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花瓶千金(36)
作者:孟妝      更新:2020-08-01 12:40      字數:2203
  蘇瑾瑾又被送進了搶救室,隻不過蘇瑾瑾是揣著手,飄在半空中,冷眼旁觀著醫生們給手術台上的身體做手術。

  係統化身的灰貓又蹦躂了出來,它的尾巴搖得歡騰,圍著半空中的蘇瑾瑾直轉。

  係統很是高興:“宿主,你也成阿飄啦,真是太好了,很快你就可以進入下一個世界啦。”

  蘇瑾瑾冷漠地甩了一巴掌在它頭上,發現自己能觸摸到係統後,她怔了片刻,又很快回神:“怎麽說話的?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係統被挨了這麽一下子,委委屈屈地瞅了蘇瑾瑾一眼,卻是不敢再亂說話了。

  搶救室外的燈一直亮著,裏麵的儀器滴滴聲不絕於耳,仿佛構成一道悲鳴的聲線。

  “灰灰,我可以再和他們告個別嗎?”蘇瑾瑾看著床邊的ecg監測已經幾欲呈現水平基線,護士們焦急的聲音也不斷響起,她緩緩出聲詢問。

  係統愣了愣,“當然可以。”

  下一秒,蘇瑾瑾隻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什麽撞擊了一般,天旋地轉間,她再睜眼時,已經是那片雪白的天花板,還有周圍刺眼的燈光。

  門終於打開,與此同時上麵的急救燈也滅了。

  看著醫生出來,李默安揪著手指頭,心頭間莫名地一顫。

  葉紀棠全身都是在抖著的,蘇先秦難得安撫般地扶住她的肩,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出聲。

  李醫生摘下了口罩,一臉的為難,他小心地措辭:“蘇總,蘇小姐她……她想再見見你們。”

  這話裏的意味不言而喻。

  當下,葉紀棠的腿就是一軟,直直地往地上倒去,好在蘇明宴一個箭步上去攙著她,旁邊扶著她的蘇先秦更是不敢撒手。

  此時說再多都是沒用了。

  幾分鍾後穿著隔離服的蘇家眾人,依次進了搶救室。

  手術台上的蘇瑾瑾依舊眉眼精致,隻是臉上幾乎血色盡失,如果不是旁邊的儀器並沒有發出警報聲,就要讓人以為她是不是不在了。

  “寶貝,瑾瑾……”見到了蘇瑾瑾的葉紀棠,哀聲地輕喚著,她忍不住地落下淚來!

  不是她生的又怎麽樣?是她把瑾瑾養大的啊,教她彈琴畫畫,聽瑾瑾第一次叫她媽媽,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可她就是她的女兒啊……

  聽著聲音,蘇瑾瑾艱難地撐開了眼皮,她幾乎沒有力氣了,根本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目光挨個地看過去。

  蘇先秦父子不禁地撇過頭去,將眼角的濕潤隱在黑暗中,蘇瑾瑾的目光落在李默安身上時,李默安緊抿著唇角走上前去。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蘇瑾瑾的眼裏是哀求,同那天在房間裏,她向她介紹窗外花時的神情,別無一二。

  難過蔓延上心頭,李默安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直直地看著她,緩慢又堅定地點下頭。

  得到李默安肯定的回答,蘇瑾瑾釋然地掀起唇角,眼角滑下一顆滾燙的淚水。

  這輩子她依舊高傲到了十八歲,同樣受盡了父母的寵愛,卻沒再讓媽媽對她失望至極,也沒讓爸爸逼得抬手幾欲扇下耳光,更沒使哥哥那溫暖的目光化成冰涼。

  還有,那個和她一般大、前半生卻飽受折磨的女孩子,也終於沒再恨她。

  真好。

  她原以為,她想要的是讓別人替她承受一遍這樣的苦楚,可現在所有人看她走時,都是這樣的難過,她突然明白,她真的錯了……

  伴隨監測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床上的少女也終於慢慢合上了眼眸。

  所有人哭得泣不成聲。

  被擠出來的蘇瑾瑾,一臉懵逼:“剛才那個是原主?”

  係統也有點驚了,它把下巴托回原位,鎮定地道:“是的。”

  它一邊領著蘇瑾瑾走,一邊暗自思忖,這個世界意外頻發,現在原女配的靈魂竟然能把宿主給擠出來了。

  是不是它有什麽故障了啊?唔…看來該給係統界打個電話,叫人來修修了……

  蘇家大小姐蘇瑾的喪禮,舉辦在深秋時節,快十月底的日子裏楓葉都紅了一大半。

  墓園裏,神父沉重地吟念著禱詞,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身著一身黑裙李默安挺著腰板,以從容的姿態上前,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她臂彎裏那束已經幹枯的鳶尾,整齊地擺在少女盈盈而笑的照片下。

  十月的鳶尾早就謝了,這是她早就收集晾曬好的,本想在蘇瑾瑾生日時送上一束染上水彩的鳶尾花。

  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那個生來就高傲、骨子裏卻又格外善良的女孩,沒能活過十九歲。

  這天,蘇家的所有人都沒哭,前來哀悼的人都心說,這沒血緣的孩子果然就是沒那麽親近。

  不遠處,一抹站得筆直卻很僵硬的身影站了許久,久到風中刮來細細的雨絲。

  沈約的懷裏抱著一束白色鬱金香,他的指骨攥得微凸,下頷繃得緊緊,他盯著遠處蘇瑾瑾的那張照片,眼眸中露出掙紮的痛色。

  “少爺,我替您送過去吧……”齊叔猶豫地出聲勸道,他哪裏看不出自家少爺的異樣。

  向來對任何事都鎮定自若的人,聽了蘇家那小姑娘的喪詢後,不聽勸阻地撇下了一眾來聽演講的座談會,上車的時候他分明瞧見了少爺有些紅了的眼眶。

  即便少爺對著蘇小姐有諸多例外,可自先生去後,少爺別說參加過誰的葬禮了,就是連先生的墓地都不曾踏進去過。

  不等齊叔再勸他回去,沈約的步子就邁開了,一步又一步走得堅定又沉穩,仿佛是向著他一生拚命所求的東西走去。

  在齊叔驚詫的目光,慢慢地緩淡下來,擰了半輩子的眉終於也鬆了半分,可他臉上的神情也不知是該喜悅還是該悲傷。

  他看著沈約過去後,是一片不出意料的輕嘩,誰人不知這位國要來爭搶的年輕教授,華國赫赫有名的醫界泰鬥,傳聞中不管閑事看淡生死的人,竟然出現在了個小姑娘的喪禮上。

  的確是夠驚訝。

  沈約眼光都未給這些人半點,放下懷裏的花,他再看了眼照片裏的少女,眼眸垂斂下去。

  沒有人知道,他在心中暗下了個決定。