什麽嗎？”

  玉無涯沉默，而她慘然一笑，自問自答道：“是我爹娘的骨灰盒罷了。”

  玉無涯看著她，沒有說話。

  這個女孩到底有怎樣的身世，與他無關，這其中發生了怎樣的故事，他也不關心。

  但是他覺得這女孩最開始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相逢便是有緣。

  這對姐弟，是他在蒼茫中最先遇到的生靈，誰又能說這不是緣分呢？

  “走吧。”

  許久，他深吸一口氣。

  “啊？去哪裏？”

  少女呆呆的抬起頭，臉上還殘留著眼淚，顯得有些呆萌。

  “我帶你去殺人……你想殺誰，就殺誰。”

  少女身體微微一顫，她怔怔地看著那站在船頭、背對著她的白衣身影，突然感覺，這道背影好高，好高……

  她覺得，這一幕，她這輩子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